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起码比宣称保护和荣誉真诚,史三话音刚落,店内的人立刻乱作一团,纷纷刀剑出鞘。
吴亭在一旁大摇其头,道,“你这蠢货,把他们都推倒悬崖边了。”他起身便走了出去,跟他一起前来的十余名士兵也随他鱼贯而出。
史三用阴沉的目光追随着吴亭的脚步,“好痒,”它把左手的刺尖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这只断了的手总是痒。”
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野熊兵们跃过那些听天由命的人们,直奔试图抵抗的商客。
史三则大喝一声,迈步向前,左手枪刺先把那双目已盲的兵士砰地钉在堂柱之上,右手抽出钢刀,却扫了个空,那男孩反应极为机敏,只是头盔被刀扫掉,滚落在地。
厅堂内顿时大乱,豪麻一个手势,吴宁边五人不下反上,形成一个倒楔形,抢上二楼,将浮明光和扬觉动护在中间,甲卓航右手平挥,众人抵着刀剑流矢,迅速退向窗边。
这时店外夜色中的火把越燃越多,远处金铁交鸣,惨叫声、马嘶声不觉于耳,马儿在黑暗中的鸣叫让店内众人更跟发了疯一般,都想夺路而逃,但楼下人数太多,还有新到来的兵士抢进,所有人都挥刀拔剑的结果,就是无尽的混乱。
豪麻顾不得风险,抢先将头从窗外探出,火把燃起,是自己人的脸。
浮明光早已将余下武士分成两组,一组作为外围探路的斥候,一组掩袭马厩、抢出铠甲兵刃,准备突围。
堂中刀光剑影,显然野熊兵们也注意到了豪麻等的脱困企图,撞开人群,向他们奔来,豪麻居高固守,不动如山,他避开一只直奔面门而来的箭矢,把想要登楼的武士一一砍翻楼下。待到他翻出店外时,激烈地打斗让他感觉眼前发白,他扶着一层的水围栏杆,呼吸粗重,汗水滑过额头流入眼中,刺痛不已。
恍惚中,后厨转出了适才那上菜的姑娘,随即被野熊兵们扯到,杯盘碎裂。即使在浓重的血腥中,他依然隐隐闻到了米糕的香气。
甲卓航的重铠正套了一半,接住豪麻,戒备一旁的骑兵教习尚山谷则牵过他的铁骅骝,这马跟随豪麻已有五年,同样身经百战,此刻奋蹄跃动,兴奋不已。
“该死!怎么只有这几匹马!”豪麻低声诅咒,只需一眼便知,扬觉动、浮明光和伍平已经上马,此外还有五六匹马在侧,他们一行有二十多人,马的数量远远不够。
尚山谷苦笑,“只抢出这几匹马已经不容易,有些弟兄已经用不上马了,只是抢出我们的羽箭重铠,已经折了三名兄弟。”他回头,夜色中,满眼都是火把,“野熊兵不是突袭!他们围住了整个阳宪!”
豪麻顾不得多说,略带僵硬地套上铠甲,道,“那么我们现在向哪个方向走?”
“探路的一组兄弟只回来两人,我不知道要不要等,”尚山谷道,“南边商路已先被封锁,至少有一百人在布防,已经架好连弩,竖起尖桩,北进鹧鸪谷的山口处,野熊兵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场,向北,便要正面遭遇,东西两侧是小莽山的坡脊,阳宪镇有上千把火把,只怕向东西前行,等于把自己变成箭靶子。这里就像一口大锅,我们被扣在里面了!”
尚山谷语速很快,豪麻听得毫无重点,头痛欲裂,觉得口中发苦,往地上啐了一口,却有半口是血,原来适才打斗中他脸颊被冷箭划过,嘴角破开,牙齿松动,却全然不觉。
仿佛为了映衬地面杀戮的残酷,此刻天上浓云泛起,遮住了月光,显得四处影影绰绰,彷如森罗地狱。
“先上马,”浮明光暴喝。这阳宪镇内此刻密布着千余兵士,没有马匹,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出升天。
战马长嘶,豪麻翻身上马的一瞬间,耳畔响起一声惊叫。他心道,是那个女孩子。
“傻了吗?快走啊!”扬觉动等人已经打马飞奔,只有甲卓航在焦急等待着豪麻跟上。
火光把酒肆内的人影拉扯得千奇百怪,仿佛妖魔狂舞,世界充满了火焰燃烧的劈啪声和金铁交鸣,偏生唐笑语的细细呼喊能够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朵。
戴上头盔,豪麻甩去脸上的汗水,嘴角的伤口血流不止。此刻他披上重铠,钢铁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心安。
唐笑语的呼喊萦绕在他的耳畔。“不要反抗”,他默默低语,随后转身打马,铁骅骝长嘶一声,闪电般奔进黑色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