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透明的密室三部曲 > 112.一百一十一章:厕所有人
    夜里九点五十分,k142列车上大部分乘客都躺在了自己的铺位上玩手机,也有少部分人还坐在走道上的简易凳子上继续聊天。

    各种闲聊是打发坐火车无聊的有效工具。

    第八号车厢里有一群特殊的人,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年龄阶段跨度从十八九岁到六十上下,他们此刻正集体高唱圣歌。

    歌声高亢嘹亮,引来同车厢以及旁边七号车厢少数人的观望。

    八号车厢里,从一号房至三号房,这十八个人全来自成都基督教教区,由牧师、工作人员及热心的教友志愿者组成。他们此次广西之行圆满结束了,此刻正在进行睡前祷告仪式。

    唱完歌之后,每个人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在胸前比划一个十字,“阿门!”声音整齐洪亮,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也引来围观的一些乘客的小声议论,当中有好奇的,有带着嘲笑的,有觉得扰民的,也有把他们当作非法传销组织的。

    这群有信仰的人却只是全情投入在忘我的境界中。

    夜里十点钟,短暂的列车广播之后,车厢内的灯熄灭了。过道上走动的人也越来越少,闲聊的人们也都自觉放低了音量。

    快要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车厢内各种鼾声交错起伏,像一场宏伟的噪音交响,连列车发出的轰隆声都被其掩盖了。呼噜声对于夜里经常失眠的人来说,是最为悲惨的打击,一旦被吵醒后,便很难入睡。

    古永川牧师就是这样的人。

    他今年四十四岁,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看上去甚至像个种地的老农。至今单身一人。基督教的牧师和天主教的神父有所区分,牧师可以选择结婚,而神父却不能。

    古永川醒来后睁开双眼,看见对面下铺的女人似乎也睡不着,被窝里有手机的光亮透出。

    “安琪拉,你也睡不着吗?”

    对面铺的女人掀开被子,漏出长发披肩的脑袋,以及穿着紧身保暖衣的双肩,借助手机的朦胧光亮,她看上去有一种成熟女人的性感美。

    “古牧师,是我的手机吵醒你了吗?”女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就这样也比呼噜声小很多。

    “不不,我经常失眠。”

    “哦。”女人淡淡说了一句,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屏幕灯光调的很暗,不会影响别的人。女人紧接着披上盖在被子上的呢绒外套,然后从铺上下来,手里仍拿着手机。

    她在走道上站了一会儿,似乎心事重重。

    一号房旁边是乘务员休息室,再旁边是配电室和热水区,再过去就是七号车厢的两个厕所和洗手池区域。八号车厢的厕所在另一头,十一号房旁边。

    八号车厢一号房的乘客一般就近去七号车厢上厕所。

    古永川睡在八号车厢一号房b组的下铺,他对面的a组下铺的女人就是徐天灵,她的基督教圣名叫“安琪拉”。每一个信仰上帝的教徒在受洗过后都有自己的圣名,一般由神父或牧师赐予。

    古永川闭上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随后又在心里默默背诵了好几段圣经经文,却依然无法入睡,反倒更清醒。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然后穿上鞋,朝七号车厢走去。

    徐天灵的铺位仍空着。

    古永川到了七号车厢厕所门口,两个厕所的门都从里面反锁住了,其中一个厕所门口挂着一个“暂停使用”,门上面好像有个拇指大小的破洞。

    另一个厕所门上显示“使用中”。

    “安琪拉,你在里面吗?”

    古永川似乎担心教友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毕竟这趟厕所也上得时间太长了些。

    “嗯——”厕所里应了一声。

    古永川这才放心离开了。他穿过八号车厢去了另一端上厕所。车厢内所有人都在熟睡,他走路的脚步尽量放得轻盈。

    解完小便,他发现八号车厢洗手池没水,于是返回朝七号车厢走去,路过自己的一号房铺位,看了一眼。

    这时候对面床的徐天灵还没回来。

    古永川到了七号车厢,洗完手,发现厕所门上依然显示“使用中”,他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掏出手机,已经凌晨2点40分了。

    牧师顿时感觉不对劲,走到厕所门口敲门,“安琪拉,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

    古永川皱起眉头,敲了敲门,又接连喊了三声,依然没人回应。

    列车车轮碾轧铁轨发出的“轰隆隆”突然间变成了“轰”声一片,感觉就像在耳边震荡,车厢之间连接处的风声也变得如鹤唳般慑人心魄。

    火车进入了一段隧道。

    古永川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去一旁的乘务员休息室求助。

    火车刚使出隧道,“叮咚”一声后,列车广播突然响起,车长告知旅客,列车快要进入“金城江”站,时间大约在3点17分。

    这时,乘务室的女乘务员打开门,用手捂着脸,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她出来是准备把厕所锁上。列车进站时厕所全部要停止使用。

    “同志,我们一朋友可能晕倒在厕所里了。”古永川连忙向乘务员呼救。

    女乘务员看了牧师一眼,有些心不在焉。

    “有人在里面吗?”她一边敲门,一边用另一只手捂着脸继续打哈欠。

    厕所内依旧无人应答。

    女乘务员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迅速掏出钥匙打开厕所门,古永川却下意识把头转向别处,以免看见可能衣着不整的女教友躺在厕所地上。

    这是他主观臆测中的画面。

    不过这个画面并没出现,乘务员打开厕所门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厕所不大,假如一个成年人站在中央张开双手就能触摸到四周的墙壁。

    窗户很特殊,只能开一个缝隙,成年人的胳膊大小,而且车窗完好无损。便槽孔也只有一个成年壮汉的拳头大小。

    “你确定你朋友刚刚在里面?”女乘务员捏着鼻子,疑惑道,眼睛上下打量牧师,眼神很奇怪。

    厕所内有一股很浓的尿骚味,便槽内有一点泛黄的积水——应该是尿液。

    “刚刚都在……我刚从这里去了八号车厢的厕所,我从这儿走的时候,她还在厕所里答应了一声,等我小解完走过来,前后三分钟不到吧,经过床位时她也没在床上,所以我猜她还在厕所。可刚刚再叫她,里面已没有回应,而且厕所门又从里面反锁了,我才担心她可能晕倒在里面。”

    门从里面反锁了,打开之后不见人。古永川脸上浮现阵阵不安。

    女乘务员却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一种恶作剧经常在列车上发生——社会上总有一些人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手法也并不稀奇,只需要用镊子或小刀就可以。门把手上面的“无人”那块绿色金属牌,用刀或镊子拨动它朝左边滑动,当金属牌显示为红色的“使用中”状态时,门便从里面反锁了。

    金属牌上却没有划痕,或许还有其他从外面反锁的方法。

    女乘务员才不在乎这个。

    “你朋友可能去了别的车厢,你回去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啦。”女乘务员心不在焉对牧师说,说完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进入乘务员休息室关上了门。

    她心里其实在怀疑搞恶作剧的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古永川用手机拨打了徐天灵的电话,对方已关机。他回到一号房铺位,依然不见对面床的徐天灵回来。

    大半夜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去别的车厢?再说了,教友们都在同一节车厢,她总不可能跑到别人的床位上了吧?

    古永川从一号房走到三号房,每个人都睡的很熟,那么狭窄的铺位,根本容不下两人睡在上面。

    让牧师感到不安的——

    谁会从外面反锁厕所门?大半夜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不符合常理。假如不是恶作剧,那就是有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牧师这次的主观臆测却不幸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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