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犄角旮旯一家人 > 第49章
    余海计算下班级人数,“抢”的优质生只占了五分之一,当中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溜溜,放在眼前、摆在大面才能见分晓,珍惜人才,惜才爱才,怎奈今有伯乐,千里马难寻。

    “余老师寻思啥呢都愣神了?”三班班主任瞄了几眼余海手上的名单:“不错吗,没少抢。”

    “不然咱俩换换?”

    “算了算了,一班班主任这名头太打眼了,不过也没啥事,官又不大还是个外孙女,学不好还能怪你头上?一视同仁就行了呗。”

    “我不是愁这个,学校的关系户不少,这个让看着点儿那个让顾着点儿,不是都没当回事嘛,”余海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人名:“我就是在寻思,这两个明明就是农家的孩子怎么能得了那位大人物的眼。”

    “你别说我也郁闷,当初他们家长还是我接待的呢,没啥特殊的普普通通的村里人。”齐耀祖小声提醒:“上头竟然不让外泄,你就拿成绩来待人吧,不也没说啥吗?就让把几个孩子分一个班,你别有啥心里压力。”

    余海苦笑这几个孩子若是平庸一点儿,他的压力也不至于这么大,他们的中考分数上好的中专都绰绰有余,这要折在自个手上,真是白瞎这么好的资源了,可除了公认的天才,一切都靠勤能补拙,自己急的干跺脚孩子不争气可咋整?

    陈爸特地给四个孩子改了四间房,晚上“打经”的大人支个木板床就能对付,熏子不同意把属于他的房间让出,全拿孝心说事儿非和陈威挤一间,这软肋掐的准当天晚上火炕就变成双人的。

    夜间陈威还在墨迹那时尚小姑娘的事儿,力求开发熏子的审美观,从人的五官到身材以爷们的角度进行评断,内在美要靠日常接触,爷们都是视觉群体俗称看大面,陈爸当初不也是被陈妈的外表所吸引,他就不相信熏子没这方面的觉悟。

    一说就说了半个点儿,男人在情窦初开时谈论女人永远是话题不断,熏子翻个身留了个背影,不耐烦的回道:“你咋就揪着那小姑娘不放呢,她连你都比不过有啥俊的,没你白吧,眼睛没你大吧,就是裤子比你长。”

    陈威飞踹一脚:“滚犊子,我是爷们有你这么比的吗?”

    熏子被踹的紧帖墙面,扒拉下还停留在背上的脚丫子:“那你想和我比呀,两点就干趴你了,个儿比你高吧,腿比你长吧。”陈威最讨厌别人拿他身高说事,一提准爆这回不只踢还上手拧。

    “停停,我投降投降行了吧。”抓住陈威“施暴”的手,郑重其事的说:“和你说正经事,那小姑娘来头可不简单,你瞅见没老师领人进来时笑容满面的,对咱几个可是苦大深仇的样儿,我还以为咱们是他敌人呢。”

    “不会吧?我没看出来呀?”

    熏子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傻呀,我从小最会看人脸色,我能看错?”

    陈威沉默了,熏子的家庭是经常被人谈资,以前受了多少苦、多少锻炼才能这么自信的认为是眼光独特呢?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于是激励道:“不管那些,咱好好学以后让他们另眼相看。”

    熏子往后一躺:“我到没啥,就是有点担心你。”扯过坐在旁边的陈威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掐了一把脸蛋后才说:“坐你右边那位就是高手,那家伙脑门都是秃的,都说这样的人脑子灵啾。”

    陈威听着那平稳的心跳声,半晌下定决心一拳砸向熏子腹部:“那咱就先干掉他。”

    这一拳劲不小,熏子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哼哼:“你真下狠手呀。”

    陈爸听到音敲敲门:“咋拉?”

    “威子揍我。”

    陈爸推了门,“啪啪”两声后出屋:“早点睡明儿个还上学呢。”

    熏子听话的拍拍枕头,盖好被子准备睡了,陈威跪坐在炕上,手捂着屁股委屈了,他爸能不能换个地方拍?

