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九零之读心神探 > 第115章 报应
    ◎这世上,是有报应的吧?◎
    凶杀案的获益者?
    龚大利听赵向晚这句话意有所指, 有点着急地解释:“不是不是,我们也不是想占大壮的便宜,谁能知道他们家会遭来抢劫杀人犯呢?东西怎么分, 我们村里都是有章程的。”
    赵向晚道:“什么章程?”
    龚大利被她带入到一个奇怪的对话氛围里, 赵向晚似乎总有办法让他着急, 让他解释, 反正不管他怎么表述,她总有办法牵动他的情绪,让他不知不觉地陷入到她设置的牢笼之中。
    龚大利说:“村里开了会的。那个时候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田地归集体所有, 但房子、家具、鸡鸭这些都是归社员所有,龚大壮一家死光了, 他没有亲兄弟, 就由我、大山、大河三兄弟分了那些东西。”
    赵向晚看着他说:“房子归你了吧?”
    龚大利点头道:“我家人口多,又和他家住得近, 所以要了房子、家具,其余的东西, 大山、大河拿走了。”
    赵向晚问:“如果说, 龚勇还活着呢?”
    龚大利再一次瞳孔一缩。
    【活着?我当然知道活着!罗警察抱出来的孩子,不就是勇伢子吗?他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懂个屁。他舅舅冲出来说他是他的崽,那不正好, 就让他舅舅把他抱走, 所有东西不都归了村里?】
    赵向晚先前就有些疑惑:明明刑警在现场发现了幸存者, 为什么龚大利他们一个字也没有提?原来如此!
    舅舅应该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凶案现场, 确认自己儿子已死之后, 害怕凶手灭口, 一把抱住龚勇, 第一时间认下他,迅速把他抱走。
    而村里几个见到龚勇面孔的人,都选择性失明、失忆。龚勇家的大人已死,堂伯们还得花钱花力气抚养他,得不偿失。正好他舅舅愿意抱走,那就赶紧走,至于死的是龚勇还是祝康,重要吗?不重要。
    冷血、无情、无义。
    这是赵向晚对龚大利的评价。
    也就是这样的父亲,才会养出龚四喜那样的儿子!
    龚大利强笑道:“警察同志,你,你在说什么?不是灭门惨案吗?龚勇怎么可能活着?”
    赵向晚抬起手,缓缓指向祝康:“睁开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他,是不是很像龚大壮?”
    龚大利被迫看向祝康。
    一样精瘦的身材,一样狭长的面颊,一样粗而黑的头发,一样亮亮的眼睛,一看就是个虽然瘦小,却精力充沛、强悍能干的男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像龚大壮。
    当年,就是这个龚大壮,用他的能干、顾家、勤俭,在村里第一个盖起两进六开的青瓦房,让村民艳羡不已。
    龚大利的嘴唇有些哆嗦:“勇,勇伢子?”
    当这个熟悉的称呼、深刻在记忆里的乡音在会议室响起,祝康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不知道应该是答应,还是痛骂。
    眼前这个男人,是除了舅舅之外,与自己血缘最近的堂伯。可是,他也是自己灭门仇人的父亲!
    祝康转过脸去,没有回应。
    可是龚大利却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堂侄龚勇。
    【他来做什么?】
    【寻仇吗?】
    【四喜三天之后从小湾村回到家,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我知道是他干的。】
    【造孽啊……】
    听到龚大利心中所想,赵向晚出离愤怒,声音里带出凛然寒意。
    “你真愿意龚勇回来?”
    “他若回来,老屋怎么还给他?”
    “他父母名下的所有财产呢?”
    赵向晚越说,龚大利越紧张,直到最后她直接撕开隐藏在他心底的恐惧:“杀人凶手呢?你把龚四喜藏到哪里去了?!”
    龚大利陡然站起,坐着的椅子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掀翻在地,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可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大声喊了起来:“谁说是四喜杀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赵向晚冷笑:“龚大利,不要挣扎了,卢富强已经归案,他全都招了!”
    听到“卢富强招了”这五个字,龚大利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哆嗦着将手扶在桌上,支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脚:“胡说,都是胡说。”
    赵向晚看着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龚四喜在哪里?说!”
