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退订 > 第96章 “好看。”
    岑真白第一次真真正正度过的发情期终止于第九天。
    霍仰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omega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了,不再像前几天无穷无尽地散发着引诱alpha的信息素。
    他看到岑真白的后颈上全是被标记的伤痕,其中最深的那个,是终生标记留下来的。
    岑真白……已经完完全全是他的omega了。
    无论他们身处何地何时,这都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岑真白看起来累坏了,睡得很沉。
    露出来的脸和唇上都有好几个吻痕,不用说露在被子外边的肩膀和手臂了,更不用说盖在被子底下的了。
    霍仰也是现在才知道,他竟然咬得那么狠。
    omega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霍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来修复膏,一点一点仔细地给岑真白抹上,之后下楼洗漱。
    结果一看镜子,也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深到发紫的牙印,刻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霍仰忽的想起有一次,他弄得太过分,omega受不了了,掉着眼泪,一口咬住他的下巴以表抗议,死活不松嘴。
    不知怎么的,霍仰想着想着,嘴角就开始往上扬,摸着下巴对着镜子,笑得像个傻子。
    岑真白一觉睡到了下午。
    霍仰见他睁着眼睛发呆,先是过来喂了他点营养剂和水,之后便喊他起来吃点东西。
    岑真白又闭上了眼,他现在浑身都痛得不行,从头到脚唯一在动的就是心脏。
    霍仰还在床边看他。
    岑真白渐渐地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雨后青草味和火烧森林味听着是两个极端,但混在一起并不难闻,有点像湿润的木质香,仔细闻,还带着一丝不轻易察觉的烟味和苦味。
    他张了张嘴,想说“腰疼,起不来”,却只发出了几个短小的、沙哑的音节,他的嗓子完全失声了。
    霍仰又下楼,给他泡了金银花水,“先别说话了,喝一点。”
    岑真白艰难地掀起眼皮,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alpha。
    霍仰忽然放下杯子,扑过来,亲他。
    哪个alpha能顶得住发情期过后的omega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先别说话,但是可以接吻。
    小时候在贫民窟的种种事迹,岑真白没觉得可怜,这时候,他却反生出了一点自己好可怜的念头,推又推不开,说又说不来。
    好在亲完后的alpha终于迟钝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人抱起来,靠着抱枕坐着。
    霍仰把金银花水递过来。
    岑真白接过,却手一软,差点整杯摔到床上,还好霍仰反应快,连忙扶了下。
    他现在手臂酸痛到连半杯水的重量都承受不起了。
    岑真白小口小口地喝着金银花水,整个人的状态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矛盾,精神恹恹的———连续八天,不恹也不正常。
    但同时,脸色又挺好,嘴唇红得能滴血,像是被好好爱护了。
    整整一天,omega连床都下不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条经络,一动就疼。
    去哪里都要靠alpha抱,上厕所也是。
    岑真白闭着眼,企图逃避现实。
    霍仰小声道:“羞什么,床都……”
    岑真白宁愿哑掉都要骂人:“闭…嘴!”
    第十天,岑真白第一次穿上裤子。
    霍仰正在喂他的omega喝粥,仔细地吹凉,再送到omega嘴边,“喉咙还疼吗?”
    岑真白恹恹地点了下头。
    霍仰亲了下他的头顶,“待会再喝点修复剂。”
    岑真白问:“那你现在还疼吗?”
    霍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岑真白问的是链接断裂症的事。
    但他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因为这几天以来,身体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他凑近了一点闻,岑真白配合地释放了点。
    霍仰张了张手指,真的没有。
    是因为终生标记完成,他潜意识觉得岑真白完完全全属于他了?还是岑真白释放的信息素里混合着他的味道?
    岑真白看霍仰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哑着声音道:“到时候再去检查一下吧。”
    霍仰又亲了亲岑真白的脸,“好。”
    粥一口一口地喝完了,他就给omega按摩放松僵掉的肢体。
    然而,最可怜的是,哪怕再累,医生请假也只能请到结束后的第三天。
    不过,大家体谅刚过完发情期的岑医生,尽量调了一下班。
    不是他们好人,主要是感觉岑医生再多写一本病历,就能马上晕过去。
    医生和护士小声传:“霍上校也太能干了吧!心疼岑医生!”
