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冲着越系船挤挤眼睛,低声道,“你看,最娘们叽叽的其实是他。”他把牛肉和苦苣菜草草夹在两个馒头中间,然后用力一拍,扁头就变成了两个大饼,然后他三口两口就会把这自制的馅饼吃掉,跟苦瓜一起吃饭,永远不缺稀奇古怪的故事和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的大笑。
几个人吃饭如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苦瓜的胸前已经狼藉一片,满是酒渍、面渣和油迹,而孙黑脸的身前则连一粒苦苣菜上的盐粒都没有掉下来。
“熊帅,这个小子我看还不赖,给我吧!”张苦瓜站起来,拍了拍越系船的肩膀,他的手臂极其有力,越系船被他拍得左摇右晃,苦瓜更满意了,“嗯,还有把子力气!”
“那你要问孙大人同意不,”棕熊看着孙黑脸。
孙黑脸也是一愣,“我的人?”
“不错,辛望校大人不是您的百夫长么,他现在就在辛霹雳的营盘里。”阿青头插话。
孙黑脸站起身来,走到越系船身边,把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有点糙,他是不是个小婊子,要等到上了战场才知道。我见过的笨蛋太多了,他们大多数都没命来反驳我的评价!”
“他不怕死,”棕熊斜着眼看着越系船。
“没错!听凭孙大人差遣!”越系船有些激动,声音有些颤抖,辛望校隶属野熊兵的健锐营,是野熊兵中的攻坚部队,战斗力强,但是伤亡率也最高。今日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一千五百人的统帅,原来他就是辛望校口中的猛将孙路通。
“不过我的侍卫没那么容易死掉,”棕熊对孙路通说,“这次的事情,辛望校是不是合适?你觉得这个孩子适合么?”
“死人的事情,没有合不合适,我觉得他可以试试。”孙黑脸嘴边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你头上顶的那个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看着那条又粗又扁的梨子鱼。
“回大人,那是鸿蒙海中的梨子鱼!”
“所以他们叫你黄鱼?”孙路通终于把眼前的这个少年和几个百夫长提起过的那个奇怪绰号联系了起来,在新入伍的野熊兵中,越系船在练习中表现得十分突出。
“大人,我不想叫这个名字,因为梨子鱼不够勇猛。”
“勇猛?你喜欢把刀子砍进人的身体?”孙路通眯起了眼,越系船头盔上的那小鱼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你是不是喜欢勇猛这个词,要等你听过刀斧砍断人骨头时发出的声响再说!”
我见过死人,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越系船有点生气,震动灞桥的阳坊街屠杀,他就在现场,亲眼见到两个天玑卫把赤铁军们斩猪肉一般切来切去。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口中有点干,淡酒每人一袋,没有他的份儿。
“好,那一会儿让辛望校来找我。”孙路通又看了他一眼,对着棕熊抱了抱拳,转身面无表情的离开。
“孙黑脸就是这样,”苦瓜道,“如果你不跟着他,可以跟着我,死的一样快!”他起身抖掉身上的食物残渣,显然也要离开了。
“小熊崽,哦,不小黄鱼儿,好好活着。”苦瓜这次没有笑,而是神情凝重地一拳打在他的胸上,越系船硬挺着没有做声,不知道是不是有根骨头断了。
梨子鱼不是什么小黄鱼儿,它是有牙齿的,越系船在心里默默地说。
“不错,还真不错。”苦瓜嘟囔着,吃饭时他嘻嘻哈哈,要统军的时候,他比谁都严肃。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整个营地都开始沸腾起来,收帐、灭灶,牵马、拔营,阳光明晃晃地直射到棕熊的大帐之中,他让阿青头再次拿出那张地图,摊开,却没有让越系船离开。
“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里?”棕熊从地上拾起一块灰白色的小石头,交给越系船。
越系船看着这张地图,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掌控命运的感觉,地图上的弯弯的线条是自然的神力,绝不是画师的手笔,这幅画儿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青线,应该是河流,黑线是道路?因为青线更加没有规律的盘绕着。那些突兀的三角是山,他知道,而那些黑色的斑点,是沼泽还是森林?此外,越系船确定那些画着方块写着文字的地方,究竟都是哪里。
他的手沿着那条四处枝蔓的青线划来划去,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你不识字?”棕熊皱起了眉头。
“是的大人!”越系船终于把手中的石子放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小小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