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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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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要从小凤仙怀里坐起来,他便将我圈得紧了些,还伸了手探我的额头,“你身体很凉。”

    他的话就这样砸在我头顶,也许是因为暖黄色的火光将我们四周包裹的一丝不落,连着他素来冰冷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

    我摩挲自己的手臂,确实太凉了。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这一觉倒睡出了毛病,小凤仙昨儿还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已神采奕奕了。男人跟女人体质,果然有着永恒的差距,唉。

    我有些迷糊,揉了揉脸,“……可能是血失得多了。”

    他往火里又添了柴,伸手的动作因我的话微滞,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似喃喃自语般问了我一句:“你爹娘,到底是谁?”

    我爽快答道:“沈禾和冰娘啊。”这名字还是我趁着湾长喝高了问出来的。

    他皱着眉,又沉思起来。

    我也没在意,但有件事我很好奇,我他怀里使劲嗅了嗅,直到肯定了结论才道:“你身上的香味没有了,为啥?”

    他默了一会儿,大致是在犹豫,揣度我二人之间的距离能否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还是开了口:“那是药袋的气味。”

    我的思路有半刻出离了轨道,彻底消化完他的话后我特想嘲笑他一句:你这英明神武的,居然随身佩着药袋?说笑不要太没尺度好么……但我等小民,凡事求平安的狗腿本性已深入骨髓,再大不敬的话我也仅是心里想想。说出口的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戴那个干什么?玩儿么?”

    “药袋里盛的是紫雀罂粟,可以压制我身上的毒性,不过紫雀罂粟在雨天效用降低,所以一旦到了雨天我便毒发。如今毒被你的血所解,自然不再需要。”

    话说到这,我才猛然顿悟,是了,他说过的,见过他毒发后我很好奇,这得是多厉害的毒药才能让内力深厚的他也不堪忍受?“什么毒?”

    他轻轻叹着气,瞅我一下后,眼珠子转向了另一边,微微露出了眼白。他这表情我真他大爷的熟悉,活生生就是七个大字:说了你也不知道。

    得,我早已找到应对他这种反应的必杀技了。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佯装懵懂求知无比渴望的傻子表情,任你再不屑鄙视,老娘权当看不见看不懂。

    他皱眉,似乎看不下去了,才勉强答道:“花火风烈。”知道我还会继续问,他便一道说了,“花火草加风烈百足虫精炼而制,按着不同成分之比混合,会衍生不同的毒效,故而除非知晓配比,否则世上无药可解。”

    我眼一亮,“既然你不需要了,那药袋就送我吧。”听起来很珍贵的样子,留着卖钱也好。

    小凤仙没答我的话,莫名其妙地伸手过来把我的右手摊开,看了半晌,问:“拿着黑蟒的时候,没有灼伤?”我回想了下,摇了摇头,除了觉得它奇重无比,没别的了。

    他想了想,然后从外衣兜里拿了药袋丢到我怀里,见我把玩得不亦乐乎,没有异样,他便任我拿着了。

    我把宝贝药袋收好,笃定地说:“你这个城主当的,肯定苛政残暴,不然怎么会招了恨,被人下这种精致的毒?”留意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后,我直觉此刻我该立马住嘴,但是若是他发现我已察觉了他的异样,以他这骄傲的性子必然又不给我好脸色了。罢了,装傻嘛,谁不会?

    于是我继续高谈阔论:“你看看绝命七鬼,被你赶出来后肯定没什么好路子走,才步入歧途开了黑店,你手下不知道多少人对你掩了心思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话说回来,你脾气就不能好点?”虽然杀手也不是善类,好歹比开黑店光明磊落得多呀,而且永远不会囊中羞涩,反正自从认识小凤仙后,我就觉得杀手是个钱多速来的金饭碗。

    他不解释,眼底恢复了一池的波澜不惊,话题便梗在了这儿。

    小凤仙就是个挤一下出一点的沾水棉球,我不问,他绝对不多说一句,就算我问了,他也看着兴致说一点。今天他对我稍稍耐心,才说了这许多超了十字的话,估摸是看着我这样费心尽力地救他,而且完成了绝处逢生的精彩逆转,才不那么刻薄我。

    后来,到了玉凉镇,听了茶馆里的说书人说起,我才算知道清楚那绝命七鬼是怎么回事。

    绝命七鬼曾经是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手段凶狠,生性暴虐。青衡国出动了许多精悍的骁勇之士才将他们收拿归案,偏偏判决以五马分尸之刑处死那日,马儿们躁动不稳,任是如何打骂都只是嘶叫而不动蹄,结果起了风沙,他们趁乱逃出,无处可躲后入了凤鸣孤城。

