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墙年久失修,不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赤研星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也猫腰跟上。
略一转弯,两个人来到了通道尽头,猛然出现的强烈光线有些刺眼,风呼啸从两人身旁穿入来时的孔洞,让人立足不稳。赤研星驰首先注意到左右两侧石中镶嵌着的铁环,这是当年防备射手跌落的设施,此刻,两个铁环间松垂着一条布满锈迹的铁链,正在强劲的风中微微摇摆。
这里的风太大了,风从这里绕着弯儿穿过极厚的城墙,被导入城墙中的风洞,保持城墙底部谷仓和贮藏室的空气流动。
扬一依的衣襟哗啦作响,她上前一步,去扶握那铁链。赤研星驰一惊,这铁链已不知存在了几百年,万一锈蚀脱落,她便大有风险。他急忙跨上一步,伸手抓住了扬一依的甲绊,风吹得他立足不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千万小心,不要有了闪失。”他不知道这个姑娘如何有这样的胆量,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扬一依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赤研星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前的世界壮阔异常,密密层层的民居变成了小小的方块,明亮的奔流河蜿蜒着在大地上流淌,远处的原野和平缓的山峦在无垠的大地上缓慢延伸,他们面前的世界流动着深深浅浅的绿,那是云朵在地面上留下的变幻的影子。
眼前的景色震撼人心,扬一依不说话,赤研星驰也一时语塞。
“大安城的百望台上,没有这么好的风景。不知道两年前公子在吴宁边,有没有留下些许印象。”她终于开口。
“吴宁边自然也是好的,”赤研星驰忽然有些尴尬,他这些年急吼吼东奔西突,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奋力挣扎拼搏,就算是在梦里,也想着如何能够证明自己,何曾留意过身边的景色?
扬一依道,“自己喜欢的才是好,公子别不信,这次来到南渚,是我第一次离开大安城,不出来,原是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多美。”
你也很美,赤研星驰把这四个字咽到了肚子里面,“公主叫我一起散步,不仅仅是为了来看风景吧。如果是关于扬大公和豪麻将军,我只能说,很抱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提起扬觉动和豪麻,似乎这两个人既是他和面前这个女子之间的纽带,又是他和她之间的障碍。不知道他和豪麻到底做了没有,他心里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让他十分羞愧,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想法实在不应该是他赤研星驰应该有的。他感觉到自己有些硬了。
“就是看看风景,有什么不可以?今天不看风景,将来未必看得到了,就像身边的人,分离后,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相遇。”扬一依笑得有些苦,“如今我已经来到了南渚,很快也就是南渚的人,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扬一依微微皱眉,看向远方,这一点失落和无奈爬上了她的眉尖,让她平添了几许妩媚。
“给我讲讲我未来的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扬一依的声音淡淡的,显得有些疲倦。
“我堂弟是个,呃,是个,呃,还是个孩子。”赤研星驰勉勉强强说出这一句话。他有些懊恼,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赤研弘才好。赤研星驰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松开握着扬一依甲绊的手,而且他现在也不打算放开。
“我听人说,他并不好,如果是我的小妹要嫁给他,她迟早会一刀割了他的喉咙。他还是娶我比较安全一点。”扬一依在自嘲。“星驰公子,今天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听豪麻说起过你,觉得你很熟悉,今天见了你,觉得你就像一个老朋友。”
“你知道,公子啦、公主了,一般来说,是找不到人说话的。”扬一依回过身来,把赤研星驰拉倒自己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起了眼睛。
“我小的时候,父亲忙着四处征伐,有处理不完的国事,母亲重病在床,每日静心休养,小妹天天打打闹闹,热闹非凡。没有人管我,我就跑到大安城最高的百望台上,一坐就是一天。看太阳这边升起来,那边落下去。人们都喜欢我,可是我自己不喜欢我自己,我常常想,如果我就这样伸开双手,纵身一跃,会不会非常美妙?”
“公主?”赤研星驰紧张起来,他的肌肉有些僵硬。
“你别害怕,我还没说完,现在我长大了,反而感觉自己没有气力、跃不动了,如果我还有勇气,现在正是我最该跳下去的时候。”
“公主?”
扬一依依旧闭着眼睛,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的手穿过赤研星驰的衣甲缝隙,游蛇一般滑入了他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