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苒抱了床被子，自觉地往外室的沙发走去，却不料被顾言煜叫住。
“你上哪去？”
“我睡外面的沙发啊。”宋苒自认为做得没有不对的地方，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当顾家的人跟你一样是傻子吗？”顾言煜拎过宋苒手里的棉被随手往大床上一扔，“今晚哪也别想去，睡床上去。”
好吧。
床是好床，睡着很舒服，奈何不到一臂之距的隔壁躺了尊冷面大神，宋苒饶是有再浓的睡意也瞬间被驱散了，整个人紧绷得跟块木头似的。
顾言煜也睡不着，这个老宅从未让他放下戒心舒坦地睡过一觉。身边的人轻悄悄往床外沿挪了挪，还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睡他边上就这么让她觉得难受？他几不可察皱了皱眉，冷声道：“再动，信不信现在就把你办了，正好把那件事落实了。”
果然，旁边没了动静，老老实实的。
宋苒经过一声恐吓，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了动作，生怕他真做出什么事来，敢怒不敢言，心里不知咒了他几百遍。
“我口渴。”宋苒舔舔干燥的唇，晚上吃得菜有些咸，这会儿渴的不行。
“去楼下喝。”
顾宅白天看着风景宜人鸟语花香的，一到夜晚，老宅里的佣人都去别的屋里休息了，主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窗外树影婆娑落在纱窗上映出斑驳的影像，和着呜呜的风声，未免有些渗人。
这老宅据说是民国时期的，一想到这里可能有冤死过的人，不免脊背阵阵发凉。她收回白天说的话，养老还是去新房子吧。
在宿舍的时候，宋苒时不时被林浅浅拉着看恐怖片，什么杀人分尸啊，无脸女鬼啊这会统统往她脑子里钻，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可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看，令她毛骨悚然。
好在烧水壶里水开始沸腾发出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倒让她心安了不少。她往玻璃杯里倒了杯水，又兑了半杯纯净水，一口气全喝干了，怕待会又渴了，索性拎了水壶拿上杯子上楼。
趿拉着毛拖，丝毫不影响她的脚速，飞奔着冲上楼梯，活似后头真有鬼追着她。
刚上了二楼，隔着一个房间的拐角处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好巧不巧的是楼梯里的感应灯突然灭了一下，长廊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宋苒登时心里就炸毛了，忍不住尖叫一声，差点没把壶给摔了。旋即噌噌噌跑回房间，锁了房门，这才踏实了不少。
“怎么了？”
顾言煜心下也是一阵慌张，赶紧起床出来看看情况。
宋苒背抵着房门，大口喘粗气，拿着空杯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看见他顿时犹如见了救星：“这宅子里有鬼。”
“别胡说。”顾言煜接过水壶和水杯放一边，打断她。
“真的，我刚刚看见了！”就知道他不信，可她眼见为实。
“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她只是略微一瞥，人影就飘过去了，接着灯就灭了，哪还敢仔细去看。
“穿着白裙，头发很长，大概到这里。”她比了比自己的腰处，“然后灯就灭了。”
“她不是什么鬼，是这里的三太太。”
是他三叔的妻子？可三叔的妻子今天白天看着还挺正常端庄的一个女人啊，怎么大半夜这幅模样，阴森森的也不出声。这宅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怪人啊。
顾言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手指点了点她脑门，开口解释道：“白天那位是续弦，你看到的那位这里有问题。”
“原来是精神不正常的啊。”她喃喃自语，莫名有些可怜那位三太太了，精神不正常被丈夫抛弃，也不把她送医院治疗，还放任她大半夜就这么跑出来，确定不会出什么事情吗。
重新躺回床上的宋苒经过刚才的惊吓，冒了身冷汗，本就有手脚冰冷的毛病，这会哪怕室内开着暖气，盖着厚厚的棉被，脚底板却怎么都捂不暖，只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宋苒的头埋在男人的胳肢窝下，一条腿很霸气地横在他身上，乍一看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旁边的男人。
“宋苒，你这睡相真够‘优雅’的。”
宋苒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有些短路，待她看清自己的睡姿，猛然间醒悟过来，羞红着脸把横在他腰上的腿嗖地缩回来，用被子把脸蒙住装鸵鸟。
她一尘不染优雅乖巧的女神形象啊，一夜之间全毁了，她欲哭无泪。
昨晚明明隔着他很远的距离睡的啊，怎么就跑他身上来了，还睡得跟只猪一样。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她记得以前自己睡相没这么糟糕的啊。
嗷嗷嗷——丢死人了！
厨房早已做好了早餐，宋苒他们下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坐了一些人了，不外乎那些的叔叔伯伯们，都是昨天宋苒见过的，人多她记不太清，只把重要的几个人记下了，一一打过招呼。
“言煜，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顾言瑾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
顾言煜没回他，反而暧昧不明地朝宋苒这边看了一眼。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下子都反应过来了：“原来小两口甜蜜着呢，我们就不要瞎猜了。”
顾言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目的达成了，心情自然也愉悦了，眉梢上扬透着股喜色。可怜了宋苒，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可这种事只会越是解释越乱，只能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窘迫。
不多会，宅子主人顾老爷子到了，这顿早餐才算正式开始。清江市过年保持着特有的一种习俗，正月初一这天早上必定是要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的，寓意这新的一年家庭和和美美，团结和睦。顾家这么大的家族，自然更加注重这方面了。不过这热热闹闹她是没体会到，话语间的绵里藏针她倒是听了个够。这豪门间的勾心斗角果然是不容小觑的，太特么刺激了，比电视剧演的还要精彩。
宋苒把顾言煜告诫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眼观鼻，鼻观心，聚精会神用她的餐，倒也相安无事。
料想不到的是，聚餐快结束时，突然闯进一个人来，背对着阳光，一时看不清脸，只从高大的外形上以及一身不菲的穿着上可以判断出是个年轻贵气的男子。
“言铄？”有人眼快认出了来人。
顾言铄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大大方方在宋苒身边就坐。
“不好意思，来晚了，爷爷。”
“嗯，人既然来了就吃点吧。去，吩咐厨房再加副碗筷。”顾老爷子意外的平静，朝后面站着的佣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准备碗筷。
爷爷？言铄？顾言铄？难不成是顾言煜的兄弟？
宋苒正苦着脸猜想，顾言铄却对这张从未谋面的生面孔起了兴趣：“哟，这位美女是？怎么也没个人给我介绍一下啊。”
“小铄，这刚一回来就胡闹，那是你二哥的媳妇宋苒，你要叫声二嫂。”说话的是顾承恩，也就是顾言铄的父亲，顾言煜的三叔。
原来如此，那么昨晚她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亲生母亲了。出生在豪门之家，亲娘是个疯子，爹又给他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后妈，当真是爹不疼娘不爱了，她突然有些同情他。
“啊，原来是二嫂，失敬失敬。”顾言铄笑得放荡不羁，也不在意她的打量，给她倒了杯红酒，递给她：“我先干为敬，原谅我眼拙没认出来。”
宋苒眼看他一杯红酒下肚，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好像也不行，进退维谷中，顾言煜起身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她不会喝酒。爷爷，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们就这样出来好么？”
宋苒的忧虑不是没道理的，顾言煜撇下一大家子的人率先离场，显然不合礼数临走前还当众拒绝了小叔子的敬酒，这是护妻还是挑战顾家的权威？恐怕屋里的人早已心生不满了吧。
“要不然你还想喝那杯酒？”
“我不是那个意思。”
“离他远一点，他没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喔，顾家的确是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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