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渔女赶海发家记 > 第200章 偷跑上船的鹦鹉
    天光熹微, 采石工拖着沉重的步子如采蜜的工蜂一般陆陆续续走进石坑里,雾色沉沉,他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地面上。踏起的烟尘缠绕在冷硬的石头上, 带着露水的花草也没能幸免, 花瓣和叶片上落了层灰,灰扑扑的花草歪倒在脏污的石头堆里,显得这里的一切灰败破旧又没有生机。
    海珠回身拿两块儿手帕揣怀里,跟着韩霁由昨晚见过一面的管事带去山洞后面, 昨天来时她听到的铮铮敲石声是从这里发出的, 而非空旷幽暗的山洞。
    “你们来的早就你们先选, 两种买法,可以由你们随便选采出来的原石,这堆是十两一块儿石头, 这堆是五十两, 其他剩下的就是一二百两。石匠切割出来的玉料是另一个价钱,你们先选,选了再问价。”
    海珠扫了一圈, 她对石料玉料不了解, 只能按照个头划分,但十两一块儿的有个头大的, 一二百两一块儿的也有小的, 显然她这个判断方式不靠谱。
    韩霁走到正在打磨石头的老师傅身边,石屑纷飞,他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看了海珠一眼, 见她也捂住了口鼻,他转过身蹲下来认真看打磨石料的动作。
    管事随意地瞟了一眼, 他随便往石头上一坐,闭着眼不看不问,完全没有热情招待的态度。
    海珠看他一眼,跟韩霁说了声,她在一堆石料里仔细翻找观察,也学着工匠的手法上手摸。石料形状不同,有的石头颜色不同,明显一点的表层沁出了绿意,她找了两个椰子大小的石球搬到韩霁脚边,颇感兴趣地说:“这两个石头出绿了。”
    韩霁掂起来看一眼,问敲石头的师傅:“这两块儿石头里面含玉?”
    “能搬到这里的石料都是经过挑选的,都含玉。”石匠声音沙哑,他随口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广南,你听说过吗?”海珠问。
    石匠微微摇头,手里的石头出玉了,他收敛了心神不再说话,舀一瓢水浇石料上,冲去碎石屑,他换了工具一点点剥石壳,判断出玉的大小和位置,他换个大锤大力砸。一个桶长的石料逐渐变小,他又换了小锤,最后掏出一个跟椰子差不多大的玉球,玉球颜色均匀透亮,阳光照在上面,里面隐隐约约似有水流动。
    石匠随手把玉球递给韩霁,说:“这块儿料子不错。”说罢挪动椅子和工具去凿另一块儿石头。
    海珠这才发现他的腿站不直,可能坐的太久,膝盖前屈已经变形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毒辣的日头已经开始发功,雾气早已散尽,人在太阳下晒得冒油。海珠挥着帕子扇风,瞥见一旁的管事睁眼了,她踢了下脚边的石球问:“昨晚你说送我们两块儿石料开着玩可还算数?”
    “当然,你随意选,找老师傅开。”
    “我自己试试。”海珠搬着石球往山壁下走,山壁下背阴,人坐下面阴凉。
    韩霁看她一眼,指派个侍卫过去帮忙,他跟管事说几句话,两人带着剩下的侍卫往山洞里去,山洞里存着已经打磨出来的玉料。
    海珠看过去一眼,她不懂也就不掺合,这两块儿石头够她消磨一天的时间了。
    她学着老师傅的动作先磨石头,循着绿意最盛的地方剥石壳,敲去一指头厚的石屑就透出了玉色。她搬过去给老师傅看,对方扫了一眼,指点道:“你这块儿玉料不错,壳薄玉大,慢慢磨就行了。”
    “你不是大理的人?”海珠问。
    “我母亲是你们那里的人,所以我会说你们那里的话,她或许也是广南的,我不清楚。”后侧方的石匠咳了一声,老师傅抬头看一眼,是监工过来了,他闭上嘴,挥手让海珠离他远点。
    海珠看了眼拎着鞭子过来的监工,他满脸的狠辣之色,在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目光让人恶心。
    侍卫抽出刀,对方暼了一眼,轻蔑地收回视线。
    海珠不想惹事,她喊了侍卫一声,两人搬着石球往靠近山洞的方向走,坐在山壁下继续磨石头。
    当日头升至头顶时,韩霁从山洞里出来了,跟在一侧的管事这时才有了笑模样。
    “打磨的怎么样了?”韩霁走过去问。
    海珠把敲去石壳的玉料递给他,是半绿半白的,个头不算小。
    “能掏五六个镯子,姑娘眼光不错,手艺也不错。”管事笑了声,说:“先去吃饭,吃了饭我们再来选。”
    韩霁随手把玉球递给侍卫,他牵着海珠跟着管事走,这顿饭菜准备的丰盛,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还有新鲜水嫩的果子。
    外面响起拖沓又沉重的步子,采石工放饭了,他们从石坑里出来,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身形瘦削,眼神麻木。接过饭碗时眼里才有点神采,在石坑里待久了,明晃晃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个挤在一起坐在阴凉的地方用手捞饭。
    海珠看了韩霁一眼,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胃口再吃饭。
    “这里面也有从广南、琼崖、桂州拐卖来的人,近几年过往的船只检查严格,户籍管理的力道加大,才少了些失踪人口。”他语气沉沉地开口。
    海珠想起她头一次带冬珠和风平去永宁的时候就被拐子盯上了,她皱起眉头问:“匪寇跟这边也有联系?”
