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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病榻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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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跑!抓住她——”

    绮罗怎么可能那么听话的站住,她跑得有些吃力,本就因饥饿干渴和汤药腐蚀而十分虚弱的身体,积蓄了一点能量没一会便被消耗尽了。

    她感到双腿跑起来一阵哆嗦,五个月没有使用,已经几乎麻木了。

    身后不远内监穷追不舍,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绮罗有些绝望,她知道被抓住的结果很简单,不外乎一个死。

    但是..

    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真的不想再回去。

    死在阳光下,也比阴冷的地窖..

    要暖和一点吧。

    那密室中没有止境的黑暗的记忆,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刻在了绮罗的脑海里。

    此后的十余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逃离无形的囚牢中度过。

    为了摆脱毫无生命死气沉沉的黑暗,飞蛾扑火的恋上了光。

    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摆脱自己的影子呢?

    绮罗也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到了岔路的位置贴着墙猛地一拐,暂时甩开了后面紧追不舍的内监。

    “咦,怎么不见了?快搜——”

    “去这边!快,不能让她跑了!”

    绮罗东奔西撞地窜进了一个院子,房屋看起来很旧了。她一股脑地向着屋门奔去,想进屋避一避。推了两下门见搡不开,又一侧身去顶那窗户。

    “啊——”

    绮罗毫无准备地一头栽了进去,膝盖磕到了地上,疼得她直咧嘴。而脑袋则被一块厚重的绸布蒙了个结实,那绸布上尘土的味道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绮罗费了好大劲,才把那块蒙住她头部的绸布取了下来,不用想象便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身后的百叶窗被她撞得散了架,阳光充满了整间屋子。

    ....

    “快!快点——这边搜了没有?”

    “搜过了,没有。”

    “再去那边看看!咱家看她跑不了多远!”

    “......”

    绮罗蜷缩着身子,凝神细听听着外边传来的动静,心砰砰直跳。

    更重要的是...

    “头儿,这、这边都搜过了啊..”

    “那人呢?啊?抓着没有!”

    “没..没见着啊。”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你们这群废物,眼睛都是干什么的啊!”

    那内监头领气得声音发抖,本就尖利此刻更是打着颤。

    “可、可是真的...”

    小内监的声音有些委屈。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屋中传来。

    “怎么了?”

    外面的人可以听得出,那声音很年轻,但语气里透露着一股老成。沙哑而低沉中,却夹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像是一股正在变声的男孩。

    那内监一愣,接而态度恭敬了几分。缩了缩袖子,对着那屋子行了个虚礼道。

    “二殿下,奴才请您安啦。”

    那屋中的人似乎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才淡淡道。

    “邱公公..”

    “哎..哎,是奴才。”内监点着头弓腰道,“小的们不慎打扰了二殿下清静,真是该死、该死...”

    “公公在找什么东西么?”那声音道,“本宫听见邱公公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

    “是...”内监犹豫了一下,又猛地摇头,“不不不,没、没有的事。二殿下多虑了。内个,小的们就不打扰二殿下了。您可千万别怪罪...”

    “不会。”

    “啊,那就好、就好。”那内监哪里敢多废话,本就捅了篓子不说。现在若是再着罪了二皇子,那干脆别想活了,忙是道,“奴才告退——”

    “是是是..奴才告退。”

    “奴才告退。”

    小内监们也随即道,纷纷随着那领头的内监离去。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树上的鸟噗嗒一声,从枝头飞了起来。绮罗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背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背上。

    然后她抬起头,咧嘴冲着那榻上一笑,挑起的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内个..谢谢你啊...”

    只见那榻上倚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赭石色金丝绣线蟒袍长衣,头戴一只白玉冠,很是简单。

    少年的睫毛很长,低垂的眼帘看不到眸子。五官生得标致,可以预见到几年之后,必然将是一位仪表堂堂,容貌俊逸的男子。

    然而他的脸上毫无男孩子该有的生气和活力,面无一丝血色,两片薄唇更不见鲜润。皮肤白的诡异,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手上的青筋脉络,皮下的血液在缓缓流动。

    “你叫什么?”

    很显然,这是一个久病缠身的少年,疾病已经几乎完全拖垮了他的身体。

    听到对方在问自己,绮罗忙是应答道,揉了揉眼睛。

    “我..我叫纪绮罗。”

    ......