    绝命七鬼的壮汉首领自命不凡,不甘屈居于常年闭关尚未谋面的凤七蟾之下,心生叛意,妄图取而代之。他自认武功无法再精进是因为他天生单臂,受人蛊惑后,练了禁术。

    凤七蟾得知后,为让他自露马脚,命人散播消息称:若是修习禁术,以花斑毒蜥蜴所制的酒相辅,方事半功倍。壮汉首领利欲熏心,最终受了蒙骗,结果便惊异地长出了条蜥蜴的长爪,身上生了许多鳞皮,看着甚是恐怖。再之后,绝命七鬼便被逐出了凤鸣孤城,从此在猎头界声名俱损,再无人得知下落。

    我摸着装了凤泣血的黑匣子十分不解,于是举手问先生:“那壮汉首领是受了谁蛊惑才去练禁术的?”

    老先生觉得我问得不着边际,所以寥寥答道:“我只是将江湖传闻拾掇拾掇说给大家听,这么私密的事,谁能知道呢?”

    我朝老先生随身携带,标了大大的“不能说的秘密”的牌匾努了努嘴,“你这不是自砸招牌么?这都说不出怎么得赏钱?”

    老先生白我一眼,“你何时给过赏钱?每天都到这儿来白听,倒数落起我来。”

    我挺起身来,反驳道:“那是你说得不合我意,每次我问你啥你都答不出。”

    老先生怒了,佝偻着朝我走过来,作势地敲了敲我旁边的桌子,“你这丫头片子!也不看看你问的是啥?你问我琴断隐姓埋名后叫什么,问我凤鸣孤城的人是不是私下喊凤七蟾小凤仙,问我怎么解花火风烈的毒,更荒唐的是,听宫闱秘闻那章时,你居然问我皇帝的亵裤是什么颜色的!”他开始赶我了,“你你你,快走!”

    “别别!我给你赏银!”我高声喊道,见他住了手我才继续说:“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得出凤鸣孤城的来龙去脉,我就给你赏银。”

    其余的八卦,还能从小凤仙那儿听到点,但他的嘴过滤功能太强大了,只要我问起凤鸣孤城,他就闭口不答。

    先生怀疑地看了我一眼,直到我从怀里掏出了一钱银子,他才满面笑容地走回了台子,敲起响鼓开说:

    “要说凤鸣孤城,可有得说了。凤鸣孤城乃遗世独立的一座城池,地处青衡国疆界之外的虎耳树海深面,除了里面的城民知晓进出的甬/道,无人能够寻得,许多前往寻找的人最终都不知所踪。凤鸣孤城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对于流亡逃犯,重刑罪人他们也来者不拒。但一旦成为了城中一员,必须严格遵守唯一的一条规则:不得再沾染人血。”老先生用力拍了拍桌子,“但,有一群人例外。”

    “他们全部经由严格的筛选,训练有素,饮凤血酒盟誓:生为孤城人,死为孤城鬼,一生一世守护凤鸣孤城及万千城民。他们人人身怀绝技,持各式各样的的稀世神兵利器,以出城猎头为生。

    “杀手界有两个最知名的排行榜,分别为人头排行及身价最高杀手排行。前百位被凤鸣孤城的杀手们稳妥占满,前一段说的绝命七鬼,便是凤鸣孤城杀手们的领头羊似的人物,可惜啊,一失足成千古恨。

    “其实,在凤鸣孤城的传奇历史中,曾经发生过一件万分惨痛的事,据闻,那发生在第六任城主凤六貔貅执掌大权的时候,他有两个心腹左右使。偏偏那左右使反了水,与朝廷勾结,引了官兵彻夜绞杀凤鸣孤城上上下下千余人。朝廷对猎头们恨之入骨,但那场杀戮里,死得多数是无辜的城民,说起来也实在可怜。凤六貔貅,舍身为城,将官兵们带入了虎耳树海内的杀人蔓藤中,同归于尽了。”

    台下的听众群情激奋,纷纷问左右使后来怎么样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那左右使连夜隐遁了,至今无人得知他们的下落。”

    我只觉得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迸裂成了一片一片,嵌在我皮肉中,疼得深入骨髓。我颤着声,问老先生:“那左右使,姓甚名谁……”

    老先生似乎非常欣慰,因为他总算能答上我问的其中一个奇葩问题了。他捋了捋胡子,“左使是位男子,似乎姓沈名禾,右使是个女子,名嘛……我不甚记得了。”

    我的爹娘……干过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风六貔貅如果是小凤仙的爹,那爹娘,岂不是他的杀父仇人?岂不是整个凤鸣孤城的罪人?

    “要杀你的大有人在,别急。”

    小凤仙说的这句,我总算明白通透了。他要把我带回凤鸣孤城,任城民们处置罢……

    呵,好一对爹娘,兀自辞世,留我孤自一人,还留了这样沉重的“礼物”,让我背负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嗯,此章,交代了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