    都说高中的氛围是紧张并具有压迫性,陈威到觉得这种说法过于夸大,或许给高一学生的缓冲时间,课程安排的并不紧凑,和高二那些读书读的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相比,自个的小脸还是滑不溜丢,能吃能喝每顿三碗饭,暗喜青春期迟来的征兆,熏子只用几天就和班级的爷们混成一片,哪怕只是上个厕所都得约好几个伴,欠儿登的又秃噜了两把陈威打理板正的头型,陈威早就习惯了他的恶作剧,顶着鸡窝头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的手势,瞄准目标,熏子回头验收成果时,口语状“啪”再潇洒的吹下食指,对方捂着胸口番着白眼“死”出教室。

    庄稼收割时学校放了三天假,半大小子在村里就是一个劳动力,熏子到了店放下书包:“爷,我回村帮忙去了。”这几年几家的庄稼都是合伙耕种、收割,李富家挣到钱就置办齐了拖拉机等农具,今年又是一早就打过招呼割完都拉他家打谷脱粒,抢在粮库收粮前先拉到店卖卖看,任务分配上老人留下看店,壮劳力下地干体力活,张老爷子不想麻烦这几个小辈,耕地时就没用他动几把手,陈爸他们走了老爷子就抗上家伙事儿后头跟着,没铲几铲子就被送了回来嫌他碍事,不是手脚不麻利而是陈爸认为下一辈儿的都能接上力了,该享福就享福,陈老二是惦记店里那几条鱼,老爷子在店里也能做个几条,这不是耽误挣钱吗。

    熏子要回去帮忙,老爷子自然不拦着让老伴找件旧衣服:“回去多下点力气,多让你陈爸他们歇歇气。”

    两人坐马车回了村,镰刀都没抢到,分配到地里挖土豆,陈威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正经八摆的下地干农活,属于适应阶段,手脚慢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挖土豆是项技术活,陈爸这些老把式都是用铁锹顺着茎部的外围挖,他就不行了掌握不好距离,为防损失只能用土方法,大劲将土豆秧连根拔起,扒下根部连着的土豆蛋子,再动手刨断在地里的散土豆,剥掉湿泥扔筐,秧子不高只能哈着腰,真是即费臂力又费腰力,干了一会陈威就从站姿变成席地而坐。

    “挖掘机”陈青扒拉完一趟,又跑回来接他哥的头,抗起土豆筐往车上倒,倒完两筐抹下额头上的汗蹲在陈威面前邀功:“哥,我厉害不?”

    “厉害!”擦擦那张小黑脸心疼坏了,他这么大时哪下过地呢,陈青是有活就跟着干不说苦不说累的,开了学兄弟俩见面的次数都少了:“你咋不去店里了呢,在家作做(zuo一声)啥呢?”

    陈青噘起小嘴委屈的说:“咱爸妈不让我去,怕打扰你们学习。”

    “别听他们的,放假就去带你去看看哥的学校。”

    熏子又一次扒完一垄“偶遇”两兄弟催促:“麻溜的,就这一天活了干完就解放了,这还是农家娃呀,这速度赶上鸡爬的啦。”

    被嫌弃的陈威瞬间充满力量,使足了全力奋勇直追,等爬到地头背驼了腿直打晃,让陈青坐在马车自个爬上熏子的背:“完蛋了,完全迈不动道了。”

    熏子往前跑两步拒绝:“不干,要背咱俩换班来。”

    两人一路上嘻嘻哈哈疯闹,一瞬间,一盆鲜灵灵的血把陈威从头到脚淋个透,连身旁的熏子都没能幸免,三丫端着盆子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陈老二又是搞营生又养鱼,这一切都是她被休回家后才发生的,都是陈威在旁串愣的,现在又从中做梗不让陈阳来看她,老王家那几个媳妇说的对,他们就是犯冲,他太邪气处处压着自己,晌午王老三媳妇告诉她,看到陈威进村了她都等一下午了,新仇旧恨今儿个就做个了结,那沈婆子说的话她一直都不信,怎么可能呢?这个陈威彻头彻底的变了个样儿,把那股邪气去了她就能好了,陈青吓了一跳蹦下马车叫道:“你干啥?”张开双臂挡在陈威面前,怒目圆瞪看向面前等看变化的三丫。

    赶马车的陈老二当场就火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操&你&妈的,我打死你。”

    三丫捂着被打的脸解释:“陈老二,我是为你家好,你不知道他老邪气了,老王家媳妇都说了洒点狗血就好了,人家有电视懂得多。”老王家三个媳妇本来还躲在一旁看热闹,听到把她们供出来了,都有点尴尬的退后了几步。

