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内找了一处茅草屋，羽飞的腿伤开始发作。
甚至伤口竟然溃烂起来，现在的羽飞竟然没有半点修为，甚至肉身连自我恢复能力都没有。羽飞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获得的一切，进入到了幻境的角色之中。
即便他知道这是幻境，可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
“飞哥哥，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羽飞点点头，咬着牙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连闷哼都没有。轻轻捏着羽飞右小腿，发现羽飞的骨头竟然断成了十几块，女孩儿捂着嘴，“飞哥哥，你不疼么？”
“语儿最乖了，放心好了，哥还年轻着，多大点事儿啊。”
羽飞哈哈一笑，便找来木板将腿固定住，用干草整理出简易的床铺，还在屋子里生起火，“语儿怎么还睁着眼睛？”
“我怕这是梦，一醒来就碎了。”雷语儿握住羽飞的手，“哥，不要抛下我好吗？我可以吃的很少的，只是，你一定不要抛下我。”
羽飞点点头，“我答应你。”
日子就这样过去，一天天，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怀里的雷语儿不断长大，早已亭亭玉立。除了那张阴阳脸，其他一切都堪称完美。
和以前一样，总是拉着羽飞的手，从街头走到街尾，然后又走回来。
而羽飞却苍老了许多，年纪轻轻，却像是一个小老头。
岁月早早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烙印，为了两人的生计，羽飞每日奔波，而且经常挨打，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都会偷偷地咳血。
又是那一家小餐馆，还是原来的小老板，羽飞却再也吃不下一大碗热面。
只是静静地看着雷语儿吃，雷语儿很开心，似乎只要羽飞在，她就很开心，她的面容也开始发生变化，甚至阴阳脸也开始在消失。
又是一天天，一天天，终于，雷语儿的阴阳脸完全消失了，露出了绝美的容颜。
羽飞的头发却已经灰白，看着面前青春靓丽的雷语儿，“语儿真美。”
“飞哥哥，你愿意娶我么？”雷语儿忽然问道。
羽飞只是笑着，笑着……然后便晕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体内的生命精华近乎被抽干，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羽飞睁开了眼睛，雷语儿正穿着新娘的红衣坐在他的旁边，“飞哥哥，你愿意娶我么，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新娘。”
羽飞依旧只是笑着，良久吐完鲜血，“语儿，你将我扶起来。”
雷语儿照做，羽飞拿过二胡，枯瘦如柴的他甚至走路都很艰难。
“将我扶到街道上吧。”
雷语儿照做，雷语儿的美貌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美艳让所有人为之心动，各种各样的礼物不断送到这边。
甚至一路走来，脚下都是早已铺就好的黄金！
“飞哥哥，你喜欢么，这都是我让人为你准备的。”
雷语儿看着羽飞，“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羽飞笑着，“让我坐下来。”
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将二胡抬起，羽飞将二胡放在腿边，看着身下的黄金和璀璨的晶石，羽飞的眼中没有半点波动。
“再给我拿几个碗过来。”
拿过来的却是金玉之碗，羽飞看了一眼，随意地扔在一边。
“语儿，路边卖葫芦的王大爷还在么？”
雷语儿打了一个指响，一串葫芦送到了羽飞面前，雷语儿的眼睛笑成双月，“他还在。”
“哦，村南口卖豆腐脑的张大娘还在么？”
一碗豆腐脑也送到了羽飞面前，热乎的，羽飞颤抖地接了过来，来了一个一饮而尽，“还是原来的味儿。”
“语儿啊，当年我送你的晶币还在么？”
雷语儿轻轻一笑，“哥，咱们现在什么都有，何必在意一个晶币？”
“哦，也是啊。”
羽飞缓缓将衣服扯下，吃下一颗葫芦，拿过二胡开始拉了起来。
声音从短而急促到长而绵长，从快乐到悲伤，又从悲伤到快乐……二胡的声音宛如一弯悲秋之月缓缓升起，月光荡漾进入所有人的心房！
忽地，二胡声陡然升高，如高峰入云，直插云霄！
也就在这个刹那，声音戛然而止，良久，良久，断断续续，慢慢，慢慢，直到消无。羽飞抬起头，眼角滑过一行眼泪，鲜血合着葫芦咀嚼在一起，羽飞咂咂嘴，“烧糊了。”
最后固定在那个时空的，是羽飞抬起头的笑容，眼角还带着泪痕。
“你愿意娶我么？”
羽飞终究没有给出答案，或许，已经给出了。
忘掉了这一切，羽飞像是做了一场梦，周围全都是黑暗混沌的世界。
“你的一生，不觉得遗憾？”
