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所,咱们这是去哪啊?”
    孟长青拨开野草,越走越迷糊。
    说好的请高人,孟长青还以为张所要托市里的关系找那能耐人,没想到张所竟然带着他往半山腰上爬。
    这一路明显平时没什么人走,虽然也有一条道,可周围的野草很多,若是不注意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一条路。
    “这位高人就住在半山腰上。”
    “咋住在这种地方?”
    孟长青不解,等看到那位所谓的高人的住所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人的住所非常简陋,他住在一个山洞里,看着应该是个天然洞穴。
    洞口用木棍扎成了个门,大约觉得这样漏风,用茅草编成帘子,挡在洞口。
    此时草帘是被掀起来的,从洞口大概能看到里面的陈设。
    里面非常的简陋,只有一铺炕和一个摆满东西的木头架子,东西非常地少,不过看着还挺干净。
    张所跨步向前,朝洞里叫道:“刘大爷在吗?我是派出所的小张啊。”
    里面并没有动静,张所又叫了几声。
    孟长青朝里面探头:“张所,里面没人。”
    “他应该就在附近,多叫几声他也能听见。”
    张所又叫了几声,然后在门口拉了两把椅子坐下。
    将一个做到一半的藤篮拿到手里,继续编了下去。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很快找到感觉,速度也就提上来了。
    “张所,你还有这手?”
    “我也是农民出身,以前经常跟我爹干这活,编好了就拿到集市上卖。”
    张所完全没有之前的焦急,慢悠悠地编藤篮。
    孟长青有些坐不住,“张所,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啊?”
    三天期限非常的短,两人都在这无所事事,让他心里很不踏实,想要下山去走访社员。
    “不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是闲着没事,把那些柴给劈了吧。”
    孟长青在派出所两年了,了解张所的性子,知道他不会胡来。
    压下心中的焦急,他也没闲着给这位‘高人’劈柴,还将柴火一点点码好。
    正当孟长青以为要等到天黑时,一个瘦小还有些驼背的老头颤颤巍巍地从山上走下来。
    张所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刘老爷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派出所的小张,张庆雄。”
    “嗯。”老刘头态度平淡。
    老刘头走近,孟长青才发现他的一边眼睛是凹进去的,眼珠子没了,看起来有些吓人,
    除了这一点,他和普通农民没啥区别。
    “刘大爷,我也不跟您兜圈子,您应该知道粮仓被烧了的事吧?”
    老刘头没吭气,不过看那态度就明白他肯定知道。
    这座山就在村子附近,下面烧火这里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出山的。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粮仓全烧了,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偏偏这事还着急,否则两个大队能打起来。”
    张所将事情原委跟老刘头解释清楚,可老刘头依然面色不改。
    孟长青不明白这么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本事,却也懂事的没出声。
    “我帮不了你们。”
    “刘大爷……”
    张所还想劝说,又听老爷子说道:
    “不是我怕破戒,是我的眼睛不中用了,能看人的那边眼睛现在也是雾蒙蒙的,脑子也不好用了。”
    张所心底一凉,他忘了这一点了。
    老刘头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不再年轻了,身体各种机能都在衰退。
    早年他眼睛又受过伤,一边眼睛都瞎了,年纪大了各种不对劲也就找上门了。
    张所叹气,正打算起身告辞。
    老刘头又道:“我有个小徒弟,年纪很小,不过跟着我学了好几年。”
    张所失望的眼眸顿时又升起了希望,喜出望外:
    “您收了徒弟?!他现在在哪?能不能叫过来帮忙?”
