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人家的话, 封凛神色一顿,然后摇头。
    “不是。”
    胡老打?量他,顿时明白了, 稀奇地?说:“原来你喜欢人家女同志。”
    封凛不禁默然, 这些老人家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直接,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胡老笑呵呵地?说,很?是高兴的样子, “当年你哪次受伤,哪次摔断腿, 不是我帮你治的?当时你哭得厉害,还是我用糖来哄你呢!你小子身上有几根毛,我不知道?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你也会?喜欢女同志,你爷爷、爸妈都很?担心?, 说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呢。”
    特别是封凛已经老大不小,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同志有?意思。
    不说对女同志, 他连结婚都不稀罕,据说每次他妈给他打?电话提这个话题,最后都会?被他气得差点摔话筒。
    “胡爷爷……”封凛无奈地?唤一声?。
    在太过了解自己的长辈面前,很?多黑历史真是没办法隐藏。
    胡老笑过后,悠悠地?说:“怎么,喜欢人家女同志, 但是不敢和她说?”要不然, 也不会?偷偷摸摸地?过来找他, 关心?人家女同志的身体怎么样。
    封凛严肃地?道:“她的身体不好, 我不能现在打?扰她。”
    “嗯,原来不是嫌弃人家女同志身体不好。”胡老故意说。
    封凛蹙眉, “胡爷爷,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胡老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说道:“好吧,我现在确定了,你对那女同志是很?认真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改。”
    封凛赧然地?点头。
    “那小姑娘的身体,能调理好的,不过需要时间,有?些药材也不好找。”胡老说道,见他认真地?倾听,不禁失笑,“她的身体天生不足,后天没有?得到及时的调理和营养补充,加上她年幼之时,应该是被苛待过,长期处于饥饿和过度劳累状态,想要调理得像普通人一样健康,估计会?很?难。”
    封凛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忙道:“胡爷爷,请你尽量帮她调理身体,需要什么药材,您和我说,我来想办法。”
    再不行,就让京市那边的亲人帮忙,应该能调些过来。
    胡老笑了笑,“放心?,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医者?仁心?,他也希望那小姑娘的身体能调理好,更不用说这小姑娘还是封凛喜欢的女孩子。虽然嘛,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但万一以后真的成了呢?
    就算不成也没事,那小姑娘的兄长和封凛是战友,封凛算是帮战友的忙。
    胡老笑问:“你是打?算追求那小姑娘?”
    封凛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赧然地?点头。
    比起岑爷爷,他和胡爷爷更熟悉,当年胡爷爷是部队里的军医,他每次受伤或者?生病,都是胡爷爷给他治的。
    可以说,胡爷爷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亲近长辈之一。
    胡老笑过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真打?算追求那小姑娘,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
    “那小姑娘的身体虽然能调理好,但底子确实太差,只怕以后很?难受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封凛已经明白,下颌紧绷。
    好半晌,封凛低声?道:“我明白的,我哥我姐都已经成家,他们的孩子也很?多,封家不缺孩子。”
    听罢,胡老脸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
    既然看上了,就不会?后悔,也不会?因?为女方身体弱、将来无法孕育孩子而退缩。
    在胡老看来,传宗接代固然重要,但人活着的目的,不是为了生孩子而结婚,更多的是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两?人互相扶持、互相陪伴,过一辈子。
    其他人怎么想他管不着,但封凛这孩子,他还是希望他结婚的目的是出?于他自己喜欢,不是被谁逼着结婚。
    虽然也没谁能逼他。
    “你既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我就不说什么了。”胡老笑道,“等你们结婚时,让我老头子去喝杯喜酒就行。”
    封凛的表情?终于绷不住,轻咳一声?,“我还没追求她,万一她不喜欢我……”
    他向来自信,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完美地?完成。
    然而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姑娘不自信起来,无法肯定,对方也会?喜欢自己。人的思想是最难控制的,人家不喜欢,他丝毫没办法,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她喜欢的。
    胡老哪里没看出?他的不自信,心?里也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但到底不忍心?看到这孩子将来孤独一生。
