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世子她有上亿负债 > 第135章 秘闻
    容昭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出,平复了心情。
    随即,她看向他, 挑眉:“关家是你的人?关梦生也是你的人?”
    这还真藏得深。
    如果不是裴怀悲自己说出来,她就算能猜到关家倒向谨王,也不会想到那般早。
    这句话是去年元宵,她许下的愿。
    那个时候, 谨王回宫不久, 马州治灾,根本与关家没有任何接触。
    裴怀悲闻言, 微微移开视线,轻声道:“从安庆王府离开之后,我在太悲寺,后入宫也不便与你说话, 便让梦生照看你, 助你一二。”
    顿了顿, 他又道:“关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
    容昭一怔。
    先太子?
    随即, 她像是想到什么,皱眉:“皇上让你入明州治水,安排张二、赵瑜, 不是为了护着你、他在京城彻底扫除鹿王党?”
    她出京之后,想清楚前因后果。
    分析永明帝的行为——他是为了保护谨王,不召安王回京,也是保护,京城只留下鹿王党, 永明帝要在死前,彻底剪除鹿王党。
    裴怀悲笑了笑, 笑容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只对了一半,阿昭,你把人想得太好,他不是保护,是防备。”
    如果只是保护,永明帝只要能护住自己,就能护住裴怀悲和裴钦。
    如果永明帝护不住,那这次清扫鹿王党就不可能成功,两人依旧会死。
    永明帝是自信能成功,却还是要把一个撵出去,不许另一个回来。
    ——这是防备。
    容昭瞳孔一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裴怀悲再次看向她,一字一句:“都说我这次出京很蠢,这种关键时候,若有心思,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京城……”
    “可是,若我留下,才是必死无疑,离开京城,反而能活。”
    容昭:“你留下,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是问句,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裴怀悲声音沙哑:“对,因为他不会相信我什么都不做,帝王多疑,天家无情,他可以给,但不许我们伸手拿。”
    鹿王,就是伸手拿的那一个。
    他的眼睛竟然有恨意!
    容昭手攥紧,半晌,低声问:“先太子,到底怎么死的?”
    有恨,只能联系到她曾经的一个猜测……
    裴怀悲望着她,眼中有淡淡水光,“阿昭,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想到了,但她不敢相信。
    是永明帝!
    其实容昭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永明帝多疑,尚未年迈时就已经多疑,手下就三个儿子,一个有势力,一个有世家,一个就有宠爱……让他们三足鼎立,互相牵制。
    当初容昭创办报纸,就是借此算计。
    可那只是猜测。
    永明帝从登基到现在,不能说特别出色,但绝对是位清廉的好皇帝。
    这样的永明帝,杀死了自己最出色的亲儿子。
    容昭久久沉默。
    裴怀悲看向天空皎皎明月,再次开口:“你还记得汤先生吗?”
    容昭点头。
    带着面具,常年不敢把脸给人看,定然是来历有问题。
    夜风吹起,周围有蟋蟀的叫声不断,两人并未看对方,以平静的态度,说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裴怀悲:“汤先生这个‘汤’字,是从‘殇’字而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太监,二十年前,从明州逃生,划花了脸,带着真相,来到我身边。”
    容昭抿了抿唇。
    二十年前,先太子死,他因此叫怀悲,迁入太悲寺。
    被人视为不祥。
    可实际上,他的父亲是爷爷杀死,他来承担这一切。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复杂:“先太子威望日盛,先皇临终都道先太子是大雁朝未来,皇上还在位,就已经有不少人期待先太子登基,百姓也人人记挂……”
    先太子是永明帝亲儿子。
    但永明帝是皇帝,是正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永明帝好名声,容昭一直知道。
    想要说服他,她一直都是从名声和历史功绩来说服。
    永明帝很容易被说动。
    可见他的看重。
    前有开国皇帝,后有一个被人期待着赶紧上位的优秀太子,永明帝的光芒完全被淹没。
    况且,永明七年,先太子死前,就已经有不少声音说让太子继位。
    所以,永明帝杀了先太子。
    怪不得他非要在死前打下燕云三州,他要有一生的名,传唱千年的功绩,以及不被死去儿子掩住的光辉。
    “是呀,都道我不祥,但他把我接回宫后,并无顾忌,因为他知道当初真相,也知道我这不祥因何而来。”
    裴怀悲嗤笑一声,摇摇头:“把大儿子杀了,把三儿子用来作为将世家一网打尽的工具,天家父子情,那个位置,真是孤家寡人,毫无感情。”
    何其可悲,和其可笑。
    裴怀悲只觉悲凉。
    容昭声音平静:“可是,你却必须登上那个位置。”
    “是呀,我必须登上那个位置,那是我的宿命,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就来到我身上的宿命。”
    他看向容昭,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我曾经满腔愤怒,永明二十五年进京时,我心中只有恨与怨怼。”
    太悲寺枯燥痛苦的生活,身上因为“不祥”带来的流言蜚语与鄙视。
    他越是痛苦,就越是恨永明帝。
    “是在安庆王府的半年让我改变,我能平和的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变成鹿王那样疯魔,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个无名。”裴怀悲笑着说。
    裴怀悲是悲凉的。
    但无名轻松又从容。
    无名是容昭教导出来。
    他想一辈子做无名,但裴怀悲是他的宿命。
    就如同他不想生而无父,可他生来就住在太悲寺,叫怀悲。
    容昭深吸一口气,又问:“鹿王知道真相?”
