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一品知县夫人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彭泽县贺益
    阎善的尸身停放在了屋子内,傅山长选了几个学子守着。()

    贺益年岁小,虽是与阎善一直同屋而住,但阎善的死,让他已经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被临时安排与孟沔同住。

    之后,傅山长、傅夫人与一众夫子离开了。

    那些个夫子离去时,还都同仇敌忾地盯着苏清沅,只因她这个妇人说话不合体统,严重伤到了这些个夫子们的脸面和尊严。

    “别哭了,你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怎得如此没用。”苏清沅见贺益还在哭,不免心烦,这年纪虽小吧,但也和孟沔差不多,居然胆子这么小,心里这么脆弱,也不知家父母是如此溺爱他的,将他养成这样,若是天下男子都这样,怨不得这当年敌军能长驱直入,逼得朝廷只能偏安江南。

    贺益被苏清沅一训,又见这女子眼凌厉,威不可挡,吓得躲在孟沔后面,“孟师弟,她……她好凶。”

    “不准喊我孟师弟!”贺益的一喊,又戳孟沔的伤心处,书院的排辈论资,并非按年纪来,而是谁先入书院谁为长,当然,所有的书院都是一样的,只因孟沔来的贺益晚,自然而然,孟沔小的贺益,是孟沔的师兄。

    “可你是我的师弟啊。”贺益弱弱道。

    孟沔吓唬他道,“再说,我打你啊。”

    “元直,他好歹是你小师兄,你还敢打他,怎么,我这般年岁却是你叔母,想必你心里也千百个不愿吧。”苏清沅揶揄道。

    “不敢,不敢,六叔母,我错了。”孟沔当即从谏如流,对贺益喊了声小师兄,又道,“小师兄,你说得对,我是你师弟,以后你要好好照看着我这个师弟啊,什么先生交代的课业,你能帮的,一定要帮师弟。万一哪天我不在学堂,你也千万要帮我寻个好由头……”

    贺益吓到了,孟沔可是从未喊过他小师兄,直接是贺益贺益的直呼其名,但这女子一发话,孟沔竟然言听计从,这个孟沔的六叔母,好生厉害。

    “别理他,若是他敢欺负你,本夫人替你做主。”苏清沅取出丝帕,递给贺益,“把眼泪擦一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哭有何用,日后不准再哭了。”

    贺益木讷地点头,傻傻地接过丝帕,这女子温柔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院子里起了风,似乎有下雨的预兆。苏清沅对贺益道,“走吧,跟我们回屋再说。”

    “好。”贺益乖乖地跟在了苏清沅的后面。

    真是个乖巧的少年,苏清沅对面容清秀的少年,总是容易心软,这可能是她永远无法改变的弱点了,当年是,现在也是。

    到了孟沔住的地方,苏清沅吩咐道,“伍喜,去给贺公子倒杯水。半雪,你去帮贺公子铺一下床。”

    孟沔是彻底被冷落在一旁了,但仍不甘心喊道,“半雪,你也帮本公子铺一下床啊。”

    “六公子,还是让伍喜给您铺吧。”半雪笑着拒绝。

    “你这小丫头,学坏了。”孟沔佯装生气道。

    贺益眼泪迹未干,怯怯道,“孟……孟夫人,我怕。”

    “你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吧,别怕,没什么可怕的。”苏清沅能理解贺益,自小娇惯养大的公子,一直顺风顺水,家将他保护的好好的,一下子看到阎善吊死在自己住的屋子内,哪能不怕。从伍喜手接过茶盏,苏清沅将它放在贺益的手,“若是怕,我让元直陪你一起睡。”

    “六叔母,我不同意!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这……这像什么!”孟六公子一听炸了,他的床榻怎能出现男人,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知道,还以为他孟六公子有什么癖好。

    苏清沅不悦地嗯了声,“这屋子内,只有你了,难不成你想让我……”

    “啊,这……这当然也不可以。好……好吧。”孟沔被逼无奈,“六叔母,若是日后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你一定要帮我解释清楚,这临安府那么多女子,还等着本公子呢。”

    孟沔口的女子,多半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苏清沅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也该收心了。”

    孟沔尴尬一笑,“本公子有分寸。”

    “贺公子是哪里人,家兄弟姐妹几个?”为平复贺益的心情,苏清沅转移了话题。

    贺益道,“回孟夫人,小生彭泽县人,家父虽妻妾成群,但年过四旬才有我,故家男丁只有小生一人,但小生头有五位姐姐。”

    苏清沅终于明白这贺公子为何被养得像女子似的,这贺老爷盼了这么久,过了四旬才有一个儿子,且贺益面五个姐姐,想来对这个幼弟也是很宠爱。贺益年岁这么小,也进了白鹿洞书院,学识应该是真材实料的。

    “原来贺公子的家乡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陶公所任县令时的彭泽县啊,失敬失敬。”

    说到陶公,贺益骄傲道,“小生自幼听着陶公的事迹长大,尤其是陶公的一首《归去来兮辞》流传至今,脍炙人口。”

    苏清沅接着道,“那贺公子最喜欢的诗句也是出自陶公的了。”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贺益不由得吟道,又道,“想陶公做官一心为民,但那时世俗纲纪礼法败坏,贪腐横行,民生凋敝,他弃官辞去,隐居乡野,这份清高性情,让我等读书人佩服。”

    “不知贺公子可有想过,若是人人都像陶公这般,只顾自己痛快,不顾百姓,那天下何来太平?”

    苏清沅的反问,让贺益陷入了沉思。

    孟沔插话道,“我们不管苍生百姓,自然有人管。天下的人多了去,何须人人来管。”

    “孟师弟,我觉得孟夫人说的话在理。个人虽微茫,但尽力去挽救,能做多少是多少,便也算一份功绩。唉,只可惜,家父对我虽百依百顺,却也管得严,我本想去临安书院求学,但家父和五位姐姐都觉得临安府太远,又怕我路有个好歹,还担心我一人在外无人照顾,她们几日不见我,便寝食难安。若我背井离乡去做官,只怕他们也不会让我去的。”贺益的长姐嫁到江州城内,隔三差五的,这长姐便要来白鹿洞书院探望贺益,因书院院规严格,长姐进不来,是贺益的大姐夫带着东西进来,然后把家里人需要问的事,一个个问贺益,真的是嘘寒问暖,关心细致。若是哪天大姐夫回去,漏问了一件事,那得遭贺益的长姐一顿训斥,和贺家人的围攻数落,于是这大姐夫免不得又得跑一趟书院,再去问一遍,这才能向贺益的长姐和贺家人交代。

    想到贺家人的管束,贺益心头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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