    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部队里,为国为民,从来没有?考虑结婚的事。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让他喜欢的姑娘,胡老自然希望这孩子能得偿所?愿。
    于是他故意说:“放心?,你这么优秀,脸长得也还可以,听说有?不少?女同志非常喜欢你。”
    封凛板着脸。
    “想必那小姑娘也会?喜欢你的。”
    封凛的脸板不下去,面红耳赤地?说:“如果我和她能结婚,我一定请您去喝杯喜酒。”
    胡老哈哈大笑,“行,那我等着。”
    顾明城送妹妹回到家后,先将一包药泡水,叮嘱她好好休息,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哥,你去哪里?”顾夷忙叫道。
    顾明城说:“我去供销社买个煎药的药锅回来,给你熬药。你不要乱跑啊,好好休息,要是饿了,自己去泡牛奶和麦乳精。”
    顾夷嘉:“……”
    顾夷嘉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哥如一阵风般跑出?去。
    她忍不住叹气,回想先前那位老医生的交待,已经有?种预感,未来的日?子她哥的紧张程度会?更上一层。
    半个小时后,顾明城终于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药锅。
    这药锅是一种砂锅,专门用来煮中药的,很?多家里有?病人的,都会?准备这种砂锅。
    顾夷嘉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泡了一个小时的药倒进锅里,放到点燃的炉子上。
    顾明城守在炉子前看火,一边对妹妹说:“将三碗水熬成一碗,熬好后,应该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这药要饭后和睡前吃,到时候你可以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再喝药,喝完药就去睡个午觉。”
    顾夷嘉恹恹地?应一声?。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闻到中药特有?的味道。
    顾夷嘉以前没喝过中药,但她见过别人喝啊。
    她还记得小时候,一个堂姐经常生病,中药医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每次去大伯家,好像都会?闻到屋子里飘荡着的浓浓的中药味儿。等看到摆在堂姐面前那一碗乌漆抹黑、味道古怪的药汁,她更是惊恐不已。
    特别是当看到堂姐困难地?喝药,喝到最后都吐出?来时,给顾夷嘉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曾经还想着,打?死她都不喝中药,生病就吃药丸。
    哪知道,当初的信誓旦旦,现在全都被打?脸。
    中午,当陈艾芳回到家,进门就闻到一股还没飘散的中药味儿。
    她的神色一顿,看向坐在客厅里,看着恹恹的小姑子,心?里已经有?些明白。
    顾明城见她回来,笑道:“媳妇,快去洗手吃饭,今天的饭是腊肉焖饭。”
    陈艾芳笑着应一声?,去洗了手,坐到桌前。
    腊肉是从老家带来的,就是顾老大特地?给他们的那块,份量实在足,味道也佳,估计是他们那继母于晓兰过年时偷偷存起来吃的。
    没想到被顾老大直接送到车里给了他们。
    顾明城今天割了一些腊肉,加了土豆和青豆、干香菇等混在一起,焖出?一锅腊肉饭,下面还有?一层金黄色的锅巴,闻得香味四溢。
    不说陈艾芳,就是一直忌口、导致很?久没吃过重口味的顾夷嘉都有?些吞咽口水。
    她哥的厨艺可真好啊,平时有?空应该让他多做饭的。
    厨艺好的顾明城首先给妹妹装了大半碗饭,笑呵呵地?说:“嘉嘉,来尝尝哥做的腊肉焖饭,吃完了才?好喝药。”
    陈艾芳听到这里,心?中了然。
    怪不得呢,老顾今天会?在午饭时这么花心?思,原来是想让妹妹先吃顿好的,然后再让她喝药。
    顾夷嘉垂头丧气,腊肉焖饭真好吃,但是想到等会?儿要喝的药汁,就胃口大减。
    不管如何,等顾夷嘉吃完饭,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到她面前。
    “嘉嘉,温度正?好,不烫不凉,你闭着眼睛,一口将它闷了。”顾明城说,“这样就不会?苦太久。”
    陈艾芳去拿了几颗糖过来,哄道:“嘉嘉乖啊,这里有?糖。”
    夫妻俩都蹲在那里,哄着神色恹恹的妹妹。
    顾夷嘉瞅了瞅他们,觉得他们将自己当成宝花哄了。她虽然不太愿意喝这药,但也知道这是调理身体的,就算再难喝也得喝啊。
    她苦着脸,端起药,打?算一口闷掉。
    只是刚喝了口,她就差点反胃地?吐出?来,根本没办法一口闷下。
    陈艾芳赶紧将剥好的糖塞进她嘴里,“先吃点糖再喝药。”
    顾夷嘉含着糖,让甜甜的味道盖过嘴里奇怪的味道,一边说道:“我先甜甜嘴再喝。”
    原本吃过中午饭后,顾明城夫妻俩都会?回房睡个午觉,这会?儿,他们都守在客厅里,等着顾夷嘉喝药。
    不盯着她喝完,他们都不放心?。
    吞完一颗糖后,顾夷嘉终于振作起来,闭着眼睛,将剩下的药一口闷了。
    闷完后,一颗糖又及时塞到她嘴里。
    顾明城笑道:“不错不错,以后喝药都这样,就不会?吐了。”
    顾夷嘉瞥他一眼,不想说话,默默地?转过身自闭。
    陈艾芳也看得有?些好笑,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中药汁确实难喝了点,它也不是苦,而是怪,味道怪得让人想吐。
    等嘴里的怪味渐渐地?消失,顾夷嘉只觉得身心?疲惫,便回房休息。
    这一睡,直接睡到傍晚,陈艾芳下班回来。
    顾夷嘉满脸困顿地?走出?房间,见到陈艾芳拿着一把青菜进门,含糊地?说:“嫂子,你回来了。”
    陈艾芳看了看她,“刚醒来?”
