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刚戴着国军的钢盔，趴在沙袋形成的凹形观察点后，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河滩的鬼子情况。他听到了兰馨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兰兰，小心些，现在是下午，咱们这一边很容易被鬼子打冷枪！你过来，看东边！那里有一片的小树林，树后面好像有不少人，看不清楚，我担心是鬼子的小钢炮！”
兰馨扑到李小刚身边，接过一个战士递给她的钢盔扣在头，然后掏出望远镜，顺着李小刚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有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林，虽然长得东一簇西一簇的，但是每一簇后面站三五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此时，那里的确在晃动着些身影。
两个人还想再调整一下焦距，突然看到两三簇矮树后面冒起硝烟，李小刚大喊一声：“不好！鬼子的钢炮！”
李小刚一把将兰馨推倒，然后扑到她的身，而他身边一个战士却又扑到了李小刚的身，其他的战士闻声各自卧倒在沙袋后面。
锐利的鸣响声，两颗炮弹飞到了坡顶，却只是落在了沙袋外面。他们都知道，这两颗炸弹只不过是鬼子的试射，接下来一连串的炸弹会落下来！
李小刚扑倒在兰馨身，眼前正好看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能够穿皮鞋，自然是鬼子！灵机一动，大声命令道：“把鬼子的尸体拖到身挡着！”
趴在李小刚身的战士，闻声跳起来，一把拖过兰馨身后不远处的那具鬼子尸体挡在两个人身边——另外一边是他们紧紧靠着的沙袋。其他几个战士也忙着把丢在一边的那两具鬼子尸体拖过来挡在身前。
刚刚弄好，炸弹接二连三地掉进了阵地，一时间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只不过飞起来的一多半是鬼子的，另外有小半是国军的，因为坡顶的战士们来不及把那五个国军士兵的尸体隐蔽好。当然，四散飞起的弹片也有几块插进了李小刚和战士们的身！
等炮轰结束了，兰馨推开身边的鬼子尸体，李小刚也抖了抖身的泥土和渣滓——不少碎骨烂肉！
坐起身来的兰馨首先看到李小刚的衣服全部都被鲜血染红了，吓得她声音都有些发抖地问道：“小刚，你，你负伤了？严重吗？天，流了这么多血啊！”
李小刚点点头，可是又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是，但只是肩膀被一块弹片擦破而已！趁鬼子还没来，你给包扎一下吧。”
说着，李小刚脱下衣转过身去，的确，肌肉结实的肩膀被一块弹片擦过，割开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不过不深。
兰馨赶紧掏出急救包，一边动作娴熟地给李小刚包扎，一边有些怪地问道：“这伤口不大啊，可是怎么你满身都是血呢？”
李小刚还没有说话，旁边是几声呕吐的声音——几个抖掉沙土、推开鬼子尸体的战士正大口小口地吐呢！
兰馨闻声抬头看去——
二十平方米不到的阵地，刚才被战士们拖过来挡在身前的三个鬼子尸体已经支离破碎了，那五个叠放在一角的国军士兵的尸体也被一颗炸弹炸去了一角——整个阵地如屠宰场！
兰馨这大半年来也算是大大小小的战斗都打过一些的了，死人伤兵见过不少，但是，冲过的南京城时候多半是夜晚，不过是见到熊熊烈火、听到人们凄惨、愤怒的声音，是在西江村、五里墩，她也没有真正见到那些被屠杀的人们。
虽然，兰馨在战场杀鬼子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但是，那多半是枪响人倒，刀落人退——极快地开始和撤退的紧张战斗，与毫无思想准备地看到眼前这么血腥的场面有很大的不同！这，让她和那几个范县籍的战士一样，胃里翻江倒海，差一点也跟着吐了出来！
李小刚和几个五里墩、桥头镇籍的战士没有吐，在西江村和五里墩里，那血流成河的场面，被鬼子屠杀的亲人和乡亲致死也不能瞑目的情景，早已经让他们的心里充满了仇恨，看到眼前的情景，只有报仇雪恨的痛快！
看到兰馨难受的样子，李小刚赶紧用手拍了拍兰馨的背，一边给她扶正钢盔，说道：“兰兰，忍住！这不过是鬼子偿还的一点点血债！”
兰馨闻声点点头，运气压住了翻涌的气血，咬着牙继续给李小刚把伤口包扎好，再看看战士们也控制住自己，相互检查，看到有两个战士受伤，赶紧包扎好了，并无大碍。
北面的枪声异常激烈，既有柳林站方向的，也有石锁他们方向的——石锁他们那边的不仅距离近，而且最容易判别的是手雷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而此时，河湾的坡下又传来了一片哇啦哇啦的喊声！
兰馨拔出驳壳枪，转身趴到李小刚身边的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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