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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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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受伤?那他怎么了?”李眠儿任周昱昭给自己抹眼睛,只是金川她还是放心不下。

    周昱昭阴着一张脸,一下一下地在李眠儿眼周擦抹,没有应话。

    李眠儿急得一把夺过巾帕,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呜咽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眼睛突然这样,金川亦生出怪状?”

    周昱昭的气息开始紊乱,他冰冷的手领起李眠儿一直在发颤的手,教她自己把眼泪拭干。

    李眠儿把帕子触进自己的眼窝,将泪液彻底抹掉,不能再哭了,这种时候哭是没用的,慌也是没用的,只会越哭越乱,越慌越乱。

    然而,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当她用帕子把眼窝中的泪水吸尽时,眼前忽然又亮堂起来,虽然此时已近黄昏,但重见光明无疑令她激动不已。

    “昱昭,昱昭,我又能看见了!刚才定是自己一时晕眩得太厉害,导致眼睛忽然失明!”李眠儿欣喜地抓住周昱昭的袖口,能够再次看见他英俊迷人的脸庞,真是令她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欷歔着鼻子,李眠儿从兜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一边抹泪,一边转头寻找金川的身影:“金川——”

    一眼瞥见呆懵懵蹲坐在自己身侧不远的金川,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果然没有受伤,她这才放下心。

    回头笑着对周昱昭说:“我还从来没有听他像刚才那样叫唤过!乍然听得,怪让人心疼的!”

    周昱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定在李眠儿的脸上。从她告知他视力恢复,再到她欣喜地发现金川没事,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一直是紧蹙眉尖。薄唇微抿,面色轻轻泛白。

    被周昱昭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眠儿不由含羞带怯地颔下首去,但就在她低下头的霎时间,她沉沉地倒吸一口凉气。

    李眠儿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沾满红色鲜血的帕子,再觑向周昱昭手中一样鲜血淋淋的帕巾,还有地上同样血迹斑斑的另一条,她顿时明白为何金川会那样不断地冲自己惊叫。

    这些帕子上的血显然是从她眼睛中流出来的,煞白着一张脸,李眠儿惊恐地望向周昱昭。嘴巴启了又合:“……”

    周昱昭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抽出李眠儿给他绣的帕子。拭向李眠儿的脸上。

    血泪还在流。尽管视力不再模糊,但此时李眠儿的面目十分惊悚,假髯已被周昱昭拿下。没有血色的脸庞附满隐隐的血痕,而两道鲜红的泪河正从她的眼眶中流下。

    金川见了,虽不再嘶叫,可四肢不住对空挠抓,表达着心里的惶恐。

    “静下心来,不要惊慌!”周昱眧声音沉稳,让人听着就会心安的那种,

    李眠儿心知这会儿须得平心静气,否则气血还会不住上涌,于是。她闭目调息,清空脑中所有意念,迫使自己的情绪归于宁静。

    许久之后,李眠儿重又睁开眼睛,眼泪是不再流了,这样血就不会跟着涌出。

    周昱昭点点头,拿帕子最后清理李眠儿脸上的血斑,擦完后,只将李眠儿送他的帕子塞回怀中,余下的则是胡乱卷起扔掉。

    回去的路上,两人皆不自觉地加快脚步,遇到阴暗无人的角落,他们甚至使起影遁加速。

    一路上,周昱昭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意外而出言劝李眠儿慢下步子或小心身体云云。

    对于流血泪一事,不管是李眠儿还是周昱昭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追究,在他二人深不知某处的潜意识里,他们私下都非常害怕这会不会是一个极凶极凶的凶兆,然而谁也不敢明白得说出内心这想法。

    他们不知道这个凶兆兆得是什么?是业已发生了呢?还是尚未发生!兆得又是人命还是天运?可不管是哪一件,都是他们不愿想到更不愿看到的。

    于是,回到大本营后,周昱昭将队伍交由手下武从吉等将领,自己则是轻车简从带着李眠儿快马加鞭往京都赶去。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出发时,周昱昭特意捎了一封信给王锡兰,寻问有何变故不曾?

    原本三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一天半,其间没有收到王锡兰的回信,这更让两人心里没底。

    一行人到达京都城外时,天还没有亮起来。进城前,周昱昭已布署好,他与七煞先回武郡王府,车夫及金川则是护送李眠儿前往太师府芭蕉园,顺便再瞧一下邻近的太傅府。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行动。

    无论是周昱昭还是李眠儿这会儿都不应该现身京都的!