    顾夷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困意地?点头,睡得越多,越是困,有?时候还不如不睡,以免晚上睡不着。
    但她这身体,需要更多的睡眠来修养,并不用担心?晚上睡不着。
    陈艾芳将青菜放好,给她倒了一杯水,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说道:“你要不要去接宝花、宝山他们回来?”
    今天小姑子除了去医院外,好像还没出?门走动过。
    顾夷嘉想了下,然后摇头,“不用了,宝花和宝山自己会?回来。”
    两?人随意地?聊了下,陈艾芳开始做晚饭。
    顾夷嘉喝了杯水,清醒过来后,坐到厨房门口帮忙择掉青菜上的老叶和黄叶、根茎等,一边说:“嫂子,这青菜是谁送的啊?”
    一看这菜根还带着土,就知道是刚从土里拔出?来的。
    “是梁副团长的媳妇。”陈艾芳说,“她家种的青菜多,送咱们一些吃。”
    他们家菜地?里的青菜刚发?芽不久,想要吃还要等一个月。
    顾夷嘉愣了愣,这才?记起,梁副团长是三团的副团长,她哥是三团的正?团,两?人之间是工作搭挡。
    陈艾芳说:“我们来家属院已经有?大半个月,看看这周的周末,大家休息,要不要将三团的副团长和营长都请过来吃顿饭。”
    “当然要请啊。”顾夷嘉理所?当然地?说,“等大哥回来,你和他商量一下呗。”
    陈艾芳点头,“那也是。”
    很?快顾明城和两?个孩子回来了。
    顾明城回来后,就开始给妹妹熬药,现在熬药,晚上睡觉前喝完正?好睡觉。
    这药是一天两?次,每次喝个三天,然后休息四天,再继续喝三天,如此循环,半个月后便去复检。
    两?个孩子闻到空气中的药味,纷纷捂住鼻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宝山问道。
    宝花捏着鼻子,“臭臭的。”
    陈艾芳拍了下她的小脑袋,“胡说,什么臭臭的?这是小姑姑的药,小姑姑用来调理身体的,喝了会?好。”
    “真的?”
    两?个孩子同时看向顾夷嘉,见她笑着点头,顿时也不嫌弃那味道古怪。
    只要小姑姑的身体好,再古怪都是可以的。
    只是,等晚上他们看到那碗放到顾夷嘉面前的药汁,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看顾夷嘉的眼神格外的同情?。
    小姑姑好可怜啊,竟然要吃这么奇怪的药。
    很?难吃吧?
    宝山盯着小姑姑,又看着那碗药,欲言又止。
    宝花可没那么多顾虑,当即直接问:“小姑姑,这药是什么味道?”
    顾夷嘉说:“无法形容的味道。”
    “好喝吗?”
    “肯定不好喝啊!”
    宝花哦一声?,“那它是苦的吗?”在她心?里,苦的东西?是最不好吃的,每次她生病,被喂进嘴里的药都是苦苦的,幸好她并不常生病。
    顾夷嘉:“有?点苦,但也不是全部都是苦,没法形容。”
    这话将两?个孩子弄得都纠结起来,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顾夷嘉先往自己嘴里含一颗糖,等嘴里被甜味占据后,再一口气闷掉那碗药,最后又往嘴里塞颗糖。
    这过程中,她露出?一副想要吐又忍住的表情?。
    两?个孩子看得傻愣愣的,都有?些被她吓到。
    最后,他们都觉得小姑姑真可怜,要喝这么奇怪的药,他们以后一定不要生病。
    连续喝了三天的药,一天两?顿,顾夷嘉每次都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幸好,喝完三天的药后,可以隔四天再喝,总算有?喘口气的机会?,好好地?歇一歇。不然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被味道奇怪的药味腌入味,尝不出?其他的食物的味道。
    当然,自从她喝药开始,就是家里的糖消耗得太多,很?快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