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似是在注视着她，其实是透过她看向存在她身上残存的莫芊芊的身影而已。
莫子依这个名字，无法留在他的心上。
那是因为，他的心上早就刻上了莫芊芊的名字。
所以，她嫉妒自己的前世，嫉妒莫芊芊能够拥有他完整的爱，嫉妒莫芊芊能够让这个男人露出那般悲伤的神情。
她曾经将他们从相遇到交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想了一遍，觉得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通透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经营一家古典风的餐厅，而那个餐厅的名字又为什么会叫‘念芊阁’。
念芊，念芊，自然是思念芊芊。
难怪当时的他会问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原来，他并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问莫芊芊的转世。
当她想明白之后，她便清楚的认识到了一点，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从最初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爱的人就不是她，而她却逐渐的爱上了他，越陷越深。
呵，她都知道的。
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接触那对她来说过于残忍的事实而已。
她明白，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只怪着命运过于讽刺，明明是莫芊芊的转世，她却丝毫没有前生的记忆，一点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她完全是个全新的人，在全新的世界中，过着全新的生活。
若是她能够带着记忆重生的话，或许，这个世上便不会有莫子依了吧。
那么，她也不会这般痛苦了，也不会这般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上的伤口被血淋淋的撕开的那种痛感。
初次的心动，初次的恋爱，初次的奋不顾身的痴恋，好苦，好涩，好痛。
楚君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俊眉拧的更紧了些，大手也不禁将莫子依的手攥紧了些，低低的呓语道，“不要走……”
莫子依的眸中骤然滑过了一抹痛意，她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左手，慢慢覆在了他的大手之上，努力的挤出了一个鼻音，“嗯。”
她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艰涩的动了动唇，哽咽着声音道，“芊芊不会走，芊芊……”
她忽而一顿，喉咙一阵酸涩，继而便又挤出了一缕低哑的声音，红着眼眶道，“芊芊，会一直陪着你。”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似的，楚君陌的俊眉竟然慢慢舒展了开来，神色也缓缓平静了下来，只是大手仍然紧紧的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也不愿松开。
莫子依看着他的俊眉舒展，面色也缓解了过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与此同时，一滴清泪从她的眼眶悄然滑落，恰好落在了楚君陌的手背之上，凉凉的，好似冰凝一般，使得他的大手又不禁下意识的握紧了些。
这是莫子依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哭。
小的时候，她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爱哭，但是渐渐的，她便发现，哭泣于她来说，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周围的女孩子们哭泣之后，他们身边的大人便会很紧张的去哄着她们，用温柔的大手去轻轻的拍打着她们的后背，或者说些好听的话语去逗她们开心。
而她无论是怎么哭泣，无论是哭得多么伤心，她的周围都没有人。
后来，她渐渐的明白了，她和那些女孩子不一样。
她也慢慢的懂得了，哭泣于她来说，除了耗费精力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所以，从那之后，无论遇到了多么艰难和痛苦的事情，她都不会哭泣。
即便有的时候眼眶里会情不自禁的盈满泪水，她也会将眼泪堪堪的憋回去，这是她最擅长的一招，屡试不爽。
但是，如今，这个她最擅长的特技似乎失灵了。
原本补好的伤口仿佛被忽然间猛烈的撕扯开来，里面的血肉向外翻腾，那个伤口似乎在逐渐扩大，本只是一个小洞，却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大洞。
心脏处不断的传来一阵阵的抽痛，痛得她觉得呼吸都很费力。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饱含苦涩的清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顺着她那光滑的脸颊，缓缓凝聚在她的下巴，继而便随着“啪嗒”一声，溅到了他的手背之上，碎裂成了一朵细碎的透明小花。
她努力的吸取着新鲜的空气，心中却不由得暗想道，原来，流泪也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虽然上次她看到赤霄剑的时候忽然落泪，但是，当时的泪水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似的，并非是她主动落泪。
明明都是落泪，上次与这次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好似这次的泪水饱含苦涩，让她感觉痛彻心扉。
她复而又慢慢睁开了眸子，带着满满的湿意，看到他那沉稳安静的睡颜，不由得抿了抿樱唇，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等你伤好之后，我到底该如何面对你呢？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静待了几秒后，她的樱唇不禁艰难的向上扬了扬，他自然是无法告诉她的。
即便他没有陷入昏迷，恐怕他也不会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吧。
她自嘲一笑，随即便再次闭上了双眸，小手与楚君陌的手紧紧相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