    ————
    “你这话是啥意思?”王黑子很是激动,“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唐青青点点头:“我现在有一些眉目了,不过还得继续调查。”
    “啥眉目了啊?你快点说啊。”
    “我在中央火场附近发现了一对脚印很可疑……”
    “唐青青!你个死丫头,偷懒不去放羊,也不回家干活,竟然跑出来瞎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
    一个尖利高亢的声音打断唐青青的话,赵大花一脸铁青地朝着唐青青冲过来。
    一边小跑一边不忘从附近找趁手的家伙,她在路边找到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捡起来就朝着唐青青扬过来。
    “不好。”
    唐青青看到赵大花这副模样,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唐青青就如同拨开云雾,终于看清了一些事。
    赵大花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儿,只把她当做是奴仆。
    她不管怎么努力,也不会让她感到欣慰,只会派给她更多的活。
    赵大花现在生气,不是因为她没有好好上工做事,不过是气她明明有时间却不回家干活,她总是见不得她有半日闲。
    自己少干活,就跟她少赚了钱似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唐青青见状不妙拔腿就跑。
    “我先溜了,今天谢谢你们了。”
    赵大花见她跑了,更是生气:
    “死丫头竟然还敢跑!才多大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我今天直接把你打死,省得以后丢人现眼!”
    王黑子刚刚还很内疚自己把唐青青拖下水,心痒痒想知道唐青青到底发现了什么,听到赵大花这么骂人,顿时坐不住了。
    “大花婶,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啥勾引的,你这人心咋这么脏呢。”
    赵大花被王黑子堵着路,本来就生气,听这话更是恼怒。
    她叉着腰朝着王黑子破口大骂:“你个死兔崽子,小小年纪就不跟人学好,学人当流氓撩骚女孩,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我告诉你,那死丫头名声现在被你毁了,你不想被当流氓,就赶紧给我赔钱!”
    “大花婶,你是出门时候脑子被门夹了吗,怎么啥话都敢往外说!你骂我咋能把自己女儿也骂那么惨?”
    “她个贱皮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从小把她养大我还不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勾搭男人,还勾搭两个!今天我不教训死她,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更丢人的事!”
    王黑子震惊了,这哪有往自己亲生女儿身上泼脏水的女人。
    他堂妹王草儿在她家里也是不被待见,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可在外头也是维护的。
    他年纪虽不大,却也知道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
    再生气,也不能拿名节胡说啊。
    王黑子平常头脑是活跃,可也没见过这个阵仗。
    别说王黑子,翟弘毅也叹为观止。
    他很早就知道一些落后地区的人民群众,因为教育不到位,比较愚昧无知,所以才需要知青下乡改善这种情况,彼此互相学习。
    可他没想到,还有做母亲的想把女儿往死里整的。
    这种话传了出去,对唐青青的名誉将是致命打击。
    连自己亲妈都这么说,谁还会怀疑是假的?
    翟弘毅板着脸,沉声斥道:
    “这位女同志,污蔑是犯罪。”
    赵大花没想到翟弘毅会帮唐青青说话,她也不敢像对王黑子一样连着一块骂。
    翟弘毅是知青,还长得牛高马大,年纪不大气势倒挺大,一瞧就是城里干部家里养出来的。
    这批知青刚下队里,赵大花就已经摸清他们这些人的来路,知道翟弘毅是干部子女,据说职位还不低。
    翟弘毅才刚来一周,刺头的名声就已经传出去了。
    第一天就跟人打架,去上工也跟个大爷一样,要么干脆消失不见,完全不服从管教。
    “那是我女儿,你管得着我吗。”
    “唐青青同志正在调查纵火案,你胡乱造谣就是在妨碍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纵火案有关。”
    赵大花瞪眼,完全没想到能扯到这上面来,这要是被人听见还得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放声笑了起来:
    “翟知青,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咋就能被一个小姑娘给骗了,查纵火案?就她?你说她是鬼变的,都比这话可信。”
    她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想要绕过他们去追唐青青,今天务必要给唐青青一个教训。
    可她一动就被翟弘毅和王黑子给堵住,不让她往前走。
    直到唐青青跑远了,这才放过赵大花。
    赵大花临走前,翟弘毅警告:
    “我要是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就给我等着!”
    翟弘毅将赵大花手里的棍子抢过来,轻轻一拧就给折断了。
    赵大花脸色不好,急匆匆跑远了。
    翟弘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女人是唐青青的后妈?”
    “是亲妈!就这样的,还不如有个后妈好呢!”王黑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翟弘毅的眼眸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