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顾漫在身后用手碰了碰我，才回过神来。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苏婉，当然，她能知道我在上海的住址，也不奇怪，在我妈心里，苏婉就是她的准儿媳妇。
记得上一次见到苏婉，还是在我爷爷去世的那年，那时的她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格外漂亮，在北大更是出了名的美女，多年没见，她的样貌虽然没什么变化，却多了一份迷人的气质。
此时，她正蹙着眉看着我和顾漫。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走上前，摸了摸鼻子，以此来掩饰刚才的尴尬。
“三天前。”苏婉并没有看我，而是看向了顾漫，笑了笑，说道：“顾漫，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同学，顾漫搬家后和苏婉时不时的也有联系，她不待见我，可跟顾漫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顾漫走上前来，我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踝，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是有些微红，但苏婉还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好蹲下来帮顾漫检查，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婉姐，我今天刚到。”顾漫笑着和苏婉拥在了一起，分开后，说道：“刚才程远哥请我吃饭，回来的时候脚崴了，走不动，程远哥就帮了我一下。”
我知道顾漫是在替我解释，可我却觉得没这个必要，人家苏婉根本就看不上我，我要是开口解释，都容易被她鄙视。
可不知是错觉还怎么，在顾漫说完这话后，我似乎听到苏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我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苏婉，却发现她的表情十分从容，好像并没有说过什么。
难道是我想多了？也是，苏婉心里巴不得我跟别人好呢，这样的话，就算是退了婚，亲朋好友也不会说苏家忘恩负义，苏老爷子也不在逼迫苏婉。
苏婉看了看我，对顾漫说道：“有时间咱们再聊，我和你程远哥有点事要谈。”
“好，那婉姐我先上去了。”苏婉点了下头，顾漫转身上楼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我苦笑着一下，顾漫这丫头肯定还惦记着我和苏婉的婚事呢。
顾漫上楼后，我看着苏婉说道：“说吧，什么事啊，搞的神神秘秘的。”
苏婉紧了紧衣服，对我说道：“下个月老爷子大寿，爷爷让我过来找你，想让你回去一趟。”
我愣了一下，算了算日子，老爷子是快过生日了，怪不得苏婉会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应该是老爷子让她过来找我的，要不然，按照她的性格，打个电话就算不错了。
“老爷子大寿那天，我一定会到。”虽然我和苏婉的婚事都搁浅了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她的未婚夫，苏老爷子对我又不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去看看。
“好。”苏婉点了下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有些疑惑，便笑着说道：“有什么就说啊，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风格。”
苏婉动了下身子，离我近了几步后，说道：“我恋爱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恋个……”
“恋爱了？”我猛地回过神来，瞪大双眼看着苏婉。
她如果说退婚，我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我配不上人家，是苏老爷子非得在乎那一句承诺，想要把我和苏婉绑在一起，可她刚才跟我说的是什么？
“苏婉，你是不是觉得我程远特傻逼？”我一脸愤慨的质问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可以先退婚，在恋爱，我保证不耽误你，可你现在算什么？你还是我程远的未婚妻呢！”
我怒目圆睁的看着苏婉，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正视着我，说道：“我跟你不合适，就算是结了婚，也过不到一起。”
我摆了下手，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合适？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也没求着你嫁给我吧？得，你一个女人，我也不跟你计较，下个月老爷子过寿，我就当着你们家里人，把这事给扯明白了！”
妈的，谁他么愿意没事顶个绿帽子玩？在夜里都他么是荧光的。
我转身就准备上楼，一分钟我都不想待了。
苏婉突然在身后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转过身，冷声说道：“放手！”
苏婉看着我说：“放手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在我爷爷的寿宴上说起这事，老爷子身体受不了刺激！”
“你还知道老爷子受不了刺激？”我冷笑着看了看她，说道：“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老爷子能不能受得了刺激！”
“程远！”苏婉喊了一声，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是个女人，在国外那么多年，你能理解一个身在他乡，孤独寂寞渴望得到关心和呵护的女人吗？”
我砸了咂舌，没回她话，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苏婉松开了我的胳膊，说道：“我原本也不想再和你有婚约的情况下，喜欢上别的男人，可是程远，我二十七了，这个年纪碰上喜欢我，爱我的男人，真的不容易，我要是把握不住，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我看着苏婉微微喘息，心里除了无奈，就只有无奈。
没错，我们都二十七了，夹在我们中间的那纸婚约，也耽误了彼此几年的光阴，我配不上苏婉，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也无权去剥夺她追求幸福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祝你幸福，等到老爷子过完生日，我找个机会把咱们俩的事给挑明了，老爷子不糊涂，他会理解的。”
说出这话后，我心里有些难受，我甚至幻想过，有一天，苏婉会喜欢上我，我们也能顺了老人的意思，变成一家人，可幻想终归是幻想，最终，我不得不向这个现实的社会所低头。
“谢谢你。”苏婉松了口气，对我说道：“那我就先回去，老爷子大寿，要请的人很多。”
“走吧。”我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看着苏婉的背影渐渐消失，我才靠在墙上，重重的呼了口气。
地面上散落的树叶，被风轻轻卷起，顺着天空飞向了远方，就如同我和苏婉一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早晚都要有分开的一天。
我坐在台阶上抽了根烟，转过身，正准备上楼，迎面看见了顾漫的身影。
“还没睡？”我笑着问她。
顾漫摇了摇头，脚踝处红肿的地方，已经被她用冰包敷了起来，她走到我的身边，坐在了台阶上，“看你这么久都没上来，担心你和婉姐吵架，就下来看看。”
“她早走了。”我重新坐了下来，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跟人家吵什么架啊，就算是我想吵，人家也不见得乐意跟我吵。”
顾漫笑了笑，用肩膀碰了我一下，说道：“还是吵了，对吧？”
我很想否认，可脸上的表情，却彻底出卖了我。
“说说，让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看你们谁对谁错。”
顾漫用双手拄在下巴上，侧过头，安静的样子，像是准备听家长讲故事的孩子。
我把苏婉和我说的话，告诉了顾漫，我不想憋在心里，那种滋味太难受了。
我不是不喜欢苏婉，而是不敢喜欢，我和她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我难以逾越，稍一不慎，等待我的就是万丈深渊。
可今晚她的那番话，真的伤透了我，疼在了心上。
“你觉得，她这样做，对吗？”我讲到激动的时候，用手点着台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喘着粗气，掏出烟盒，却发现地上落满了烟头，烟盒早就空了，我有些郁闷的把把烟盒捏扁，扔了出去。这时，顾漫从兜里拿出了包烟，递给了我，“估计你也快抽完了，从你包里拿的。”
我说了声谢谢，拆开包装，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再吐出去，眼前一片朦胧，像极了这个让人看不透的社会。
“其实你们都没错。”顾漫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犯错的那个东西，它叫现实。”
我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没错，狗日的现实！”
我扔掉有些烫手的烟头，重新取了一根放到了嘴里，顾漫伸手拿走了我的打火机，说道：“别抽了。”说完，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接着说道：“有点呛。”
我嗯了一声，把烟放回了盒里，顾漫搓了搓手，突然说道：“想不想把婉姐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