    “贩卖人口的事就是匪寇在做。”韩霁点头。
    下午再由管事带去山洞时,他主动问能否买回从广南卖来的采石工。
    二十两换一个人,天黑的时候管事送来二十七个辨不出年龄的男人,他们被送来时还是茫然的。
    “你们命大,有人买你们这条不值钱的贱命。”管事从侍卫手里接过金子,颠着金锭子跟韩霁说:“东家,这次是看在你给钱痛快的份上卖你个面子,只此一次,下次就是五十两一个人我也不干,我这矿洞也需要人干活。”
    “好。”韩霁点头。
    反应迟钝的采石工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激动地大哭,跪在地上给韩霁磕头,头撞在地上砰砰响。
    韩霁给侍卫递个眼色,他拉着海珠先进屋了。
    “我们再待一天,后天就走。”他说。
    海珠点头,她没意见。
    隔天,海珠看见了采石场的象工,这里的大象如采石头的人一样,都是麻木又疲累,背上扛着大箩筐,箩筐里装满了玉料,它们在象倌的驱使下垂着长鼻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赎买回来的二十七个采石工也被捎带着先去渡口,只不过他们是跟着象队步行下山。
    海珠没了游玩的雀跃心情,繁华锦绣下堆着累累白骨,跟这些地方相比,显得广南的日子越发珍贵,她想家了。
    等玉料选够了,她跟韩霁又骑着大象带着玉料离开大墟,一同前往的还有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个管事,他要去渡口的船上拿货。
    大象驼着玉料走的慢,海珠跟韩霁来时只耗费了一天,回去时行了两天一夜,抵达渡口时已是来大理的第五天下午,前一天过来的象队还在这边等着。
    韩霁让人把船上的金银细软都搬下来,他带来的一船东西换了大半船的玉石。
    临近黄昏时,两艘官船离开渡口,海珠站在船尾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跑来,但风浪太大,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韩霁也看到了,他看了眼船上的行商,问:“你们可有认识的?”
    “不认识,没打过交道。”
    “我好像有印象,他在找一只会说话的鸟,可能是怀疑鸟飞我们船上来了。”
    “没人偷他的鸟吧?”韩霁肃目问。
    船上的人齐摇头。
    “那便算了。”韩霁没让舵手停船。
    夜色彻底黑了,船飘在海上继续前行,天明时抵达桂州的码头,停留一天从当地买了茶叶和山货,这才走上返程的路。
    “这趟过来没玩尽兴,下次我们往东去,或是沿着河道北上,这边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韩霁跟海珠说。
    “也没白来,过来一趟我才发现自己的幸运,还是广南的日子好,幸亏我生在广南。”海珠感叹,她也庆幸广南遇到韩霁和韩提督,他们尽心尽责,底层的老百姓日子才有保障。
    韩霁刚要说话,突然在舱里听到说话声,他伸手捂住海珠的嘴,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发现床底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拿起桌上的长剑走过去,剑刚探进去,一只色彩斑斓的鸟拍着翅膀冲了出来。
    “嘎嘎嘎——”羽毛亮丽的鹦鹉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海珠跟韩霁拉开门跑出去,船板上的人听到声也往上看。
    “救命*&*#”
    鹦鹉扯着嗓子喊着听不懂的话,它飞过船舷在海上飞,发现扛不住海风,又扇动翅膀落在船舷上。
    韩霁认出来了,他到大理的头一天,从他头上飞过去的那只鸟应该就是它,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飞上船还藏在船舱里,现在被他们带走了。
    “这只鸟真会说话啊?”船上的行商惊奇。
    “这可是它自己飞上来的,不算我们偷的,上了我们的船就是我们的鸟,以后就在广南安家落户了。”赤红脸的中年汉子跟其他人说:“诸位,下次再去大理可别说错话给自己惹麻烦了。”
    “饿了饿了。”鹦鹉扯着嗓子大喊。
    啃着果子的行商朝它招手,切了苹果喂它。
    韩霁站在二楼往下看,这只鹦鹉为了讨食乖顺地学船上的人说话,他问海珠:“你想不想养这只鸟?它吃虫子、坚果、水果和菜叶。”
    海珠没兴趣,家里的人多嘴巴也多,不缺一只鸟再来学舌捣乱。
    “带回去给你娘养,进了你家的门,它也能过上富贵生活,跟了我,它只能天天吃鱼吃虾。”她说。
    韩霁不勉强,他对鹦鹉也不感兴趣。
    船上无聊,海珠一天天的乐子就是看鹦鹉跟人学说话,它体型大,吃得多又饿得快,天天在船上翻其他人的商货寻找吃的。果子不耐饿,腊肉又啃不动,只能随着人的习惯,一天三顿饭跟着人吃。
    “海珠——”
    听到声,海珠扒一碗米饭放地上,又剥三个虾放碗里,鹦鹉迈着大爪子走进来了,它熟门熟路走到碗边啄米。
    韩霁吃着饭打量这只鸟,说:“它学话学得挺快。”
    “我也发现了,而且还聪明,我觉得它比潮平的心思还多。”海珠又剥一个虾给它。
    “你真不养?”韩霁又问。
    “不养,给你娘养,闲了我去喂它。”
    吃过饭,海珠打开箱子拿两个苹果出来,鹦鹉一听声立马丢开饭碗飞到桌上盯着她的手,眼前递来苹果,它一口啄下,又偏过头转着滴溜溜的眼睛。
    “你叫什么?”海珠问。
    鹦鹉不答,又吃一块儿苹果了才问:“你不养鸟?”
    “不养,你吃的太多了。”还有一点就是太聪明了。
    鹦鹉展开翅膀兜头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