许是明天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宋苒内心说不出的亢奋，加上白天睡得太多，无一例外，她失眠了。
天刚蒙蒙亮时，她模模糊糊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她睁开一条缝，看清了来人后，又重新闭上眼睛假寐。
冰凉的指腹轻轻落在她脸颊，自上而下摩挲着。
宋苒心惊肉跳，怕自己拙劣的演技会被识破，假装翻了个身，避开他的触碰。
好在，来人不介意，也没有要躺床上睡觉的意思，只是帮她掖了掖被子就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凌晨时分，顾言煜不睡觉来她房间做什么。还有，她刚刚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叹息声？
吃过早饭，又休息了片刻，顾言煜就带她出门了。
开车的是周邢，宋苒和顾言煜并排坐在后座。顾言煜一直盯着手提电脑看数据，宋苒则拄着脑袋看沿途风景，一路无话。
车子似乎已经开出了清江市，沿途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荒凉。从他们坐上车起，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可距离目的地似乎还有段距离。宋苒一晚上未睡，困得不行，可一丁点都不敢睡，强撑着眼皮，不漏过任何一个路标。
“想睡就睡会吧，距离那地方还远着呢，还得一个多小时，到了我叫你。”顾言煜哪会看不出宋苒的疲色，也没点破她的心思。
宋苒暗自咋舌，他居然把她母亲藏这么远的地方！难怪之前一直不肯带她去见人，先不说这来回至少要一天花费一天时间，按自己先前的身体状况，根本坐不了长时间的汽车。
宋苒被摇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顾言煜怀里。她像触了电一般立马弹起，额头猝不及防撞到了前排座椅上，痛倒还好，就是引来顾言煜一个嘲讽的笑。
“到了，下车。”
不用他提醒，宋苒已经揉着额头开了车门下去。
“怎么不进去，你不是一直嚷着要见吗？你母亲就在这房间里。”
顾言煜抱臂站在一侧，见宋苒几次摸到门把的手又缩了回去，不禁感到奇怪。
“……我、我有点紧张……”
来之前的迫不及待早已在这扇漆得雪白的木门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没由来的紧张和局促。
“咔嚓”房门突然从里边打开，四目相对，眼里满是震惊和诧异。
“苒苒？”
周蕙听到门外传来的讲话声，以为是自己被憋出了幻觉，明知道门是被反锁的，还是忍不住尝试着要来开一下。没想到，门不仅打开了，出现在面前的人还是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女儿。
“苒苒，真是是你吗？”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眼泪不期然滑落。
“……妈妈？”
宋苒似是呢喃地唤了一声，带点试探和不确定。面前的人面容是她极其熟悉的，可穿着打扮又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如果只看背影，她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小苒，我在外面等你，你们母女俩先聊。”
宋苒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和巨大冲击中，头也不回拉了周蕙往房间里走。而周蕙则是被顾言煜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打鼓。呆楞了一下，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宋苒拉回了房间。
“妈……这些年你受苦了。”宋苒哽咽道。
周蕙原本平滑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沧桑，眼角有皱纹了，鬓角也花白了，身子佝偻了不少，再也不是原先那个端庄优雅从容自信的宋太太了。
她老了，也变得卑微了。
“妈妈不苦，看到我的苒苒已经成大姑娘，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苦。妈妈这些年不能陪在你身边，苒苒不会怪妈妈吧？”
“才不会。”宋苒埋在周蕙怀里的脑袋使劲摇了摇，“我都已经知道了，妈，你可千万别自责。”
纵使周蕙做了再多对不起顾言煜的事，她依旧是她最爱的妈妈，这一点绝不会变。
“妈，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如果她能早点找到周蕙，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就不会落入顾言煜温柔的陷阱，而周蕙也不会落到被他软禁的下场。
“苒苒已经尽力了。妈妈现在能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
周蕙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从她被顾言煜找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奢望自己此生能亲眼再见一面自己女儿了，更别谈母女两人还能促膝长谈。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
“……苒苒，你是怎么说动他让他来见我的？”
顾言煜手段雷厉风行，他要报复自己，就决计不会让自己见到宋苒。今天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妈……我，我怀孕了。”
“什么？！”刹那间的震惊后，周蕙马上收住了情绪，“孩子……是他的？”
宋苒点了点头，周蕙倒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他对你好吗？”
宋苒迟疑了半晌，除去他伤害自己的亲人，又强迫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他对自己似乎没做很过分的事情。
周蕙看女儿这个反应就知道顾言煜应该没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倒是松了口气。
“那苒苒，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说实话，一开始，我很排斥这个孩子，可现在我打算把他（她）生下来。”
“……好。”
“妈，你不生气吗？”宋苒以为周蕙会劝自己把孩子打了，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傻孩子，妈妈尊重你的选择。不论这个孩子是不是你所期待的，可孩子是无辜的，他（她）既然来了，说明跟你有缘，又岂会劝你放弃呢。还有，打胎毕竟对身体不好，妈妈舍不得你受那份苦。”
周蕙当年生产时大出血，差点就一尸两命，那种绝望的场面，此生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还好，老天慈悲，把苒苒平安地送到了自己怀里。她是绝不会让自己女儿承受堕胎之苦的。
“妈……”
知女莫若母，宋苒愈发坚定了要把周蕙送出国的决心。
“妈，我要帮你离——唔……”
话说到一半，宋苒就被周蕙捂住了嘴。
“有监控。”周蕙轻生在她耳边说道，又对她使了个眼色，才把捂着她嘴巴的手拿开。
宋苒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周蕙及时制止住她，她的想法恐怕还未实行就要被扼杀在萌芽中了。而且按顾言煜的警惕程度来看，保不准周蕙会被转移，到时候别说救她出去了，见一面都困难重重。
“宋小姐，顾先生说该回去了。”周邢敲了门进来，面无表情催促她。
“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还想跟我妈妈多待一会。”
周邢没有动作，这架势像是要等到她起身离开为止。
宋苒是个倔脾气，周邢不动她也不妥协，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周蕙轻轻捏了捏宋苒手心：“苒苒，时间不早了，有了孩子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快回去吧。”
周蕙都这样说了，宋苒再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回到车上。
“都聊了些什么？”
“……”
顾言煜本就随口问一句，宋苒不理他，也在他意料之中，于是转而吩咐周邢：“开车，去老城南。”
“是，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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