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 > 第一百零五章
    张九龄在朝堂上, 遭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弹劾,同?时,张九龄又受到了在京贡生的大力声援。
    毕竟, 科举是“草泽望之起家”,对于普通草民来说,是他们改换门楣的唯一之路。
    在大唐,权贵始终占少数, 九成九皆为寒门平民。从前朝隋起开始科举,汉时的“九品中正制”被打破, 给了底层百姓走入上层的机会。
    但若是出仕为官只看关系,凭着?关系的“举荐”抢去了重要的差使, 步步高升。
    辛辛苦苦读书考中进士, 最后却郁郁一辈子不得志, 科举的意义又何在?
    隋开科举制, 当?时并非真正为了提拔底层的平民百姓。而是世家权贵们的力量太过强大, 把持了朝廷,杨氏为了扶持新的势力与其对抗,方开了科举。
    李隆基对此一清二楚, 他当?然支持张九龄的谏言。不过, 他想在中间取舍, 双方势力互相制约。
    世家权贵们的势力不能膨胀,影响到他凭着?血腥杀戮, 厮杀出来的皇位。
    同?时,他又不愿意见到寒门的势力声望过高,毕竟, 寒门平民的人?数众多,一方的力量太强大, 总会令人?心生忌惮。
    起初,李隆基还挺郁闷,今年风调雨顺,天下承平日久,朝堂上也?算得上和气,张九龄突然出来败兴,令他颇为不满。
    待看到反对的声音,对张九龄的弹劾越来越厉害时,李隆基就不那么?乐意了。
    要是他们不想要借此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们为何要反对?
    最受信任的高力士,不咸不淡提了几句张九皋考中进士之事,以?及孟浩然,张旭之事:“张相从?来皆言行一致,实?属难得的君子。”
    张九皋考中进士,回到岭南道做了县丞,孟浩然未曾考中进士,在官学寻了个教书的差使,张旭则做了金吾长?史?。
    无论是亲人?朋友,张九龄并未以?手中的权势,为他们谋取全程。
    反观姚崇,张说,他们的儿孙族人?亲信,早就挤满了朝野。
    要是一味依赖举荐制,旧的世家大族倒下,新的世家大族重?新崛起。
    李隆基悚然而惊,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朝着?张九龄倾斜,连着?驳斥了几个吵得最大声官员举荐的人?才,随同?前往泰山参禅的名?册,打回去让张说重?新拟定。
    闻上意而知后退,想要弹劾的官员,逐渐偃旗息鼓。
    至于长?安的市坊问题,反倒是很快就通过了。
    关于这?一点,朝臣官员几乎没有疑义,皆因长?安城的宵禁制度,已经实?在是不适合长?安城的发展,对士庶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在长?安城的冬至来临时,响彻了许多年的晨钟暮鼓,终于再次敲响。
    与从?前不同?,由此开始的晨钟暮鼓,变成了长?安城的习俗风景,当?做提醒百姓早出晚归,报时辰的响声。
    长?安城像是往年的大年三十?一样,灯火彻夜不明,到处一片欢腾。
    金吾卫与武侯捕在街头巷尾,分班巡逻,坊正继续管着?街巷,提醒百姓洒扫,小贩不许占用道乱摆摊,挡住了通行,保证所负责坊小巷的清洁。
    张九龄从?头到尾,无论是面对着?疾风骤雨,还是惠风和畅,始终淡然处之。
    在提出这?一切之前,张九龄就先与谭昭昭商议过,考虑到了将会面临的后果。
    大不了被贬谪,罢官。
    谭昭昭则没张九龄那般悲观,而且支持他早些提出来:“一棵树苗,若是开始生长?虫害时,尚可极力挽救一二。待到树根在看不到的地里被虫蚁吞食一空,再要救治时,已晚矣。”
    其实?,谭昭昭是知晓现在的李隆基,还是励精图治的李三郎,等他开始变得耽于享乐,帝王当?得太久,只愿意听取顺耳之言时再提出来,肯定会失败。
    这?一切,都有前世的前车之鉴。
    李三郎做了太久的天子,日子过得实?在太顺,已经昏庸到,连张九龄提出安禄山有反心,都以?为是危言耸听。
    大唐天下富裕,四?海归心,安禄山这?个滑稽,唯唯诺诺的胡人?,凭着?他的提拔宠信做了节度使,他岂敢造反?
    自信到自负,自负到愚蠢,是听不进任何逆耳的忠言,李林甫杨国忠他们才有了机会。
    其实?,大唐到了如今,兵乱带来的元气大伤,方恢复了七七八八,早已种下的各种吏治混乱,从?未消除过。
    尤其是边疆地区,各族眼下吐蕃,突厥,龟兹等看似归顺。一旦危机起,他们也?就跟着?乱了。
    外面的街巷一片欢腾喜庆,比往年的大年三十?驱傩还要热闹。
    张拯岂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日子,在千山张大牛他们的陪同?下,出去玩耍了。
    张九龄与谭昭昭则留在了府里,坐下来静静吃茶,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熏香茶香袅袅,谭昭昭舒服得伸了个懒腰,道:“今晚他们可是要彻夜狂欢?”
