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透明的密室三部曲 > 125.第一百二十四章:那年夏天
    tj已经进入了药物催眠状态,这种情况下他的主观意识不可能挣脱催眠师用诱导性话语构筑的“梦境”,尽管不愿面对,但却身不由己。

    tj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从普罗旺斯回家的那个夏天。

    短暂却又难忘的初恋,就像一场欢梦,梦中浑身上下都充溢着幸福,梦醒的时候,却如同被黑白无常抽走了三魂六魄,体内只剩无尽的空虚和孤独。

    在房间里呆了三天,连一日三餐都是佣人送到房间。一楼的餐厅很宽敞,平日里一大家人围坐在那张象牙白色的大理石长桌旁用餐,有说有笑的挺热闹,不过这个夏天却如此空荡。

    父亲在外地出差还没日回来,大姐在外地传福音,其余兄弟姊妹也都各自与同学好友结伴旅行未归,舅舅和龙师傅几乎把公司的宿舍当成了家,当时公司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母亲当时正在峨眉山参加禅修班也没在家,家里只有tj和佣人燕姐,其他的佣人也都放短假回了老家。

    这个夏天对tj来说注定是孤独的。家里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从法国回来了。

    第四天,tj连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出了门,他让燕姐别做他的饭,一整天他都不在家吃。

    在家里闷了三天,感觉整个人都快结蜘蛛网了。出门时他没有动车,一个人徒步去爬山,中途路过了二叔的“庄园”,但他没有停留,一个人沿着山路往最高处走,那里有座观景台,可以一览整个南城风貌,车水马龙在脚下都显得极为渺小。

    他就这样坐在观景台的一个茶亭里,像尊雕像一样坐了一天。他满脑子都是“薰衣草”,以及她身上的芬芳。爱情是有魔咒的,即便是tj这样理智且有自制力的人也难以逃离它所带来的忧伤。

    午后,乌云盖头,几道闪电划过,几声闷雷过耳,却是只刮风不下雨。

    原本想让一场大雨淋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老天爷却虚晃一枪,整个天空灰朦一片,弄得心情简直糟透了。

    快要黄昏时,tj回到了徐公馆,前花园的两扇铁门都锁上了,看来佣人燕姐上午外出到现在也没回家。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一道小门,一个人穿过了空旷的前花园,穿过碰喷水池,穿过景观亭,这时候一阵暴雨袭来。早已过了想要淋雨的状态,他只好上楼。

    硕大一座徐公馆,只剩下tj一人,孤独感更为强烈。

    不,好像不止他一人在家。路过二楼时,好像听到母亲的房间里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难道父母都回来了吗?

    建筑墙体隔音很好,过道上基本听不到雷雨声,很安静,正因为安静,房间里的人说话在外倒是隐隐能听到,房门应该没有关上。

    房里的人却正好相反,张玲芳站在窗边,雷雨声和她的哭声交错在一起,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过道上的脚步声,他们也以为这个家里此刻只有他们在家。

    “大哥,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初错的人其实是我,却让你苦了一辈子,都是我不好。”

    “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错在我毅力不坚定,是我对不起你们夫妻。”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他说对不起妈和爸,究竟怎么回事?

    天九躲在转角处,母亲的房门并未关上,母亲和那个男人随后的说话声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些年你看着儿子长大却无法相认,内心一定很痛苦,但是为了儿子着想,我们一定不能说出真相。”

    “我曾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与天九相认,我不想让他痛苦,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等对方说完,张玲接着说,“我这几天根本不是去峨眉山禅修,我怀疑万豪早就发现天九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应该找医生验过dna。”

    “这不可能吧,如果他知道了,怎么可能藏在心里那么多年?他对你和天九一直都很好啊!”

    “这几天我去找了何明的助理,她告诉我说万豪找何明做过亲子鉴定,万豪不可能在外面有私生子,所以我担心……”

    天九当场犹如晴天霹雳。

    ——我不信,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不,我想起来了,十六岁那年的某一天,爸爸百忙之中带我去理了发,那天很突然,为什么突然带我理发,一直以来都不明白,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用我的头发验dna,做亲子鉴定。

    难怪十六岁以后,爸爸对老二越发严厉,看得出他在选接班上更倾向于老二,只不过老二不务正业,碍于家族颜面和集团前景,爸爸才选择了心照不宣,是这样吗?一定是这样。

    天九离开了徐公馆,漫无目的在雨中行走。

    他当时做梦也想不到,刚才还有个人在家——大姐徐天灵,徐家的人几乎都忽略了她的存在。从小到大几乎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徐天灵比张玲芳还要先一步回家,她一直在房里默默祈祷,每日都在向天父忏悔,祈求主原谅她与生俱来的原罪。

    天灵的房间在走廊转角,在张玲芳的房间斜对面,天九走了以后,她也无意中“偷”听完了张玲芳和屋中那个男人的全部对话。许多次她都想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爸爸,但是就像她告诉天五那样,因为她爱自己的父亲,所以不想让他受伤害,十年来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也只有内心拥有强大信仰的人才能做到。

    天九走在雨中,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倒是治愈了旅途中这段初恋留下的伤痛,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

    雨水从他头上顺着拧成绳索般的头发,一汩汩流在脸上,浅蓝色的休闲运动衬衫已变得透明,脚上的运动鞋也装满了雨水,身体和心灵都已经麻木到忽视外界的一切了。

    不经意间又一次路过了二叔的庄园,堂弟徐天礼开车刚到门口。

    “大堂哥,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呀?”