    “知道。”裴怀悲点头,眼神无波无澜,“不仅鹿王知道,恐怕四大亲王也都知道,阿昭,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先太子妃是太子死后才病死。
    他没有等容昭回答,便自问自答:“我母亲爱我父亲,惦记着我,怎么可能轻易去死?但是,她查到了父亲的死因,这让她不平与痛苦,她便将消息透露了出去,想要为我父亲伸冤……”
    “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收到她消息的,只有四大亲王与几个父亲部下。母亲死了,父亲部下没多久也死了。”
    裴怀悲满脸嘲讽:“阿昭,你现在知道四大亲王为什么要站队了吗?”
    四大亲王四个人,站了四个势力。
    荣亲王站鹿王,愉亲王靠近张丞相,一道为保皇党,乐亲王站了宁王,禄亲王站了安王。
    实在是混乱。
    容昭如今如何不明白?
    她道:“为了保命,也为了地位。”
    裴怀悲点点头:“对,他们知道了真相,同样害怕,必须将自己绑在一股势力上面,这其实不是为了壮大皇子的势力,是为了壮大自己。”
    永明帝向来无情。
    对儿子都能无情,何况是兄弟?
    自他登基以后,四大亲王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没有钱也没有权。
    而要改变,就只能等新君上位。
    将一家子荣辱,绑在了他们寄予希望的人身上。
    “至于鹿王……我父亲在世时,裴钰年幼,裴钦刚刚出生不久,但裴铮已经知事。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哥哥是未来皇帝,没人有野心。”
    “汤先生说,裴铮小时候很喜欢我父亲,总是跟在我父亲身后,后来我父亲突然死了,他被皇帝、被所有人推到了前面。”
    “或许是滋生了野心,也或许是滋生了恐惧,他变成现在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鹿王,为了当上皇帝,他已经疯了。”
    “所以,等证据送到京城,等皇帝表现出要召安王回京,或者要召我回京的态度,他就一定会造反。”
    裴怀悲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下场,他一定会博一场。”
    如果没有容昭,他或许会和鹿王一样。
    疯魔,又无所不用其极。
    容昭看向他,“如果没有猜错,等赵瑜回京,鹿王就会做最后的挣扎。”
    ——除了制造更多牺牲,没有任何作用的挣扎。
    鹿王死去,那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京城造反,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容昭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这是永明帝和鹿王的博弈,这场死亡,是他们的碰撞。
    谁下场,都可能会被牵连、绞杀。
    裴怀悲点点头。
    容昭:“你什么时候进京?”
    鹿王造反,必死无疑。
    张家、赵家,都会恨死鹿王,皇上又在背后拉开大网,等着将鹿王党一网打尽。
    那么,未来的皇帝就在谨王和安王之间。
    什么时候进京,是个关键。
    裴怀悲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安王死后。”
    不是鹿王死,而是安王死。
    容昭瞳孔果然一缩。
    随即,她抿了抿唇,问:“你若是赌输了,当如何?”
    裴怀悲:“那就是我的命。”
    容昭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视线看着前方,看着万家灯火。
    只心情依旧不平静。
    今晚简简单单的一场夜谈,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也知道了太多的秘闻。
    容昭自认是个资本家,她要做的事情与这些皇子皇孙都不相同,所以不参与夺嫡,也不好奇。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夺嫡已经走入了最后的尾声。
    谁胜谁负,就看他们厮杀的结局。
    肩膀上有一个脑袋轻轻靠着,没有用力,只是微微挨着。
    是谨王。
    背负了很多东西,也做了很多部署,如今只是等待结局。
    他并非胜券在握,也同样会感觉沉重难受。
    但挨着阿昭、看着阿昭,他就觉得十分安心。
    裴怀悲声音轻轻:“阿昭,无论你想做什么,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不好?”
    容昭没有回答。
    -
    第二日,永明二十七年九月七日,容昭启程回京。
    九月十一日,容昭收到消息,京城异动。
    这个时间,崔云词等人早就被押解回了京,审问结果已经出来。
    而赵瑜快马加鞭,已经带着证据入京。
    有异动,实在正常。
    九月十二日,容昭入京。
    整个京城都变得十分宁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平静之下,处处诡异。
    她直接回了安庆王府。
    容屏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回来,站起来,急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如今京中形势吗?!”
    他还以为容昭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怎现在就突然回来了?!
    容昭摇摇头:“我回来的很低调。”
    “再低调也不可能没人发现,现在谁不是绷紧的弦?”容屏急得不行,恨不得再把她推出京。
    容昭笑了笑:“就是因为都绷紧了弦,所以没人会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反而没人顾及我,皇上都不会召我进宫的。”
    现在谁管她这个太子太傅?