    ———
    一个月过去。
    江嘉能和霍启用了难得的所有年假,回了家。
    因为———
    三天后,就是霍仰和岑真白的订婚。
    霍仰和岑真白也用了难得的所有年假,暂时回霍家住。
    两拨人见面之时……
    “等等,”江嘉能皱眉,眼神锋利地瞟向两个小辈,审视着,“你俩身上的味……”
    霍仰顿住,心虚地不说话。
    就连岑真白,都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只淡淡地看自己的脚。
    江嘉能绕圈打量这两人,突然一个偷袭,猛地拉下岑真白的后衣领。
    果然,霍仰的牙印刻在上边,伤口已经好了,但上边永远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子。
    那是终生标记完成的证据。
    她又猛地扯开霍仰的衣领,果然,岑真白的牙印也刻在上边,明显比alpha的小一圈。
    霍仰差点被勒死,“妈……”
    江嘉能捂着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江嘉能手劲大,霍仰咳嗽着,却依然勇敢做了个男人,他站出来,将岑真白挡在身后,“妈,是我主动的。”
    一个灰败的灵魂从江嘉能的嘴里飘了出来。
    岑真白道:“不是的阿姨,是我先提议的。”
    灰败的灵魂碎了。
    霍启说:“算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恭喜你们。”
    江嘉能:“恭…喜……”
    这三天,四人开始忙碌了,特别是霍仰和岑真白。
    江嘉能定了十四套订婚服,一一上身,要走秀一样地给江嘉能过目。
    好在大家审美比较一致,不然选个服装都能争半天,打一场霍仰和江嘉能之间的战役。
    不愧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转眼间,就来到了订婚宴当天。
    江嘉能猛地推开家门。
    霍家的九个佣人,以陈叔为首,全都穿了喜庆的酒红色。
    江嘉能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腰间刺绣和珍珠镶嵌,她双手叉腰,大声宣布:“今天是霍仰和真白的大喜日子!谁都给我笑起来!”
    陈叔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哪知,江嘉能下台阶的时候习惯大步向前走,差点脸着地扑到草坪上去,还好被穿着黑西服的霍启揽住。
    她用笑容掩饰尴尬:“哈哈,谢谢霍上将。”
    霍启勾着唇:“不客气,江主任。”
    而今日的两位主角,也打扮好,从楼上下来。
    浅灰色和深灰色的西服,均定制款,袖扣闪着蓝宝石的光芒,胸口处的口袋别着胸花,是铃兰。
    江嘉能说,结婚再穿白和黑,霍仰也点头同意。
    岑真白和霍启向来没什么意见,那两人说了算。
    就连咪咪,脖子上也带着一条黄金项圈。
    江嘉能转过身,给了一人一个大红包,霍启也是。
    还未等岑真白开口,江嘉能就道:“诶,这可不能拒绝啊,是个好意头!”
    岑真白收下,笑了笑,“谢谢阿姨。”
    霍家家门前能建一个四百米操场的草坪,被铺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外围,两个人高的粉白玫瑰瀑布由高延伸至地上,足足有二十八个,一片粉白海洋。
    整个富人区,无人不知今日霍家订婚。
    整个景山一号的路灯,上边都挂了一束粉玫瑰。
    客人陆陆续续地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进场。
    草坪上有十张一百米长的桌子,八十多个厨师正在待命。
    “恭喜小仰,还记得我不?你江伯伯,小时候还抱过你勒!”
    霍仰笑:“当然记得,江伯伯。”
    岑真白也跟着喊:“江伯伯。”
    “诶哟,真白真漂亮,一看就是个好孩子,第一次见面,给你一个红包。”
    岑真白不知道该不该收,他看向霍仰。
    霍仰点了点头。
    岑真白道谢收下。
    于小鱼、林子坝和宋迟彦自然也来了。
    林子坝跑了个四百米来到两人面前,“啊啊啊啊霍狗小白,恭喜!!!”
    宋迟彦是坐观光车进来的,他自然地把手放在林子坝的腰上,“恭喜两位。”
    林子坝一惊,连忙扯开那只咸猪手,却怎么也扯不掉,见人多,只好低声咆哮:“宋迟彦……!放手!”
    于小鱼脸皱在一起:“妈呀,死gay。”
    他一边嫌弃地绕路前行,一边拿手中的相机拍下来,打算在宋迟彦和林子坝以后的随便什么宴会上放出来。
    旁人第一次从岑真白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二字。
    而霍仰,才是最震惊的那个,整个人傻成了2d平面人物。
    论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发小兄弟背着自己在一起了是种什么体验。
    林子坝还要咋咋呼呼,拼死否认:“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
    宋迟彦:“嗯,同意了我的追求,但还没有在一起,明明吻也接了,爱也……”
    林子坝尖叫,要去打宋迟彦,“闭嘴!宋迟彦你闭嘴!”
    霍仰发出一声愚蠢的:“啊?!”
    岑真白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站了半小时就累得不行了,本来他就疏于运动,外加还得社交。
    一堆不认识的长辈和同龄人,全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不让大家误会他臭脸,他扯着嘴角,淡淡笑着。
    脸都要僵了。
    霍仰侧头,低声说:“累了就去坐。”
    岑真白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霍仰说,“我们的订婚宴,规矩我们定,谁敢说你。”
    岑真白还是没走。
    结果霍仰直接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他旁边,有人来了再站起来说话。
    一直到晚上七点,迎宾终于结束。
    江嘉能拿着话筒:“欢迎大家来到今日霍仰和真白的订婚宴!”