    龚大利不断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能让她知道。】
    【赶紧通知有霖,让他把这几个人都抓起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查下去!】
    【有霖啊,有霖啊,你为什么要杀人呐!读警校、当警察、做大官,多好的事情,你怎么就……唉!】
    赵向晚霍地站起。
    龚有霖,龚所长,竟然就是龚四喜!
    赵向晚双手按在桌面,与龚大利直面相对,凤眼微眯,眼中似有刀光剑影闪过。
    “龚四喜并没有离开罗县,是不是?”
    “很好!他换了名字,是不是?”
    “他换了姓吗?”
    “看来,他还算没有忘本,没有丢掉祖宗,是不是?”
    “原来,他依然姓龚,没有离开罗县。”
    龚大利一个字也没有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的眼睛像有按照灯一样,将他心底藏着的、最隐秘的角落都照得明明白白。这个感觉太过可怕,他吓得两条腿开始哆嗦,嘴里只知道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向晚与龚大利身上。
    气氛太过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李明杨呆坐在一旁,看着昨晚还言笑晏晏的小女警,陡然之间言辞似刀、步步紧逼,心神为之所夺。这,这是问话吗?审讯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吧?
    赵向晚厉声道:“十六岁的杀人犯,被父母、亲人包庇至今,还有胆量留在罗县,天良丧尽!全家都得遭天谴!如果老天不开眼,那就让法律来说话!”
    她的目光里,由冰转火,喷射出炽热的烈焰,灼烧着龚大利的灵魂,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一只手扶住桌边,一只手撑在地面,老泪纵横:“我也怕,我也怕!大壮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大利哥,让我带着他捉泥鳅、摸田鸡,我比他大了十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被杀的那一天,我跟着进了屋的,一屋子都是血,我真的好怕。”
    赵向晚没有丝毫同情,厉声喝斥:“说!龚四喜在哪里?”
    龚大利拼命摇头,两行鼻涕被他甩到了脸上,看着狼狈又可怜:“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长大了,走了,不在家!”
    赵向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不,你知道。你觉得他有良心,对吧?没有忘记祖宗的姓,逢年过节给你送钱送礼物,多么风光!”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李明杨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妈呀,她说的人,不会是我们龚所吧?】
    【本地人,和龚大利很像。】
    【经常看到龚大利和儿子来找所长。】
    赵向晚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明杨。
    正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李明杨这才知道龚大利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这个女警的目光里,带着风、带着雪、带着雷霆闪电!
    不管是谁,不管心底藏着什么秘密,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都藏不住半分。
    赵向晚忽然嘴角一勾:“李警官,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李明杨哪里敢承受,慌忙摇手:“没没没,我不知道。”妈呀,太可怕了!被她这一望一问,李明杨心虚得厉害。
    赵向晚继续看向龚大利:“看来,你儿子当真很有成就。踩过六具尸体,走出尸山血海,走的却是阳关大道,就没有回过头看看,他的身后,是一个个血脚印吗,是一个个索命鬼魂?”
    龚大利被赵向晚的话吓得魂不附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壮,大壮,我年年给你烧香,我年年给你上坟,你别再害我,别再害我儿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他报警校,当警察,他抓了很多坏人,他立了功,他当了领导……”
    赵向晚:“警察?姓龚?在罗县?当领导?是不是……”
    龚母拼了命地将龚大利拉起来,一边哆嗦一边掐他人中:“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回去给四儿打电话,你别说了!”
    赵向晚:“打什么电话?我来帮你们打!”
    说罢,她当着龚父、龚母的面,拨通星市公安局的电话:“许局?是我。请你派人到四季大酒店,把龚有霖一干人等全都请回重案组喝茶。”
    她目光似电,紧紧盯着龚大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他,就是龚、四、喜。”
    龚大利凄厉地叫了起来:“不是!你胡说——”
    “咔嗒!”
    电话挂断。
    龚大利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不是不是,有霖不是四喜,不是的!”
    祝康一把扣住他双手,动作娴熟地将他双手扭到身后,铐上手铐:“老实点!”
