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瞥了一眼不远处摆手大喊的杨东, 在脑海里琢磨了下他的话，挑了挑眉，并没有着?急动身。
反而是, 正在低声说话的江聿寒停顿了下来，看向身边的姜暖。
姜暖被他的动作吸引到也扭头看过去，却是注意到了刚才没有发现的事情。
江聿寒左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一块黑色油污。
他周身冷然的气质被这?块油污掩去了不少凌厉，倒是不显得那么不好接近了。
想着?他就顶着?这?样的脸, 在这?里给她讲了这?么久的“课”，姜暖没有忍住冒出笑来。
听到声音, 江聿寒一顿, 低头对上她的目光，眼中有着?疑惑。
姜暖忍住了笑意，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路对面的杨东已经跑过来了。
姜暖扬了扬眉问道：“杨会计, 你?刚才说社员和知?青在打架？”
杨东双手支撑着?膝盖，缓了口气儿后, 就嘴巴一动，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话。
“夏宇知?青他们本意是为了拉架……”
这?个?年代，能成为一名工人，都得有学历为前提，现在他们自己大队成立了打井队，招人条件也是公平公正。
虽然也是要进行考核的, 但对他们没有那些学历的要求, 只要大家都能学会使用?机器，统一报名参加考核, 都会有机会成为打井队的一员。
这?些打井的机器，谁学得快，学得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在大场里围观考核的社员们一听考核进到了尾声，十个?工人名额马上就剩最后一个?名额了，那热烘烘的场面，都恨不得争得个?头破血流。
人一多?，就有摩擦。
一向不对付的杨大丽和王大花，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更是嘴炮不断，争吵不休。
说到这?里，杨东尴尬地?挠挠头，忙解释道：“姜知?青，大家都有在好好地?考核，他们就是因为最后一个?名额才争抢起来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人群里就有人动起了手。”
“夏知?青他们劝架也被打了几个?拳头，大家伙都年轻气盛的，情绪一上来就都打起来了。”
这?次的事情还是他们队里人引起的火，先闹的事，说完话的杨东羞愧地?满脸通红。
姜暖脸上很平静，她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个?事情。
也可以这?么说，她早就在等着?这?个?冲突爆发。
现在早出现早解决，之后如果再出现类似事件，他们以后也就不敢再乱闹了。
……
姜暖原本估摸着?大场那边很快就能考核结束，便?早和江聿寒有约好修理完拖拉机，正好去给那批打井设备加强下功能。
现在大场那边突发这?个?事情，那刚才和他约定好的时间就得改一下了。
离开?仓库前，她仰头望向江聿寒，张开?口还没有说什么。
仿佛知?道她想说的话，江聿寒对上她的目光，颔首道：“你?去解决事情，我等你?。”
姜暖面上迟疑，现在太阳都落山了，再等她回来，时间估计都很晚了，耽搁得还是他的时间。
江聿寒解释了一下：“我的休假时间到了，等明天事情忙完，就需要出发回去。”
姜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是请假过来的，并不是要久待在这?边的。
她眼眸弯了下：“那我忙完去找你?。”
江聿寒垂下眼睫：“好，我在老师那里等你?。”
姜暖笑了下，应了下来。
她的视线偏移，目光不由?停顿了下来。
江聿寒神色不变，眼眸凌然。
姜暖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轻扬明媚。
她伸出纤长干净的手指，隔空对着?他的左边脸颊位置敲了敲。
江聿寒不由?怔住，望着?对方已经快速离开?的背影，抬手擦了下脸。
看到手上带下来的油污，沉默了几秒后，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指，仿佛没见到。
-
大场那边还热闹着?。
有机灵的人，已经去喊妇女队长过来了。
现在杨大勇不在，大队里的妇女队长就是能管事儿的。
一听说有人聚众闹事，妇女队长杨桂花立马跟着?来人从办公室过去了。
她内心?欣喜，这?个?事情她要是处理的好，这?不得档案上给她记一笔好。
等来年竞争妇女主任的岗位时，那又是比别人多?了一点优势。
杨桂花摆着?严肃的表情匆匆到了现场，结果，想象中的好没捞着?，还差点被人给一把推倒。
她在外围站着?，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住手”，就没人理她。
“……”
人群中还在和社员们推搡着?的知?青们低着?头，互相窃窃私语着?。