    一进城门,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天气作用,感觉整座街城似被乌云笼罩。李眠儿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惊肉跳,预感不祥。

    分开前,她紧紧偎向周昱昭的怀中,这是她头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其实一路上暗下里分析来分析去,她还是最担心周昱昭,所以当周昱昭安排她回太师府探看时,她一度犹豫,她更想亲自跟在周昱昭的一侧,她总觉得那个凶兆像是在兆得周昱昭,因为大局势摆在这儿,处境最危险的就属周昱昭了,而这个人的安危正是她在意得不能再在意的人了!

    不过依周昱昭的意思,还是两下分开行动的好,许多事情不是想就能想到的,往往想不到的会突如其来给人致命一击。

    最后,李眠儿还是妥协了,也无需赘言,所有担心和关切的话都蕴在这一抱当中,周昱昭又叮嘱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最后两下约定,午后未时末他会驾车到太师府门口接她!

    他们分开的岔路口距离武王府较近,加周昱昭只身一人,七煞暗中轻功护送,遂只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武王府。到达时,天色已然微亮。

    没走正门,周昱昭直接蹿入武王和王妃的寝院,结果两人皆不在,问亲卫,告知王爷一夜未回寝,王妃半夜起身前去书房作伴,便不曾回来。

    闻此,周昱昭长送一口气,舒了舒筋骨,又朝书房奔去。

    远远地,他见书房昏黄一片,室内透出来的灯并不敞亮,若父王忙着处理公务,按理应该挑明了灯才是,母妃一向细心,难道这点想不到吗?还有服侍的人呢?

    不是,这会儿,父王没有在忙公务,多半是在谈事!有什么事和母妃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谈论便是!也许书房内还有别人!

    十来步间,周昱昭的脑中一个又一个的想法闪过,直到推开门前,他才停止思索,毕竟年把地里没有见过母妃了,这突然出现,会不会惊着她老人家!

    周昱昭嘴角微扬,轻轻咳了咳,然后才推门而入。

    一进得门来,就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昱昭大为惊骇,飞过穿厅直入里间,眼前的一幕直令他魂魄俱散。

    “父王——”“母妃——”

    踉跄着抢到书案前,看着伏于案上血泊中的武王,以及坐倚在案角生死不明的王妃,周昱昭只差狂吼出声。

    探探鼻息,他的父王已死去多时,周昱昭腿下一软,全身力气被抽空,他摊坐到武王妃王钰身侧,搂起母妃,感觉她身上还有一些热气,周昱昭颤抖着手指摸向她的脉搏。

    “昭儿——”

    指尖才触到她的皮肤,武王妃忽地出声轻唤,声音虚弱得狠,气息更是断断续续。

    “母妃——母妃,昭儿在!”周昱昭抓起王钰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手就从怀中掏出药瓶,不管母妃服的什么毒,死马当活马医地将整瓶药丸悉数灌入王钰的口中,“母妃,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需怎么查探,周昱昭只一眼便看出他的父王是自刎而死,而且还这般静悄悄地,阖府到此刻都还蒙在鼓里。

    “昭儿——”王钰试图摆掉周昱昭的药瓶,只是她浑身力气早已流失,动弹不了,听周昱昭这么问自己时,未语先泣,眼眶中滴下两串清泪,低语道,“母妃总算撑到你回来了!”

    “母妃——”周昱昭大恸不已,母妃这么说,也即是父王和母妃双双自尽竟是算准时间的,“为何不等昭儿回来!”

    什么事逼得父王非要行此一步呢?

    王钰苦苦一笑,未施脂粉的脸颊一片惨白,她从身后抽出两封信,一封沾着血迹,一封未沾血迹,递给周昱昭,喘道:“这是你父王临走前留下的两封信,一封明,一封暗!你快先看一下!母妃……母妃的时间不多了!”

    周昱昭几欲要崩溃,但他不得不依王钰指示含泪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母妃,父王他,他……何以至此?”匆匆看了信,周昱昭沉痛不已,重重泣道。

    “昭儿,你须按你父王的指示走下去!这是你父王最后的遗愿!”王钰张嘴,大口吸着气,歇了歇,对儿子微微一笑,接着道,“我负了他的一个遗愿,你万万要一步不差地完成他对你的嘱托!”

    武王临死前将两封信交给王钰,并叮嘱她好好活着,辅助昭儿完成大业!

    但是王钰一向与武王伉俪情深,武王离去,她又怎愿独活?

    “我怕你父王一个人路上会觉得寂寞,我这就过去陪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替父王、母妃好好地活下去!”王钰气若游丝,嘴角却努力扯出一抹微弱的笑容,“那个李家九姑娘,我同你父王……都很看中她,你们要互相珍重!可惜母妃……没法再瞧她一眼,一年没见,她出落……出落得更标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