    李杨明看得目眩神迷,不知道身在何处。啊,重案组的刑警们,办事效率都这么高吗?他们这行动力,像坐火箭一样。上一秒还在问询,下一秒已经开始抓人了。
    【龚有霖所长,就这样被抓了?】
    【怎么这么快呢?】
    【多少人上访,都没有扳倒的保护伞,就这样倒了吗?】
    李杨明恨不得马上打电话给潘磊,让他点鞭炮庆贺一下。不过,他依然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赵向晚再一次看了他一眼:“李警官,派出所里还有没有潘主任的人?”
    李杨明点头:“有!”
    赵向晚说:“让他们进来,帮我看着这两个人。我还要继续审下一个。”
    下一个?
    哦,李明杨的脑子终于开始恢复正常:“哦哦,好!”
    他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赵向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今天之后,你们派出所会变天,你和潘主任的机会来了,可要把握好了。”
    李明杨智商上线,兴奋地应了一声:“是是是!”
    李明杨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想,只要人被抓,那杀人案之后必定会审出贪腐案,咱们汽车站派出所的天,真的要变了。必须得抓紧时间,还得防着点卢局长,小心、小心,不能走漏风声。
    赵向晚看着他奔跑的背影,微微一笑。很好,只要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就能抢出时间来。
    李明杨带了两个民警进来,一个看守龚父、龚母,一个守在会议室门口,自己则到会客室把卢尚武的母亲孙友敏带进会议室。
    孙友敏是个六十岁的农村老妇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腰板很挺,走路很稳,穿着自己做的蓝布大褂,收拾得干净利索。
    一进会议室,身后的门便紧紧关闭,门口还站着一名警察守卫,再一看龚父、龚母被押在一旁坐着,孙友敏的神经顿时就紧绷起来。
    【警察要干什么?】
    【这里不是有霖那娃娃的地盘吗?怎么他们敢对付姓龚的?】
    【难道是……事发了?】
    孙友敏忐忑不安地坐下,看向带自己进来的李杨明:“李警官,这是怎么回事?三堂会审吗?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要对付我这个老婆子?”
    李杨明转过头看向赵向晚。
    赵向晚态度很客气:“您请坐,有件旧事,想向您打听打听。”
    听到她说的是罗县话,孙友敏眯了眯眼,看赵向晚有些眼生,不解地问:“你是新分来的警察?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们所长没有交代过,我们三村湾的老人,要好好尊重吗?”
    赵向晚反问:“尊重?那些包庇儿子犯罪的老人,也要尊重?”
    孙友敏一听,这架势不对啊,她根本不肯坐,就这么站着,右手一挥,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小警察很不像话,我要见你们龚所长!”
    赵向晚坐在桌前,右手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龚所现在市公安局喝茶。”
    孙友敏眼珠子转了转:“什么意思?”
    【被抓了?怎么回事!辉辉从来没有提过。】
    听到她心中所想,赵向晚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辉辉?卢辉吗?他是孙友敏的什么人?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切?难道是……
    不对,卢尚武1977年因招工原因迁出原籍,没道理会当上罗县公安局的局长。
    赵向晚看着眼前这个态度强硬的老妇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孙友敏一惊,抬手在桌上一捶:“你们在搞什么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向局里汇报?”
    看到老太太这做派,赵向晚觉得可笑至极:“向谁汇报?卢辉卢局长吗?”养尊处优当老太君久了,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也是穷苦农民吧?
    孙友敏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当然!派出所归县公安局管,你们是哪来的?把龚所长带到哪个市里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向县公安局汇报?”
    【辉辉到底在搞什么鬼?现在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一点?底下人竟然敢造反了!】
    【老娘先忍忍,回去就让他抓人。】
    赵向晚一拍桌子,霍地站起:“卢辉是谁?”
    孙友敏被她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你,你干什么?”
    赵向晚目光炯炯:“我问你,卢辉是谁?”
    似乎有一张网,笼罩在孙友敏头上,她却浑然不知。
    孙友敏依然倔强:“他是我们罗县公安局的局长,你莫嚣张啊,你要是敢在我们罗县这么嚣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赵向晚嘴角微勾:“我嚣张吗?”
    孙友敏眼睛一瞪:“你敢跳过龚所长到我们三村湾抓人,就是嚣张!”
    赵向晚:“我抓人了,那又怎样?”
