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之外十里，伏风谷中，一座虚阵之内。
诸族统领齐齐的望向何苦，目光各异，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有人担忧、更有人居然面现鄙夷之色。这让随军的老家奴很愤怒。
何苦叹道：“虽说，那圣城中的阴寒已退去，但我们也无法拿得下圣城。”
一将军面现隐怒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前面您说不攻城，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何。而现在，您在灭我冥军的威风，便是乱军心。按军中律例，主帅乱军心，各统领同罪，这您不是不知道。”
“屠岭的程老大人若在此，定不会如你一般莽撞。”
“哼，我家大人爱兵如子，若非年纪大了，无力带兵出征，大将军以为还能压得过我家大人的光彩。”
何苦苦笑道：“何某自是不敢。只是，程平啊，你要有些耐性才好。”何苦转头看着诸位统领温和道：“军中律例，我自是清楚。我想各位将军对平湾军统领也意见颇大，那我就说说平湾吧。平湾近些年与雷泽交往慎密，令王上对平湾心生忌惮。便是这次出兵，王上也是斟酌在三。以我之力，挥手之间挡住那些好大喜功之人，难道真的做不到吗？”
众人一怔，他们的身份低微，自然不能进入渡罪圣殿，就连见一眼王上也不能。而大将军何苦不同，人家是王上面前的红人。各家统领敢对大将军出言不逊，自是因为家主在渡罪圣殿中的位置。
而眼前，大将军提及王上之忧心，各统领方才恍然。此事牵涉甚大，家主们自然不敢将此事告知一个家奴，哪怕那家奴为神境强者。
一将领凑到何苦面前，低声道：“大将军，平湾隐藏的军力绝非那两三万人。去年，我们便收到祝神关的密报，一夜之间，便有近五万大军通过祝神关，往仙女峰的方向去了。”
立身于后方的尽皆是神境，那人低声低语倒显得很好笑。但没人笑得出来，一人呼道：“仙女峰？赞统领……难道真的是去往雷泽？”
那赞统领神秘道：“樊统领所言极是，若此事传出去，那平湾早被平了！”说到最后声音竟大了起来。
樊统领笑道：“你现在说出来，就不怕你家大人落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赞统领不屑道：“当然不会。难道诸位将军也想因此事与大将军一同领罪？主将指挥不利，众统领同罪！再者说，何将军不过是多坐几天冷板凳，你我呢，他呢、他呢、他他他呢！”
他边说边一个个指将过去，直指得众人直向后缩回脖子。
“就是嘛，以一个有罪的家族代咱们领罪有什么不对？况且，又是他们自家家奴所犯下的罪行，为何要我们大家替他担着？诸位别忘了，我们为何出来的，我们是为了元石。难道只是因为圣殿发下的那一百元石便来拼命？一百元石，诸位都家大业大，就算没有修行者，也用不上两个月。”
赞统领说的唾沫横飞，众人脸色越是难看，他说的越是兴起。
“你以为，这场远征在两个月能打完？莫说我们这些低阶的修行者，魔兽族那是有底蕴的，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来。到了那个层次，我们只能成为观众，而且要找好位置，不然被法力波及，死得连灰都剩不下。呃——眼前这不就是？你们问问何大人！”
赞统领这一称呼令何苦很意外，自从冥地发兵之日起，便没人这么称呼过他。大人一词，那是充满敬意的称谓。在圣殿之中大家打招呼时用的是“大人”，那也是相熟或是遇到敬仰的人才如此。行军打仗，看的可是真功夫，是力量、是统御力，是谋略，是果断，更是坚决……当然，这几点好象他只占了力量，但因为不果断不坚决，力量好象也没了用武之地。
樊统领道：“我认为各位大抵不必如此纠结，既然王上对平湾的态度是这样，想必各位也该明白何大人为何不让攻打圣城。”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说，我们明白什么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都是你说的。
果然，樊统领会意道：“各位，不攻圣城与平湾实际上是一件事。”见众人不解又道：“何大人在神牧城外并未下令攻城，是平湾那些人自恃身后有雷泽相助，定然能独自拿下神牧城。不料，在最关键的时刻，雷泽之人并未出现。因为什么？因为咱们的何大人在，何大人可代王征讨忘忧山！王上的威望日隆，雷泽的那些强者也自知非何大人的对手，便自动退到虚空之后，成了一只躲在猫背后的老鼠！”
众人神色各异，但看起来也颇具意味。都想看那樊统领的笑话，谁知何大人微微一笑道：“樊统领说的不错，大家先各自忙去吧。”
“大人，我们何时归城？”
何苦向虚空之中停驻了片刻，淡淡道：“明日围城，见令行事！”
众人莫名所以，见虚阵已散，便纷纷离去。
……
一个可爱的随从对统领道：“公子，刚刚您为何一言不发？”
“这场争论本来就没有我们的位置，我们如何参与？”
随从急道：“可是，老大人曾交待，凡事必要看透曲直，但有所谬，必要据理力争。”
“我爹争了一辈子，争的不过就是那口气，到现在那一口气也成了半口气，便是那半口气也没见他喘匀过。”
“还不都是公子给气的？这次您代统领溜进来，就不怕人家发现了？”
“发现什么？地仙看的是天上，何时在意过地上？那些统领只看得到自己，谁有那个闲心看我呀？我又不是美娇娘。”
那随从叹气道：“唉——就因为北风侯大名鼎鼎，我爹才让我来给他的儿子当随从，谁知，你这么不争气。”
“向梦灵！”那公子故意大声道。
直吓那叫梦灵的随从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急切道：“我还没活够呢，求你了向大少爷！”见向公子点头，她方才松开了手，抱怨道：“童养媳不仅难当还要受你威胁。你是不是打算一嗓子把我送到司刑官面前，而后看着他们把我乱棍打死？”
“有可能。”
梦灵故作气道：“哎，向生！我若是被打，你会不会偷笑？”
“当然不会，至少不能让你太难过。总不能屁股开花，心也跟着碎了……想想还真是可怜。”
梦灵倒是无所谓，忽道：“少爷，你说平湾那些普通人怎么办？真要将那些女人孩子一同处死吗？”
向生看了看天，叹息道：“当然啊，平湾的鸡犬都要一起升天。想来，平湾那位老爷子真算一人得道了。”
他一转头，发现无声息的梦灵已黯然落泪。便道：“何必为这些事忧心？放心吧，他们是无罪的，只因生在了一个有罪的家族。”
“可、可是——”梦灵低声道：“我妹妹就在平湾啊。”
向生扭了扭她的鼻子道：“好了，不就是救一个人嘛，等回到冥地，我就放出虚空鸟，让向昆帮你要来便是。”
“少爷，能不能……让老爷把那些人都救下来？”
向生面色肃然道：“你是想让我爹谋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