    灯光一转,从江嘉能那边打在中间的两人身上。
    所有人鼓掌。
    按照流程,本来还打算让霍仰和岑真白说下话的,但江嘉能一想岑真白那怕生的性子,大手一挥,霸气地去除了。
    唰,灯光又回到江嘉能那。
    霍仰站在人群中,牵着岑真白的手,一起看自家妈豪情壮志地发言。
    说得不久,就一小段,结束后,霍仰带着岑真白东转转西转转。
    岑真白有趣地看着桌子上玲琅满目的食物,像是在逛小吃摊一样,看到什么想尝尝了,就拿过来,不好吃的、吃剩下的,则全被霍仰吞进肚子里。
    八点,趁没人注意他俩,霍仰牵过岑真白的手,带着他,偷偷出了侧门。
    岑真白问:“做什么?”
    “偷溜,”霍仰回头朝他笑,“带你去个地方。”
    岑真白说:“我们这么走掉,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接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有事我妈自然会打我终端。”
    景山一号的东边,有一座小山坡,大概就二十米高左右,很少人知道,但霍仰小时候精力旺盛,整个景山一号他都逛遍了。
    不算远,但走了几步后,霍仰在omega面前蹲下,“来,我背你。”
    岑真白看着面前宽阔的后背,说:“不要,你也很累了。”
    “快点,”霍仰转头,手晃了晃,“我想背。”
    岑真白只好趴上去,圈住霍仰的脖子。
    alpha身上很暖和,背上的肌肉也很舒服。
    霍仰稳稳托起岑真白,一步一步往前走,他侧头,就能碰到omega的脸,“你怎么不问我去哪?”
    岑真白道:“去哪都行。”只要是你的话。
    霍仰又问:“你喜欢抱着还是背着?”
    岑真白想了想,“抱着。”
    拥抱,他很喜欢。
    闻言,霍仰左手一用力,也不知道怎么的,岑真白就被他转到了前面,变成了小孩抱。
    这么久了,岑真白也知道了自己的重量对霍仰来说就跟提着一桶水似的,他抬头,主动亲了亲霍仰的嘴巴。
    “嘶,”霍仰说,“别撩拨我,本来就这个姿势了……”
    岑真白不敢动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岑真白在alpha稳稳当当的怀抱中,渐渐有了点睡意,他闭着眼,下巴搁在alpha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霍仰在他耳边低声说:“到了。”
    岑真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山坡顶,但下一秒,他就被这里的景色震撼。
    右手边,是一望无际的海,左手边,则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夜色中,无人知晓,他和霍仰站在这里。
    景山一号是填海造的一座城,但这是岑真白第一次见到海,他从未去过靠海的那一边。
    “想去海岸线逛逛吗?”霍仰问。
    岑真白说:“想。”
    “那明天我和你去好不好?现在太累了。”
    岑真白点点头,一道又一道海浪打在岸上,他安静地听着。
    小山坡的山顶似乎被alpha弄平过,又重新种了一片草坪,此刻,一个三角形的帐篷立在那,门帘处挂着一个小灯。
    岑真白走过去,掀开帘子,里边铺好了厚厚的床被,一看就非常舒服,他转头问霍仰,眼里有着隐隐的期待:“我们今晚在这睡吗?”
    霍仰勾着嘴角,“你想的话。”
    岑真白看样子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那去哪里上厕所?”
    “床上。”
    岑真白的耳朵尖猛地变色,“霍仰!”
    “开玩笑开玩笑,”霍仰放肆笑着,“去那里。”
    他下巴抬了抬,指着那边的小树林。
    两人无言看着对方,片刻后,岑真白被逗笑了。
    岑真白坐在帐篷门口,静静地看着海,他又抬起头,看天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霍家的上方,有那么多星星,或大或小,还有几个在闪。
    忽然,霍仰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岑真白说:“我不冷……”
    嘭———!
    一朵巨大又圆的烟花蓦地在岑真白眼前炸开。
    岑真白愣住,连要拂开alpha的手都忘记了。
    没有停顿,没有时间让他缓冲,下一秒,无数烟花接连升空,在头顶同一时刻绽放,花越来越大,延伸至无限黑暗的花瓣从天幕滑落,像流星一般,仿佛要朝岑真白袭来,将他包围。
    烟花争先恐后地展现自己的绚烂多彩,将景山一号都照亮了。
    岑真白定定地望着。
    一般的烟花,只在固定的一面,例如东边,例如南边。
    但他抬头绕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场以他们为中心的三百六十度盛宴,哪怕他转过身,身后也有。
    烟花的上方是星空,烟花的下方,是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霍仰躺下来,让omega躺在他的手臂上。
    他一直没忘,坐在战斗机看江的那一晚,他说过,要给岑真白整一场漂亮的、盛大的、独一无二的烟花秀。
    这一场烟花,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让岑真白看了个饱。
    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下,霍仰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岑真白听不太清,“你说什么?”
    霍仰笑着,大声道:“好看吗!”
    岑真白的眼睛里,倒映着无数闪亮的星火,以及瞳孔正中央,霍仰专注盯着他的脸。
    两人对视,亦如那一次。
    岑真白笑了下,也大声回应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