    陈威低着头狗血顺着额前的发一滴滴落在面前的地面,右手死死攥紧怒气中的熏子,前面整个场面都是乱的,陈老大、陈老二都要冲上前给自家人讨公道,闻讯而来的村民又是劝着又是拦着。

    “爸,”陈威凭空一声大叫:“去报警,”目不斜视的盯着三丫:“这是第二次了,真把我的话当放屁了是吧?”指了指人群的王家三个媳妇:“你个傻&逼&,她们那&逼&样你还当成神了?成,一起蹲八驴子去吧,我告他们串谋。”

    王家三个媳妇不干了:“你他&妈&的瞎扯呢……”

    “是不是瞎扯去派出所说去。”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是恐怖的,冰冷的目光,满头满脸的血污,看上去那血竟是黑色的,就像几条黑色的小蛇,在脸上蜿蜒流动着,霎时,一股浓厚的血腥气,伴着一缕妖异、恐怖,在每人的心里弥漫开来,触目惊心的画面,有的村民转过头不忍再看。

    陈爸心疼的不得了,陈老二先跳上马车:“大哥,走去派出所,都&他&妈&的关进来咱家就静了。”陈老二的提议让参与者都毛了爪,这小村还没有哪家犯事去过派出所呢,不管结果如何这脸真丢大了,三丫爹忙拉住要架车的陈老二:“老二呀,这事咱私下唠唠,给爹留个脸吧。”

    “真&他&妈&的扯犊子,给你家闺女弄个满脸血试试?”这人拦着车不让走,陈老二再次跳下车:“小威就在这儿等着别动地。”说完就往村口冲。

    陈威扯着熏子盘腿坐在那摊沾了狗血的地上,老王家儿子看事闹大了赶紧把媳妇扯回家,这下真完蛋了得回去合计合计,三丫指着陈威:“你……你敢,第一次不是……不是我推的,是你自个磕的……”熏子还记得指纹这一说,趁乱时把狗血盆扒拉到身后,两人都不说话就等上头来人自个有理说不清,咱也麻烦下&公&仆,陈阳咬着唇盯着三丫,他不明白他妈每次见面都说钱,今儿个这一出又是为啥?陈青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背靠着他哥保护现场。

    绿色小吉普不到一小时就光临了村子,村民震惊了没想到真报警呀,小绿官看在血不胡拉的现场也吓了一跳,走进一瞧不是那回事,那两娃满头满脸的血怎么可能坐直溜,用手指蹭了一点儿:“不像人血。”

    陈威指着三丫的方向:“她蓄意伤害。”

    熏子把盆往前一推:“这有指纹。”

    陈青伸出小脑袋,比了两根手指:“两次。”

    陈威又接一句:“还有串谋的。”

    两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的说:“小同志,这属于民事纠纷呀……”

    “叔,你们不能因为我没受伤就不理不睬,他们已经有了动机,”陈威指着上次受过伤的脑袋:“这还有疤呢,她伤害我弟我算见义勇为不?”

    “那你想咋样呢?”

    陈威站起身一挥手:“都带局子里去。”

    “不如你们几家私了吧。”

    “不行,非要让他长长教训不可。”

    “把那一家……那个串谋的都带到大队去吧,咱再合计合计。”

    陈威左手牵着熏子右手牵着陈青,先行去了大队,两名小绿官无奈的摇摇头这扯的,老王家三个媳妇被带过来时,一看小绿官腿都软了,陈威冷哼真是欺负软的怕硬的,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后,几个大人向陈威进行口头道歉并赔偿三个娃娃的那身旧衣裳,道歉时三娃那白眼翻的小绿官都担心脱眶了,陈家人先行离开后,小绿官敲敲桌角接着训道:“都啥年代了还信那些歪门邪道,这要放以前都得挨&批&斗,你们为难人家小娃真是不应该,再说你们能斗得过吗,那法律名词都能说几句你们成吗?”

    陈爸气还没平,回家的路上还气恼的问:“咋抓不起来?”