羽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那你为何流泪？”
“为我爱的人而流。”
周围沉默了，直到景象再度改变，羽飞竟活了过来，可物是人非，原本的小镇什么都没留下……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烟尘。
羽飞却年轻了起来，重新获得了生命活力，十九岁。
很快，没多久，小镇的人便多了起来。
羽飞都不认知，可来的人都认为这是羽飞的小镇，于是给了羽飞丰厚的酬劳。
他们将一块块土地，一间间房屋买去，做了生意，开始了新的生活。于是，这个小镇重新火热了起来。
羽飞的腿依旧瘸着，也没有半点修为，没人会愿意嫁给他。
可这并不影响羽飞什么，羽飞开了一间画像馆，免费给人画像，而且羽飞还会雕刻，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每天入夜，羽飞都独自拿着一壶酒坐在门口。听着红楼里的女子在卖唱，一场又一场，声音纤细绵长，婉转动听，小镇上的男人每晚都会去听。
当然，除了羽飞。
年轻貌美的姑娘总希望能将自己最美最动人的时刻留下来，于是她们总会来到羽飞的店里要么画像，要么求一尊雕刻，意满而去。
时间就这样过去，在羽飞手下划过的美貌女子已不知多少。
这一天，羽飞的店遭了火，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
小镇里的人都为羽飞感到惋惜，可羽飞只是笑了笑，他就是这样，小镇上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可有一点让大家觉得更加惋惜，羽飞不再雕刻了，每天只是散散步，早晨看朝阳，晚上看夕阳……赏赏，弄弄草，提前退休了起来。
小镇的人都觉得羽飞一画难求，不断来求羽飞画一幅，可不管是谁，不管带着多么贵重的礼物，不管是多么美貌的女子，羽飞都拒绝了。
这一天，羽飞和往常一样在街头听曲儿。
从红楼之内，传来一段清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羽飞喝酒的手忽地停了下来，看向对面，旁边的人揶揄道，“老镇长，只要你想进去，那些姑娘都会陪你的。”
轻轻笑了笑，羽飞便醉了过去。
一阵香气入鼻，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是红罗帐。
一位女子背对着自己正在梳妆，秀黑的长发披在双肩，隐隐可以看到女子秀美的身材，她的手指是那样纤细，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流水轻轻淌过。
这是多么美的姑娘呵！
直到女子缓缓转过头，相貌却不敢恭维。
若换做旁人，早已吓得半死，只因为女子的脸实在太丑，太可怕。
之所以说她可怕，只因为这张脸上还有着一块大疤痕，疤痕像是一只黑蜘蛛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谁会娶这样的女子？
可羽飞的眼神竟没半点波动，慢慢坐起，“你的歌声很动听，还会其他的歌吗？”
“我只会唱这一首。”
“哦”，羽飞站起身，“有吃的没有？”
“只有一碗素面，我吃了一口，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没等女子说完，羽飞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大碗素面吃了下去，随后连汤都没放过，来了一个一饮而尽。
“我身上只有一个晶币。”
将钱放在桌子上，羽飞便打开了窗户，“从这跳下去，会不会死人？”
“镇长万万不可，我还想请你给我画一幅画像呢。”女子的声音无比恳切。
羽飞点点头，关上了窗户，“我原本已经不给任何人作画，不过听了你的歌，还吃了你的面……理应帮你画一张，明天我会找人送给你的。”
女子看着桌子上的晶币，看向羽飞，“晶币上的叫做什么？”
“哦，随便画画。”羽飞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羽飞找人将这幅画送了过来。
当天中午，羽飞在路口摆了几个破碗，扯开嗓子竟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今生今世我不忘怀，陪我走过那个年代……”
当羽飞声音停下的时候，吃着葫芦的嘴边留下一抹血迹。
当晚，红楼着了大火，一直清唱的女子消失无踪。
小镇里，只记得那一首歌还有那一幅画，许多人都想看看那幅画上的女子是什么模样，大家纷纷逼着老板拿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上面画着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闷着头，吃面的模样。
“画错了吧，镇长一定是老了。”
“对，一定是这样，怎么会画成小丫头呢？”
“或许，这是镇长心里所爱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