    ......

    “皇上,启祥宫那边来人,说琏嫔娘娘动了胎气。请您..”

    “琏嫔..”一声冷哼过后,声音有些不耐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必了,想来又是哭哭啼啼,朕听着头疼。”

    “可是皇上,太医院那边的消息,琏嫔娘娘这回是真伤着了身子..胎气不稳,怕是有小产的危险。”

    “知道了。朕这便过去。”

    “是——”

    “......”

    灯影绰绰,亮的人睁不开眼睛。

    我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角明黄色的衣角,和一双玄色的马靴。

    “皇上,这个..还记不记彤史?”

    “不用管她。”

    有什么东西被随手扔进了帐中。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离开坤宁宫的。

    哆嗦着颤抖的手,坚硬的像块石头。

    我面无表情地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好。

    那些狰狞的,丑陋的疤痕。

    遍布在全身,尽管两年的时间已然让它变得很浅。

    毫无规则可言的网络,一条条暴露在空气中。

    这么难看,让人倒尽胃口的创痕。

    真想得出来...

    外面很冷,不知从何时下起了薄薄的雪。

    落到地上浅浅的一层,被风吹了起来。

    我顶着风走着,步子越走越快。

    刺啦的一下子,脚下一滑。

    我侧身在地上,化成水的雪,夹带着泥沾上了我的衣服。

    膝盖火辣辣的疼,蹭破了一层皮,而那股寒气像是渗到了骨缝间。

    我呆了一会,终于爬起身。

    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攥着一件同样冰冷的东西。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提起了步子。

    “咳咳..呕——”

    王皇后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

    真是从未有过的恶心。

    前脚微笑着和你说话的人,后脚便将你推向万劫不复。

    “哈?呵呵...”

    我哆嗦着禁不住大笑。

    那杯姜茶,暖了我的手。紧接着却害了我。

    疏忽大意么?

    我从未放松过警惕,只是觉得,王皇后没有下毒害我的理由和好处...

    师傅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终是记得,却依然这么栽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总之天已经快亮了。

    “提个铃,去了一个通宵..”点着油灯的绿釉讥讽道,“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去了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我的某根敏感的神经为之一动。抬眼并不作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呦——”肖飞燕一手缠着足上两尺长的的裹脚布,不忘尖着嗓子搭腔道,“有些人啊,就是...”

    “啪!”

    肖飞燕的话才说了个开头,脸上便顿时显出一个通红的五指印。

    “你..你...”

    这一记耳光打的响亮,屋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肖飞燕捂着脸,一双含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恼怒掩饰不住。

    我耸耸肩,从她的身旁走过。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魏灵霄的声音响起,“天还没亮,就在这里吵,有意思么。肖飞燕,你不是总爱问我‘管你什么事’么?那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又管你什么事?不要总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好吗?”

    “哼!”肖飞燕不禁气急败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信了!今天非得给某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就是!”瑶瑶也在一旁助阵。

    我只是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印,然后抬了抬头。

    只见肖飞燕快步走了过来,她缠着足,看样子入宫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浣衣局的宫奴,十有五六都是一双小脚,大多是自幼养在闺阁中的官家小姐,因着母家获罪,被充入掖庭的。

    倒是宫女,多数出身贫苦农户,都是天足居多。

    我突然开口,嘶哑着嗓子问道。

    “你想要什么颜色?”

    “我、我,”肖飞燕一顿,还未回过味来。

    我站起身走了两步,对着她那精致小巧的鼻子,便是猛地一拳。

    “啊!!”肖飞燕顿时一声惨叫,捂着鼻子,血从鼻孔流出。

    我揉了揉拳头,淡淡道。

    “我觉得红色挺好看。”

    说完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你过分!你、你..”肖飞燕指着我,眼睛里含着泪,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呜呜...”

    绿釉和瑶瑶赶紧过去,瑶瑶取出一方白帕子,替肖飞燕擦鼻子上的血。

    翘儿正进屋,见此更是激动,上来便要发难。

    “可恶!你扇我,还、还..”

    肖飞燕气得跳脚,刚止了会血,这便又冲了上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韩公公的声音。

    “都没事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