    得先把太子确定出来!
    若非是搅入这场风波中的人,比如鹿王党、崔家、张家、赵家等等,其他人都已经顾不上。
    现在局势紧张,她反而没什么危险。
    虽说她在明州坏了鹿王的事,但鹿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绝对没空来针对她。
    她在民间有些名声,这个时候她出事,绝对影响不小。
    所以,她反倒是安全。
    容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急切,压低声音:“阿昭!前日皇上就已经昏厥不醒,这两日鹿王日日入宫!”
    容昭:“他若是登基,我无论在哪儿都跑不掉。”
    顿了顿,她道:“况且,我能跑,你们呢?京城既然要乱,我就更该回来,坐镇安庆王府。”
    容屏一怔。
    半晌,他长叹口气:“终究是我们拖累了你。”
    容昭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京城如今到底什么情况?张家呢?”
    容屏赶忙解释:“崔云词和韩昌被押解入京,直接关进了大理寺,交由关大人审问,这些人可真是胆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皇上精神状态不好,鹿王施压,所以审问结果一直没有流出,但百官私下都已经清楚,鹿王党最近很是躁动不安。”
    “张二尸体入京后,张丞相被气得吐血,当场晕厥,第二日才醒来,便与张长知一起进宫,求见皇上。”
    容昭:“见到了吗?”
    容屏点点头:“鹿王挡了两次,但永明帝醒后,还是见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永明帝为张二加封,风光下葬。”
    “如今呢?”
    “前日皇上晕迷不醒,所有官员都入了宫,这两日都没有出来。”容屏神情忐忑。
    容昭声音笃定:“是鹿王和朝臣在博弈。”
    容屏叹气:“对,朝臣有张丞相为首,与鹿王党形成对立,张丞相说是招安王与谨王回京,鹿王说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同意。”
    张二出了事,张丞相未必支持谁,但一定不支持鹿王。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容昭点点头。
    容屏不解:“安王没有旨意不能回来,谨王为什么不回来?”
    容昭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回来未必是好。”
    容屏更加不解:“可若是不回来,万一鹿王登基……”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这不是安庆王府该操心的,现在只希望鹿王不要是储君,希望皇上早日醒来。”
    鹿王恶行,容屏再清楚不过。
    说完,他看向容昭:“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快去换衣服洗漱,这趟明州行真是吃了大苦,瘦成了这样。”
    他十分心疼,赶紧让人准备东西。
    容昭也有些疲惫,去洗漱准备休息。
    然而——
    她刚刚洗漱完,还没躺下,便又有消息送来。
    “什么?皇上醒了,下旨招安王和谨王入京?”容屏一喜。
    容昭披着衣服,却皱紧了眉头。
    容屏见此,一怔,有些茫然:“为何皱眉?这不是好事吗?皇上醒了,等安王和谨王回京,鹿王就无法像如今这般,只手遮天。”
    容昭问:“从这里到明州,到寻州,一来一回,要多久?”
    她抿了抿唇,又道:“而这个时间,父亲觉得鹿王会坐以待毙吗?”
    崔云词和韩昌还在大理寺压着。
    赵瑜也带了证据回来。
    只要一道旨意,随时能要鹿王的命!
    ——这是证据确凿的死罪。
    永明帝以前保鹿王,那是因为要鹿王活着,如今,他不会要鹿王活着。
    容屏心中有了个猜测,大惊失色。
    容昭吩咐:“来人,将安庆王府的人叫回来,关上大门,若非必要,不许进出。”
    “是!”
    这样做的不仅安庆王府,所有谨慎的人都已经提前做准备,风声鹤唳。
    容昭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张三,一封来自刘婉君。
    容昭认真回了这两封信。
    一日后,夜里。
    这两日容昭睡得并不踏实,这天夜里外面一有动静,她就立刻起来。
    外面的上百护卫,立刻点燃灯笼。
    容屏也起来了,语气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容昭立于堂前,面前是石头,回禀:“王爷,是京城被封了,不许进出,京郊大营的数千兵士,往皇宫方向去了!”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
    容昭倒是十分平静,一点也不意外,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容屏在她对面坐下,皱眉:“你不担心?”
    容昭姿态悠闲,给他倒了杯茶水,淡淡道:“担心也没有用,等结果吧。”
    容屏掏出熟悉的药丸吃了两颗,叹口气:“也对,咱们一没有兵,二不是皇家之人,确实担心也没用,还不如踏踏实实等结果,况且,便是鹿王登基,他也不会真动安庆王府。”
    容昭点点头。
    鹿王确实不会轻易动她,之前他威胁她。
    可那只是威胁,真到了动容昭的地步,他就需要做好迎接巨大麻烦的准备。
    安庆王府在这场斗争中,因为容昭,一直很安全。
    他们就这么守了一夜,外面时不时有响动,令人不安。
    卯时,天还未亮。
    有人扣响安庆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