“这?妇女队长明摆着?会偏心?她们社员，咱不能停手。”
“对不能停，听说她还是那杨卫国家的亲戚。”
“我说夏宇，你?说话能别停手啊，我差点儿被打到！”
“我就说一句话的功夫，你?都能被人打到，李志，你?跟姜知?青学的功夫学哪儿去了？”
“……”
“姜知?青过来了吗？”
“你?们顶着?，我去观察观察。”
说观察的李志扶了扶被打歪的眼镜腿，还没成功退出打架圈，耳边就传来了姜知?青那熟悉的声音。
“都堵在这?儿干什么呢？？既然还这?么有精力?打架，那荒山正好等着?种东西呢，不如就你?们几个?去种得了？”
打架圈里的众人一听，这?还得了，那荒山的土地?，是他们自己开?的，可是知?道那是有多?大的，让他们几个?人去种，那不得累死在山上。
社员和知?青们互相看看，刚才还打得上头的几个?人，赶紧放开?了互相揪着?对方衣服的手，更是默契地?退后一大步，离得对方的人远远的。
姜暖现在还任着?大队里的开?荒组长，想着?到时候姜知?青如果真的点名让谁去，还真的没人敢反对。
有人怕被误会，赶紧嘿嘿笑着?出声解释。
“姜知?青，我一开?始只是帮忙拉架的，我发誓，我没有主动动手。”
“你?说的那个?去荒山种地?，名额里面可千万别加我的名字啊。”
有人开?了头解释，其他人也有点心?慌了，纷纷出声解释，以至于姜暖又听了个?好多?个?不同版本的打架过程。
她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
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始争论起来了谁说的版本是对的，姜暖也不打算阻止大家，只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打井队不需要没有纪律的人。”
这?下子，热闹哄哄的大场立马静了下来。
大家安静下来的速度，不由?让旁边的妇女队长杨桂花恨恨地?看了一眼姜暖。
大家之前还在打架时，她喊了好几次让他们停手，都没有人听，她正想着?搬出来她这?个?妇女队长的职权，上前训斥他们，没想到就被姜暖抢了个?先。
看她搬出来开?荒组长的身份，妇女队长杨桂花还嗤笑了一声，想着?就看看她的笑话，一个?小姑娘不过凑巧成了开?荒组的组长，哪能和她这?个?妇女队长比。
她还心?想着?，最后不还是得她这?个?负责调解社员关系的妇女队长出来解决问题。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姜暖接下来的一句话，居然就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杨桂花的脸色顿时变得沉沉的，仿佛被人暗中打了一巴掌。
大场里，根本没有人看到杨桂花的变脸，也没人管她的心?理活动。
大家现在注重的是他们的工人名额。
打井队不需要没有纪律的人，那刚才他们打架不都被划到这?个?范围里面了。
有人试探着?问话，“姜知?青，我们这?些已经通过考核的人员，就不会有变化了吧？”
姜暖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在大家身上转了一圈。
那几个?已经通过考核的人不由?屏住了呼吸，万分期待着?回答。
“不会取消资格。”
听到这?个?确切的回答，那些已经顺利通过考核的家庭成员也都跟着?瞬间松了一口气。
姜暖皱了下眉头，“但是……”
众人的心?蹭地?一声又被提了起来。
姜暖瞥了一眼人群最后面，继续说道：“这?件事需要公平处理，谁先动的手，就禁止那人再参加考核。”
社员和知?青们互相看看，他们还真没注意到是谁先动的手，但是知?道谁先起的头。
大家打了一圈眉眼官司，就有几个?社员出来说话了。
“我怀疑是大花婶家的杨前进，他不好好参加考核，非要搞歪门邪道，也不想大家考核！”
“还有大丽婶家的杨卫国，就是因为他们俩争夺最后一个?打井名额，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的。”
“对，还有大丽婶和大花婶她们一直吵……”
杨卫国看到出来作证的人里面，还有他的几个?好兄弟，这?一次绝对有在仔细参加考核的他差点儿气了个?仰倒。
他们这?绝对是故意的吧，好把他这?个?强有力?的对手给搞下去，然后他们自己继续顶上去。
不管杨卫国心?中如何的愤愤不平，那几个?出来说话的人，心?里倒是欣喜不已。
少了杨卫国他们两个?人，他们可不就更有机会去争取那个?打井工人的名额了。
有那心?思活泛的社员，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阻拦住了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大场的杨前进。
还对着?仍在郁闷的杨卫国，张开?嘴巴就是各种劝说，让他们赶紧给大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