    张九龄提壶倒茶,道:“估计还得欢庆几日,待到变成了寻常,便会恢复了往常的日子。”
    谭昭昭笑道:“倒也?是,难得无需宵禁,定会新鲜几日。不过,这?些天金吾卫他们得忙了,张颠又要叫苦,说是太忙,连吃酒都不得闲。”
    “趁机偷鸡摸狗的宵小,是会比以?前多一些,金吾卫与武侯捕须得辛苦些时日。昭昭以?前说过一句话,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要是因着?宵小之徒,还如以?前那样,不顾长?安城的实?际现状,还是遵循着?旧制,实?属愚昧了。”
    张九龄边说话,边将倒好的茶给谭昭昭,关心地道:“烫,昭昭慢些吃。”
    谭昭昭斜了张九龄一眼,端起茶盏,道:“我又不是张小郎。”
    这?时,谭昭昭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是张拯回来了,不禁咦了一声,道:“他今朝竟然这?般听话,回来得还挺早。”
    张九龄侧耳听了一下,道:“不是他。”
    谭昭昭意外了下,转头朝门外看去,见眉豆拉开了门,在她身后,立着?自从?雪奴死后,便再未见过的高力士。
    五年多未见,高力士如今早已加官进爵,封为渤海郡公,执掌内省事务,右监门将军,手握兵权的大官。
    高力士容颜依旧,气度更甚从?前,身披绣着?衔瑞草的大雁玄色大氅,金冠束发,在昏昏的灯光下,像是盛放的大丽花一样艳丽,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眉豆不受控制,躬身肃立在了一旁。
    谭昭昭心情很是复杂,看了他两眼,便淡淡收回了视线,转向了张九龄。
    张九龄随着?年纪的增长?与地位的高升,反倒收敛起了以?前的尖锐凌厉,如一块璞玉,雨后的远山,温润,空旷清幽。
    迎着?谭昭昭的目光,张九龄浅浅一笑,眼神?温柔。
    “高郡公。”张九龄起身叉手见礼,含笑道:“高郡公难得光临寒舍,快快请进来坐。”
    谭昭昭垂下眼帘,起身跟着?见礼:“我出去给你们准备茶点。”
    高力士还礼,眼神?在谭昭昭身上停留半晌,道:“九娘无需回避,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谭昭昭便立在了一旁,张九龄神?色微楞,忙道:“高郡公请说。”
    高力士微笑道:“先前我在东市前见到了小郎,他与几个官学同?窗在一起玩闹,外面人?多眼杂,张相最近在朝堂上受到了颇多的攻讦,纷争尚未平息,我恐小郎会受到小人?的暗算,便派了几人?暗中保护。后来,我实?在不放心,干脆将他送了回来。小郎被打断了玩兴,很是不悦,回了自己的院子生气。”
    张九龄松了口气,忙叉手道谢:“小儿性子顽劣,不理?解高郡公一片好心,还请高郡公见谅,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高力士笑了声,道:“送回张府时,我便想到,是我紧张太过了。要是外面真有危险,张相九娘岂会让小郎出门。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门前,我就进来打声招呼,见见久未蒙面的亲人?故友。”
    亲人?故友这?几个字,说得极为缓慢,随着?涌进屋的寒风,一起回荡。
    谭昭昭静默在那里,此时略微抬起了眼,朝高力士看去。
    高力士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不太看得清楚,似乎是眼花了,谭昭昭看到他的双眸,霎时闪亮无比。
    谭昭昭道:“高郡公公务繁忙,不敢前来打扰。若高郡公有空,随时前来就是。”
    高力士眼里的光渐渐退却,鼓起勇气,想尽办法登了门,等着?他的,是生疏客气的寒暄。
    后背被寒风吹过,冷得他一颤,不由得拉紧了大氅。
    这?么?多年了,谭昭昭始终没有原谅他。
    高力士僵硬地道:“贸然上门,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谭昭昭叫住了他,道:“高郡公请稍等。”
    高力士脚步不受控制停了下来,转身等在那里,见谭昭昭朝西边屋子急匆匆走去,很快抱了一个匣子出来,递到他的面前。
    “当?年武皇退位之时,你送出来的钱财,我替你保存着?。听说你快娶妻,我便想送还给你。正好你来了,这?些带回去吧。钱不多,算是冯氏麦氏亲人?,给你准备的成亲花销。”
    高力士双眸微垂,定定盯着?面前的红木匣子。
    良久之后,高力士始终未去拿匣子,凄凉一笑,道:“我这?个阉人?,本就不该娶妻。他们将女儿送给我,不过是看在我有权优势,想要我提拔他们。我看得清楚明白,只是在长?安,太过孤单,有个人?陪着?说话也?好。”
    谭昭昭暗自叹息一声,一时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