    孙友敏:“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卢局长就会派警察过来带走你?”
    赵向晚:“是吗?”
    孙友敏皱起眉毛:“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向晚忽然目光一敛:“卢局长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孙友敏眼珠子一转:“他尊重老人。”
    赵向晚忽然哈哈一笑:“我看他,是你亲儿子吧?”
    孙友敏这个时候才想起儿子的嘱咐,呼吸一滞:“瞎说!”
    赵向晚笑声忽然停住,整个人变得冰冷似铁,腰杆挺得笔直,似一柄刚淬过火的银枪,直指要害。
    “你的二儿子,卢尚武,他到哪里去了?”
    祝康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住。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杀害他一家六口的杀人凶手,卢富强缩在刀具城里战战兢兢,没睡过一天好觉。可是另外两个杀人凶手,竟然逍遥法外至今。
    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成了警察,还身居高位!
    二十年过去了,龚四喜、卢尚武这两个手上沾着淋漓鲜血的人,怎么就半丝悔悟、半分恐惧都没有,不仅当上警察,还一个当上派出所所长,一个当上公安局局长,沆瀣一气,为害四方?
    他们为三村湾撑起一把保护伞,容忍黄、赌、毒泛滥,让三村湾成为拐卖妇女的窝点!
    如果不是一桩旧案被揭穿,他们还要逍遥多久?!
    细思极恐。
    眼见得走不脱了,孙友敏站也站累了,便拖过椅子坐下。她内心虽然恐慌,但脸上却依然冷静:“尚武?他77年招工去厂里当工人,后来调动来调动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赵向晚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77年招工迁出原籍?哪个工厂?”
    孙友敏说:“县城的机械厂啊,当了两年钳工学徒,后来出师,跟着同事一起到南方打工,一去这么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向晚步步紧逼:“一直没有消息,为什么不报失踪?像卢富强家里一样,失踪多年,宣告死亡,注销户口!”
    孙友敏面色一白:“胡,胡说,我家尚武和卢富强不一样,他,他有时候也会和我联系。”
    赵向晚冷笑:“怎么联系?写信,还是打电话,或者,亲自上门,接你过去住一段时间?”
    孙友敏转过脸去,不肯与赵向晚目光相对:“你管我嘞,反正我家尚武还活着,我才不会报他死亡。”
    赵向晚转过脸,看向李明杨:“你们卢辉局长的履历,你那里有吗?”
    李明杨有些紧张,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什么意思?她要卢局的履历做什么?】
    赵向晚冷静地看着他:“好好想一想,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既然已经抓了龚所,你还犹豫什么?错失战机,我们都会很被动。”
    李明杨一听,立刻站出来:“我打个电话,潘主任那里一定有。”
    赵向晚点头,指着放在会议室墙角的红色电话机:“打吧。”
    李明杨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赵向晚这一行过来,为的就是扳倒龚所、卢局。
    县城公安局里龚、卢二人联手,将上上下下管得像铁桶一样,谁都不敢与他们唱反调。以前也有同志看不惯他们一手遮天,结果不是被调走,就是被三村湾的群地痞流氓私下对付、苦不堪言。
    刚才赵向晚他们借旧案为名,揪出了龚所的底细,火速派星市公安局的同志把他扣押。
    现在,赵向晚又要向卢局宣战了!
    李明杨越想越兴奋,脑子飞速转动,冲到电话机旁,开始给潘磊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潘磊的声音:“喂?”
    李明杨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难掩其兴奋:“潘主任,我是李明杨,你那里有卢局的履历吗?”
    潘磊问:“你要干吗?”
    李明杨看一眼赵向晚,赵向晚伸手接过电话:“潘主任你好,我是赵向晚。”
    潘磊立刻热情起来:“赵警官,你好,有什么事吗?”
    赵向晚道:“你身边有人吗?”
    潘磊愣了半秒:“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潘磊的声音再一次从话筒里传来:“好,我已经把门关上了,赵警官你有事只管说。”
    赵向晚道:“龚有霖人在星市,现在已经被市公安局请去喝茶了。”
    “什么?!”
