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英温声看过去,只见洪七公刚毅的脸绷着,唇抿成一条线,看向她,才稍稍缓和了线条,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黄药师说你这时候该要醒了,果然是没说错!”
说着,大步走至床前,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此时的洪七公并未换上他的乞丐装,仍旧是当日与林朝英赶路时的装束,一身玄色锦袍。
他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但是眉头仍旧是微锁着。林朝英笑了笑,跟林苓说道:“我有话要与七兄说。”言下之意,便是让她与洪七公单独相处一会儿。
林苓一怔,觉得让洪七公和林朝英单独相处有些不妥,但他们二人的交情又不必旁人。正犹豫着,在她身侧的云竹青轻声说道:“苓姑娘,我们在外头候着便是。”林朝英将他们支开,肯定是想问洪七公她身上之毒的事。他刚才问过桃花岛主黄药师,情况并不乐观,林朝英将他们支开,想必也是不想林苓在这儿听到了又要掉泪。自个儿的性命危在旦夕已足够让她心烦意乱了,再添个愧疚自责的林苓,林朝英心里再强大,也受不了。
林苓与云竹青退了下去,林朝英一双美眸看向洪七公,直接问:“我身上的毒无药可解?”
洪七公一怔,想要点头,头却沉重得点不下去,想要摇头,又觉得肯定瞒不过她。沉默了半晌,说:“王真人正在与黄药师想办法,会有法子的。”王重阳喜欢炼丹,对药理之学颇有研究,桃花岛主黄药师就更不必说了,精通歧黄之术。想办法解毒的事儿就交给他们两人,而他对这些医理药理都不懂,则负责用真气帮林朝英护住心脉。
林朝英头靠着床头,笑问:“真的?”
洪七公点头,“自然是真的。你不晓得黄药师那个怪物是无所不能的么?旁人不晓得的事儿,只管问他,他总是会知道的。”
林朝英失笑,如果黄药师真的那么无所不能,那么后来的冯蘅也不至于去世了。
洪七公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眉头又拧紧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林朝英摇头,“还好。就是觉得有些冷。”身体发麻僵硬就算了,还一阵一阵的恶寒往上涌。
“冷?”洪七公一愣,“我帮你运气暖和一□子。”说着,一只手握着了林朝英放在被铺上的白皙素手,两人掌心相触,绵绵不断的内力就从掌心传了过去。
林朝英垂眸,看着那只与她全然不同的黝黑大手,露出一个微笑,而后闭目调息。她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结交了洪七公这个朋友。虽然是个吃货,但是心地善良,性格爽朗豪气,对朋友也十分讲义气。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那温热的大掌松开了她的手,她才徐徐张开双眸。
洪七公的双眸带着几分忧心看着她,问:“可好些了?”
“好许多了。”
洪七公看着她有些疲惫的脸色,忍不住念叨,“阿英,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没将看家本领拿出来,所以才将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
……说得好像是她愿意自己成这副鬼样子似的。林朝英无语,懒得睬他。
洪七公看着她闭上眼不睬人的模样,心底暗自叹息,又有些躁动不安,这样安静又虚弱的林朝英,委实让他好生不习惯,弄得他心中有些发堵。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心中又生出几分不忍。他喟叹了一声,沉声说道:“你好生歇着,我去瞧王真人和黄药师可想到什么法子了没有。”
事实上是,虽然桃花岛黄药师见识甚广,而王重阳在药理方面也颇有所得,但他们真的没办法帮林朝英解毒。这几日,林朝英身上的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洪七公不惜耗费真气护她心脉,帮她续命,但王重阳与黄药师还是没办法,即便是欧阳锋本人,对这怪蛇之毒也没办法。
这几日,林朝英被那怪蛇之毒折腾得够呛,身上疼痛无法缓解,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得减轻半分。而且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几日一旦她能入睡,就会梦到许多林朝英与王重阳的前尘旧事,两人一起花前赏月,一起煮茶谈天,她奏乐他舞剑……很多那些她没有参与的过去全部在她的梦中浮现,让她在旁观的同时心又禁不住隐隐作疼,在梦中也不得半刻安稳。
她从那些梦中醒来,睁着眼睛看着映入眼前的纱帐,有些怔愣。忽然,她听到一声轻叹。
她转头,只见防蚊的纱帐被撩开,她眨了眨眼,然后静静地看着伫足在床前的男人。尽管光线不够,但她依然能分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洪七公,而是王重阳。她并没有听到石门响的声音,是他不知道在旁的什么地方进来的,还是她仍旧在做梦?
王重阳俯首,视线却与她的交缠。那目光,很平静。
大概是林朝英在睡梦中醒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也就这样怔怔地跟他对视,并没有说话。当他弯腰将她横抱起的时候,她也没有半丝的挣扎。
然后,林朝英就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被王重阳抱着在古墓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