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戈却道,“凡是漂亮女子,都是我的惦记对象。如果死胖子再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就说我已经把你收了。他就不去惹你了!”
靳思男脸已经被自己抽肿,此刻又红了起来,“什么叫被你收了!”
“真是笨蛋,你们的公主不是已经被赤研家收了么?当然,通常收是不用结婚这么麻烦的!”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你进了灞桥,注定要被人收掉,冲着娴公主的面子,还不如被我收了,我给你了你我的名字,你看着办好了。”
他当头走去,留下靳思男在后面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只得快步跟上。
靳思男随陈振戈匆匆登上青华坊大堂,伴着幽深海天间的电闪雷鸣,走入了一片灯火辉煌。
青华坊上,为吴宁边娴公主接风的宴席已经开宴,扬一依坐在赤研瑞谦的下首,杜广志随侍身旁,吴宁边的两位特使扬慎铭和李子烨也在桌旁就座。而赤研弘此刻已经喝了不少朱鲸醉,满面通红,一双眼睛盯着扬一依不放,如果眼睛能起到手的作用,扬一依早已被赤研弘的目光剥了个精光。
靳思男看到陈振戈来到了米容光下首,坐在一个黄缎锦袍的中年男子身旁,她避开他的浅笑,悄悄向扬一依身后走去。
烤肉的浓香和鸿蒙酒的辛辣弥漫了偌大的厅堂,没有人注意到她渺小的存在。路过坐在下首的贵族席的时候,靳思男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揽在怀里,但她身上的雨水让他嘟囔着放开了手。
扬一依当然看到了靳思男,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去操心别人的感受。靳思男的返回让她心中一宽,她终于可以认真对待自己杯子中的朱鲸醉。
酒杯此刻就平放在桌面上,窗外雷声敲打着鼓点,在杯中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在吴宁边,和父亲与小妹不同,扬一依很少饮酒,是以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有着如此好的酒量。每喝上一小杯,她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个名字。
在高台上就座的影子一样的男人,是南渚的大公赤研井田,他已近中年,有着可以燃起火焰的薄薄嘴唇,这难忘的味道她在赤研星驰那里品尝过,这张瘦脸上不多的皱纹都很深,他的笑容不多,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阴郁异常。
他身边的贵妇人则长着圆圆的脸庞,有一对有神的大眼睛和开朗的笑容,她是南渚军人世家陈家的女儿,赤研井田的大公爵夫人。显然,他们身旁的赤研恭继承了父亲的相貌和母亲的活力,他并不过多关注扬一依,但扬一依觉得他的杯盏中,言辞里,在他的每个礼貌得体的笑容背后,都有他有意无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盘旋围绕。而在光芒万丈的南渚世子身边,那个阴沉苍白的男孩,是赤研井田的小儿子,他被哥哥和父亲的阴影罩了个严严实实。
扬一依叹了一口气,某种程度上来说,赤研敬很像小时候的扬一依,但他缺乏娴公主的美丽、执着和亲和力。
朱鲸醉让她脸热心跳,她不想再看到让她心烦意乱的赤研恭,把注意力转移到赤研瑞谦和他的儿子身上是个很好的办法。赤研瑞谦身材微胖,小眼睛、厚嘴唇,肤色偏红,看起来和他的兄弟一点也不像,和表情很少的南渚大公不同,他脸上不同表情的特征极其明显,板起脸来像一块铁板,笑起来则声音嘹亮,这有两种解释,他是个直接豪爽的权贵,或者,他是一个七情上面的演员。当扬一依知道是对面这个人逼迫父亲将自己嫁来南渚的时候,她宁愿相信后一种解释。在雨中,他对自己儿子的一声冷哼和一个眼神,更让扬一依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
赤研弘?她跳过了赤研弘。她有的是时间去了解他,他将是她的丈夫,虽然她确信,通过初见的短短接触,她已经看清了这个孩子,并为他的父亲感到遗憾。
微黄的鲸脂巨柱在白琉璃的灯座上明亮地燃烧着,穿堂而过的劲风对它们的光芒毫无影响。算算时辰,正是黄昏时分,但灞桥的风雨却把这城市变得漆黑如夜。吴宁边也会有狂风暴雨,但和灞桥不同,平原的雨永远为干渴的大地吞噬,也许来势狂暴,但不会有灞桥这样的山呼海啸的声势,今天灞桥的雨似乎别有深意,青华坊厚重的门窗被风雨敲打得劈啪作响,远远的天际,雄浑而悠长的呼啸声在这城市上空徘徊不去。
米容光、朱盛世、不在场的赤研星驰、见过面的李秀奇和关声闻……南渚大员们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滑过。她从小机灵聪明,察言观色是她天生的本能。
南渚,她的身边只有黑衣僧和靳思男,或者,也可以说,只有她自己。
靳思男像个小傻瓜一样,把那把锋利的薜荔时刻带在身上,但一把刀能做到什么?切水果?还是割开某个人的喉咙?只有最了解自己能量的人,才能在残酷的游戏中掌握先机,牢牢握住获胜的可能性。一把刀的作用显然太过有限。
我是扬觉动的女儿,只要我想,我可以做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