    “哐——”地一声响,估计是潘磊的椅子被带翻,或者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等到潘磊那边安静下来,赵向晚简单解释了几句:“龚有霖涉嫌二十年前一起灭门大案,已经被带走。听说他与卢辉局长私交很好,我现在要查卢辉。卢辉现在局里吗?”
    潘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在,在,他在。”
    赵向晚问:“你怕吗?”
    潘磊的声音有些哆嗦:“你们,行不行?你们只有四个人,人手不够啊?”
    赵向晚单刀直入:“这是一个升官的机会,你要不要抓住?”
    潘磊问:“怎么抓?”
    赵向晚说:“你先把他的履历发给我,我抓到重锤证据之后,我们再一起动手!此事必须快。”
    对付龚有霖,潘磊有这个胆子,但是和局长对抗?潘磊犹豫了。
    赵向晚轻笑一声:“我们动了龚有霖,拿的是你开的公函,找的是李杨明,你已经和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除了并肩作战,没有退路可言。如果这次你退缩了,接下来就等着卢局的报复吧。”
    潘磊的后背开始冒冷汗:“赵警官,你这是害我!”
    赵向晚敛了笑,声音里透着威严:“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些什么。你想升官晋职,却不想承担任何风险,怎么可能?”
    潘磊支支吾吾:“我们县公安局里,卢局长是一把手,治安、经侦、交警、特警……负责全面工作。我,我只是政工室主任,协助局长分管政工室、工会、辅警办、反恐大队、情报中心,还有警察基金会、妇联、老龄办工作……”
    他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堆,没一句话在点子上。
    赵向晚的态度变得冷硬起来:“潘主任,莫怪我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如果你不参与进来,等我从省厅调人手过来,和纪委一起开始全面整治,伤到你,那我也没有办法。”
    潘磊头有点晕:“从省厅调人手?你,你有这本事?”
    赵向晚忽然笑了:“恐怕你还不知道,省厅厅长武建设贪腐一案,是我们重案一组着手查的吧?”
    潘磊被赵向晚这一通话说得,满脑门子都是汗,他战战兢兢地说:“赵,赵警官,你,你要我做什么?”
    赵向晚说:“立刻,马上,把卢局长的履历给我。”
    潘磊彻底被赵向晚征服,乖乖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拿。”
    赵向晚说:“派一个信得过的人亲自跑一趟,把履历送过来。”
    潘磊这一回没有再犹豫:“是!”
    挂上电话,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盯着赵向晚。
    龚大利突然像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呐,来人啊,警察杀人了……”
    不等赵向晚吩咐,祝康猛地站起,一记手刀过去,劈在龚大利后颈。
    龚大利软绵绵倒下,被祝康一把托住,送回椅中。
    祝康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焰,他扫了一眼龚母和孙友敏,沉声道:“不要闹,不要吵,好好说话!”
    龚母没想到警察会直接动手,看着祝康那张酷似龚大壮的脸庞,吓得打了个冷颤,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心里直打鼓。
    【报应,报应。】
    【当年占了他家的便宜,今天看来是要还了。】
    【四儿啊,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多好。何必要犯下那伤天害理的事。】
    孙有敏强撑着一口气,喝斥道:“我要出去,你们不能强迫我留在这里。”
    赵向晚看她不老实,冲周如兰使了个眼色。
    周如兰走到孙有敏身后,右手微微使劲,将她压回座位:“二十年前的旧案,需要您配合调查,请坐。”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送过来一个档案袋。
    袋子里,装着卢辉局长的履历。
    赵向晚打开来匆匆扫过,将这薄薄的一页纸放回桌面,眼中满是嘲讽。
    “孙有敏,看清楚了没?卢辉,曾用名,卢尚武。”
    “他的胆子,比龚四喜更大!”