    熏子说:“爸,这明摆的事那老王家看不上咱家过得好了,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就得了。”

    陈妈看自家三个娃满脑袋血回家了,险些晕过去,听完事情的发生经过,抓起菜刀就往屋外冲,陈老大还是第一次领略了媳妇的彪悍,又是劝又是哄,承受了全部怒气的拳打脚踢后,陈爸又带伤上岗给几个娃烧了热水,熏子坐在温热的水盆中,温水滑过他全身每一寸肌肤,将头部埋进水中,只愿带走沉沉的压力和满满的疲乏,闭着双眸向后倚靠在冰凉的墙壁,屏住呼吸又深深吐出,今天旁观者眼中的同情让他厌恶,不管有什么苦处他还是被父母丢弃了,在没有记忆时,那种低人一等的卑微生活,在人眼皮下同情的没落,玉碎了就算能工巧匠将他修补完整,心中还是会有那道裂痕的存在,六岁时那身后的力量,还有那双笑眯的眼睛:“以后咱俩一起上学,你要不听我的,以后就不和你玩了。”他点了头,从那儿以后不管贫穷落魄还是荣华富贵,他只想享受那份安乐,脚步的接近,熏子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陈阳肿的一双眼,哑着嗓子叫了声:“熏子哥……”

    “过来给哥搓搓后背,”捧了一把水扑到面部:“吓唬一顿就算了……”

    “那这事就完了呀?他家那几个女的没一个好玩意。”

    “……”熏子咽咽口水,选择比较婉转的表达方式:“他们是长辈好坏不是我们这么小辈来评论的做好自己。”

    陈阳甩了甩胳膊:“熏子哥,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安慰你?”熏子秃噜一把陈阳的脑瓜门:“你还好意思让我安慰你?你妈泼我一身血这气我还没发呢,多秃噜几把脑门拿她儿子报报仇。”

    三丫爹指着炕上低泣的闺女:“我这张老脸都给拜光了,你又抽哪门子的疯哟,人家过的好好的你咋就看人家不顺眼了,你要朝着大人去也没啥,你整几个娃娃到底为啥?”三丫爹啪啪拍两下自个的脸:“我都替你臊的慌,你们娘俩到底让我咋样?啊?”擅抖的手指指向三丫娘:“真是一个德性,别说我没事先和你吱声,两个儿媳妇哪个能和你处得来,再给我叽头酸脸,我也学老二把你休了,我和儿子过去。”

    三丫娘被老头子吼的声都不敢吱,哪还有点平时嚣张的气焰,拧了一把三丫:“你瞅你干的啥事,说的那么把握,完了差点蹲八驴子。”

    三丫身子不自觉的一抖,扯起衣襟擦擦眼睛:“那陈老二还呼我一巴掌呢,你和爹咋不找他说理,他都把我休了评啥打我?”

    “评啥打你?”三丫爹听到了气急败坏了道:“老二要是不削你,我这巴掌都轮上了你瞅见小阳没,那满脸泪瞅着你,你还是当娘的人吗?我都闲坷碜呀对不住小阳这么好的娃了。”

    陈威对这事儿报了不深究的态度,村里的人都不懂法很少用法维护权力,这番“劳师动众”够议论十天半个月的了,名声往往都在这种闲话谈资中变味,够她们刷新一段时间了,见到整理完毕的熏子摩拳擦掌就要往人背上扑,熏子来个四两驳千斤之式挡住欲来之力:“你这么大的坨,别给我压回玄了,好不容易超你点儿个。”

    “少扯犊子,咋想的要钱要命?”威子试探的问了一句。

    熏子斜眼瞥了一眼:“瞅你长的清清秀秀的咋动不动除了钱就是命呢?王老头那么大岁数了,上门说理咱一抬手他往炕上一扒准讹人,咋能干那么傻的事,都被捧惯的主了,听的都是流溜拍马屁的磕,她们的作为让村里人评断去吧,咱不参与了。”这种超出年纪的成熟,让陈威看到了希望,熏子不会永远活的低人一等,日后会让人高不可攀。

    忙也忙完了累也累够了,事先有几家都和张老爷子打好招呼,提前把米拉到店里先卖着,粮库收米时再瞅瞅米价,店里地方有限陈爸在店外支个简易小瓜棚。

    陈威回趟村又往店里扒拉了几样,他姥爷家的咸鸭蛋让他捡了大半,记上帐煮熟包装一封就往铁皮车上放,李富在旁看着呵呵直笑:“这谁买呀,竟瞎扯。”

    “大舅,准有人买的咱农家的东西也有人稀罕,我姥姥传我妈的豆瓣酱咱用在烤鱼上不都说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