    “我刚从外面回来。”天九淡淡说道。慢慢才回过神来。

    “到家里坐一会儿吧,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也好。这时候我得稳住,我现在依然是徐万豪的儿子,万豪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徐天礼每天都习惯性要喝上几杯上等的法国干红,从来不喝酒的tj却一口气喝了七八杯,虽然没斟满,但全是一饮而尽。

    “酒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天九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嘴上说得和心理想的完全是天上地下。

    爸爸既然心照不宣,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发生了这种事爸爸都能稳住,我当然不能输给爸爸。我tj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徐万豪。这么多年的努力,绝不能就这样枉费。

    “大堂哥,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啊!”

    “酒量不好,是你的酒好!”苦笑着说罢,又将杯中一大半红酒一饮而尽。

    一个人喝了两瓶多。后来天礼叫佣人开车送他回了徐公馆。老二徐天五从外地旅游回来了,是他扶着大哥回了房。

    “大哥,你怎么会喝醉了?”

    “呵呵,你们……今天都回来了,约……好的吗?真巧……呵呵,真巧!”

    天九喝醉了,但他还不至于醉到“失忆断篇”的状态,他知道是老二送他回的房。酒醉心里明,大概就是这种状态。第一次喝酒便喝醉的人,对这种状态记忆犹新。

    看着面前的“竞争对手”,同母异父的弟弟——几个小时前还是亲兄弟——长兄为父,他曾对老二不务正业的严厉教诲一点不亚于爸爸,此刻他却在内心阴险的笑了。

    ——幸好你没听我的,幸好你沉迷于什么催眠、破案还有乱七八糟的电子维修,放心吧,我的好弟弟,以后哥哥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世上只有冷漠无情的人才是最坚强的,软弱的情感只会成为自己懦弱的牵绊!”

    老二当时听到这话只感觉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天九心里在想什么。大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tj摇摇晃晃走到床边,脑子里天旋地转,但他心里意识很清醒。

    爸爸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了,却装作全然不知,这是何等的冷漠无情啊——对自己可以这么的冷漠无情,我一直视作偶像和英雄的爸爸,我一直都无法超越你的原因,看来是我还不够冷漠无情。

    tj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那个江洋大盗变成了很多张面孔,偷走了他的一切——他多年来的心血化作了泡影,他一直视作英雄的父亲也被偷换成了别人。

    他突然听到心里还有个声音。一个狡黠的声音。

    “我要偷走你的一切,还要把你的秘密告诉全世界!”

    从此以后,这个声音一直伴随了tj十年之久。

    他一直忍辱负重,毕业后就回了公司,从工程部经理做起,六年时间,一步步凭借自身的能力做到了集团的副总裁。

    徐万豪对他们母子却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爸爸,你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这是顾全大局,还是真的把我当亲儿子?不管怎样都好,我会像从前那样尊敬您,我会一直都视您为榜样,我会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我也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tj终于在三年前顺利“继位”,他先是更换了原来的佣人,然后大规模裁员——裁掉的大多数都是徐家的亲戚,还成功逼走二叔徐万忠,就连自己的弟弟妹妹,这几个因为性格原因根本无法“威胁”到他的人,他都采取了“冷处理”——用冷漠和无视来疏远他们。

    还有件事,当初第一时间发现小妹和吉米暗中交往的人,其实是徐万豪,天九不过是主动代替父亲,扮演了棒打鸳鸯中,那根“棒”的角色。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催眠的背景音乐也快到尾声,再过一会儿致幻剂的药效就会减弱。

    “你活得好累啊,大哥!这样做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徐天五突然感慨道。

    躺在床上的天九——还在催药物眠的状态,表情很痛苦,被催眠的人就好像做了一个真实的梦一样,梦中的感受非常真实。但他醒来后,却并不记得他说过什么。

    “爸爸立遗嘱的事你知道吗?”

    催眠师继续“提问”。本想问“你是不是杀了大姐”,但他一时间说不出口。他从办案刑警调查时无意中得知了父亲前不久立了遗嘱之事,刑警既然调查遗嘱事件,他自然也更加怀疑天九的动机。

    “我知道……”

    tj接下来一五一十回答了所有的提问。药物催眠状态下的人,致幻剂压制着中枢神经,想要说谎几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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