    “原名卢尚武,1959年生,父亲卢国伟,母亲孙友敏。”
    “1977年进入县城机械厂,迁出原籍,改名卢辉。”
    “1982年结婚。”
    “1983后进入党校学习。”
    “1985年调入县城公安局工作。”
    “他的老丈人,是县公安局的老局长。”
    赵向晚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时,悲喜莫辩。
    她安静地看着眼前枯瘦的老妇人:“想要进入体制内,就必须经受组织的考查。他结婚了,他的老丈人是曾经的公安局局长,他不敢伪造档案。所以,卢辉的每一段人生、每一个过程,都被记录在册。躲,是躲不过去的。”
    孙友敏听到她的话,一张脸变得苍白无比,呆呆地看着赵向晚:“你,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儿子是领导,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们不想拖他的后腿。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冲着我来,行不行?我求求你们了,我儿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他真的很好。”
    赵向晚摇了摇头:“二十年前,龚大壮灭门惨案,一家六口尽数被杀。这样的罪孽,是卢尚武、龚四喜、卢富强三人造下。老天让他们逍遥了二十年,已经是瞎了眼,今天,也该还债了。”
    孙友敏进来之后,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二十年前的旧案被人揭穿,忐忑而恐惧。
    现在赵向晚直接戳穿此事,她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她猛地从椅中站起,想要冲出门去,却被周如兰一把拦下。
    孙友敏疯了一样叫了起来:“你们放了我!你们放了我!我要见我儿子,我儿子是公安局局长!你们不能这样对待老人,我有心脏病。”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要出去告诉辉辉,让他早做准备。】
    【只要让他们闭嘴,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祝康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霍地站起,抬手指向眼前三个老人:“你!你!你!你们,就是你们的包庇,就是你们的无耻,才会养出那样的杀人犯!你们的命是命,你们的前途是前途!那我爷爷呢,我奶奶呢?我爸、我妈呢?我九岁的姐姐呢?六岁的表弟呢?六条人命啊,六条命就这样死在你们面前,你们竟然一丝丝悔悟都没有!你们会有报应的!”
    报应?
    三个老人呆呆坐在椅中,半天没有说话。
    这世上,是有报应的吧?
    如果没有报应,为什么龚大壮的儿子会成为警察,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讨要公道?
    如果没有报应,为什么二十年前的旧案还会有人记得?
    如果没有报应,为什么派出所的李杨明、公安局的潘磊,会听赵向晚的安排?
    赵向晚拿起电话,再一次与潘磊通话。
    “是,你们卢局就是二十年前灭门惨案的主凶之一。”
    “卢辉与龚有霖,一个都跑不了。”
    “你先稳住卢局,我们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赵向晚对祝康说:“走!抓人去。”
    祝康头皮有些发麻:“直接去公安局,抓局长?万一他反抗呢?”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万一狗急了跳墙呢?
    赵向晚站起身,看向李杨明:“李警官,请立刻派车把这三个老人送到星市公安局,对外就说龚所请他们去大城市享福,一定不要让他们联系任何人。明天一早,省厅将会派人下来,全面整顿三村湾。如果走漏一点风声,唯你是问!”
    李杨明早已感觉到风雨欲来,知道这将是罗县近十年来最大的变化,从上到下,一定会有巨变。
    他的内心有着隐隐的快感。狠狠地盯了三个老人一眼,咬牙暗道:让你们嚣张!让你们三村湾的老家伙们目中无人!现在天道好轮回啊,报应来了吧?
    李杨明立定,挺起胸膛,大声道:“是!”
    赵向晚雷厉风行,带着祝康、周如兰、季昭走出派出所。看看时间,正是上午十点半,上车之后,赵向晚指挥祝康:“去县城公安局。”
    祝康一边开车,一边问:“真的要抓卢局长吗?真的能把他顺利带出来?”
    赵向晚笑了笑:“你不信我?”
    祝康将车开得飞起,兴奋地说:“信!我当然信你!”
    周如兰却有些担忧:“从公安局里带走局长?咱们逮捕令、传唤令……什么都没有。这么做,会不会违规?”
    祝康目视前方,牙槽紧咬:“要是违规,你们就把责任全都推给我!我来背处分。他妈的,这个狗东西藏得太深,又是公安局局长,如果不快点下手,我怕他消除证据,或者干脆出国跑路,到时候就麻烦了。”
    抓,还是不抓?
    这是一个问题。
    赵向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抓龚四喜、卢尚武。既然已经找到,直接抓人就是。”
    祝康连连点头:“对,抓!可是……怎么抓?”虽然这次外出三个人都配了枪,但是,总不能执枪劫人吧?
    怎么抓?
    这又是一个问题。
    赵向晚对周如兰说:“借一下你的名号,行不行?”
    周如兰不知道赵向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刚才赵向晚的表现已经让她完全折服:“我有什么名号?只要对你有用,只管借。”
    赵向晚说:“你妈妈可是苗慧啊,省厅干部呢。”
    周如兰哑然失笑:“我妈是刑侦技术中心的主任,处级干部,省厅厅长汪清泉,我喊他一声叔叔。如果这个有用,你拿去用吧。”
    赵向晚点点头:“卢辉靠着老丈人的关系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再难前进半步。二十年前的旧案对他而言,恐怕早已忘记,他若想往上再走一走,必定得巴结你。等一下我们去找她,你看我眼色行事。”
    周如兰抿了抿唇:“好!”
    从汽车站派出所到罗县公安局,开车不过七、八分钟时间,祝康将车停在门口,对赵向晚说:“你们上去,直接把他带下来?”
    赵向晚点头:“季昭你坐前面,我等下和如兰一起把他送到后排坐着。”
    说罢,赵向晚与周如兰一起下车,两人对视一眼。
    周如兰手心开始冒汗。
    第一次执行这么惊险的任务,周如兰很紧张。
    【有点怕,心跳好快。】
    赵向晚却很淡定:“别怕,有我。”
    周如兰吞咽了一口口水,右手紧张地碰了碰腰间佩枪。
    赵向晚摇摇头:“别碰它。”
    周如兰赶紧放下手,却发现两只手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
    赵向晚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异光:“周如兰,想一想,卢辉比武建设更可怕吗?”
    周如兰愣愣地看着赵向晚。
    赵向晚继续说:“当年,你敢站在武建设面前,与他对抗。怎么现在见一个小小的县局局长,你却这么紧张?”
    似乎有一股力量注入到身体内,周如兰忽然就淡定下来。
    她微微一笑,整个人轻松下来:“向晚,走吧。”
    两个同样高挑的女子走进县城公安局,出示证件之后,说明来意之后,赵向晚与周如兰顺利地走上二楼,见到卢辉,卢局长。
    卢辉今年三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前年刚刚坐上局长这个位置,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见到两个美女刑警,卢辉笑得合不拢嘴,从座位后面走出来,伸出手与两人相握:“欢迎,欢迎,欢迎市局警察来指导工作。”
    他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潘磊,假意批评:“潘主任是不是看到市局来的是美女,所以没向我汇报啊?听说明天是你负责接待的,有没有请他们吃饭?你去安排一下,等下中午我们做东,一定要好好和美女警察们一起沟通交流嘛。”
    潘磊一看到赵向晚与周如兰进来,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差点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她们怎么就这样来了?要死了!】
    【这叫我怎么办?】
    见潘磊半天没有反应,卢辉瞪了他一眼:“潘主任,看美女看傻了?”
    潘磊这才回过神来:“哦哦哦,好!我来安排。”
    赵向晚向卢辉介绍周如兰:“卢局,我这次带来的周警官可不是一般人。她母亲苗慧,是省厅……”
    卢辉惊喜地看着周如兰:“苗处?我知道我知道!上次组织各县市公安局领导到省厅参观刑侦技术中心,就是苗处接待的。唉呀,没想到苗处的女儿是刑警,真是巾帼英雄啊。”
    赵向晚道:“卢局,我们这次过来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卢辉忙摆手:“不用客气,应该的嘛。”
    周如兰态度矜持:“过来之前,我也和汪厅长汇报过。汪叔叔原本说要给你打个电话,但我觉得这样太过正式,就没让他打。”
    卢辉一听,唉呀,汪清泉可是省公安厅现任厅长,周如兰这来头真大!
    他原本就是走裙带关系上位的,最擅长讨好女人,态度热情周到,恨不得立刻就摆开酒桌,和眼前人套上近乎。
    再寒暄几句,简单交代了一下案情,卢辉根本懒得听,一心只想着怎么讨好周如兰。
    【真没想到这回从市里下来的警察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让我想一想,应该怎么和她搭上关系。】
    【女人嘛,肯定喜欢金首饰。我抽屉里还放着几个他们从港城带回来的足金饰物,还没来得及开封,正好送她。】
    赵向晚眼见得饵下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不知道罗县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