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公安局注定热闹, 林舒月他们前脚到,后脚就有人押着好些人来了。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被抓了, 也神情坦荡。
    看得出来这一场复仇, 他们计划了很久, 他们也丝毫不惧被抓。
    他们一个个的被带到审讯室,林舒月在监控器前,将他们的故事听了一个遍。
    他们有的是为父母报仇, 有的是为丈夫复仇,有的则是为了子女。
    而在这些人里,他们死去的,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意外而死的。
    监控室的气氛很凝重。
    从头到尾,警察们没有问过问什么不报警这样的话,因为就他们而言,亲自动手为他们死去的亲人复仇,比报警让他们绳之以法会更好。
    尤其是那个冉康顺的儿子冉小东。从小小年纪开始, 就对死去的女人有别样的感觉。利用他父亲的职务之便, 他从十五岁就开始侮辱死去的遗体。
    哪怕现在他在外面工作了, 也依旧会定期回到殡仪馆作案。
    他也不挑,只要是女的,不管多大年纪, 他都能作案。
    这样的人, 按照华夏的刑法, 最多也就判他三到十年。怎么能够解恨呢?
    四十多岁的一个叫做黄玉妇女, 是负责冉家一家的,面对警察的审讯, 她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没了丈夫,我跟我女儿相依为命,她是被冉小东害死的。因为他看上了我女儿,要追求我女儿,我女儿同意了。”
    “跟他交往不到一个星期,我女儿出了事情,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走了。之后,我把她送到了殡仪馆进行火化。”
    “我是在后面整理我女儿的遗物时,知道冉小东这个人的。我去他的服装店找他,他承认他跟我女儿交往过,我本来也没想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女儿喜欢的人。”
    黄玉就那么一个女儿,在女儿走后,她痛不欲生,她在特别想念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去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我去看了他两回,第二回 我从他的店里回来后,遇到了付医生。付医生告诉了我所有的真相。我跟着他,去了冉小东的老家。”
    “那晚上,我们刨了一个坟,里面是我的女儿。”黄玉说到这里,哭了起来。
    她的女儿身体已经腐烂了,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在场的人,无不沉默。
    之后的审讯同样如此。
    气氛太沉重,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江州走了进来,他跟正在审讯室前面坐着的局长说道:“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来找很吴荣,要他给说法的。”
    局长站起来,戴上帽子,领着众人往外走,在公安局的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他们手里举着牌子,静静地坐在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因为是在市区,这时候他们的边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也接到了消息,凑了上来。
    林舒月给她们拍了照,从后门悄悄溜走,但没走几步,她就被人追上了,林舒月回头一看,是施记者。
    施记者朝林舒月微微一笑:“我早就看到你了,瞧见你悄悄溜走,我就过来等你了。”
    林舒月也笑了:“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林舒月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同行,毕竟她现在在行业里怎么说也是个名人了。她刚刚在警察之中站着,一看就知道内幕,要是从正门出去,必定会被围攻。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只有施记者一个人,她们两个从不同的角度入手去写报道,也不会对方有多大的影响。
    施记者也不是个光占别人便宜的人。她也跟林舒月说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在公安局门口静坐的那些人,都是近几年来,失踪人口的家人。且大多数失踪人口的年纪都不超过四十。
    他们的家人在某一天里忽然失踪,便寻不见,在失踪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些年来,有的人还在坚持寻找,有的人家却早已放弃。
    但当付医生跟何医生找上他们时,无论是早早就放弃寻早的,还是还在寻找的,都在这一天来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无论他们的孩子是不是殡仪馆做的案,他们都想来声援,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帮助别人了,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帮助别人时,别人也能帮助他们。
    因果循环,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信佛了。
    林舒月跟施记者说起了自己这一天发现的事情。
    两人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直到电话打来。林舒月拿出手机一看,是黄强打来的。
    他们还在度假村度假,林舒月是脱离队伍跑出去的,都是成年人了,度假村离城里也不远,他们也没怎么管,像林舒月这样跑出去的让人多了去了。
    不过这件事情依旧是让两人感觉到很惊讶。
    毕竟这真的算是一个特别大的犯罪了,还是团伙犯罪。其中曲折,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加害者又成了受害者。
    林舒月把这边的事情汇报完,黄强跟王明政都行动了起来。
    林舒月在这件事情里,从头到尾,都在跟进,他们报社比别的报社已经占了先机。
    但这份先机并不多,事情闹得这样大,等明天过后,他们报社的先机就没有了。
    所以明天的头版头条,必须是这一件事。
    而他们有足够的信心销量就不错,无论是将死人肉卖给包子店老板做叉烧包,还是殡仪馆的人利益熏心策划杀人,单独找一件出来,都是特别吸人眼球的事情。
    林舒月写好报道发给黄强之后去洗漱,出来时已经是两点多了。
    施记者打来电话,在医院的吴荣被抢救过来了。她此刻就在她楼下,林舒月下楼,上车。
    施记者的空调开得很足,一上车她就打了个冷颤,施记者见状,开了点窗,热风袭来,车内的冷气空气就没那么冷了。
    施记者跟林舒月道:“刚刚警察已经对殡仪馆内人员的家中进行了搜查,从仪容整理师丰达的家中,搜到了一本账册,账册中显示,从她进殡仪馆内工作开始到至今8年的时间里。”
    “殡仪馆内共接收死者5万人,其中非正常死亡人数有两万人,除此之外,还有三百多人是没有被记录在正常死亡以及非正常死亡内的‘黑户’。”
    吴荣是医学生出身,他的殡仪馆开起来后,最开始就是走同校校友的关系来的生意。
    他挣了钱以后,走通了民政部第关系,于是许多在医院死亡的人也都往殡仪馆送。
    殡仪馆内没有丧葬仪式,但骨灰盒,灵堂等也赚不少钱。
    尤其是骨灰盒,殡仪馆内最便宜的都得一百多,成本也就几十块。
    骨灰寄存、太平间的尸体保存,每一天得费用都不低。
    就这样,吴荣也不满足,他还做起了这门生意。
    “这回鹏城,又得全国出一次名了。给白巡殡仪馆提供方便的人,估计都得被核查。一查出来违法乱纪,估计不只是被开除那么简单了。”
    上次大经轮教鹏城就在全国面前露了一次脸,这又来一次,作为鹏城人,施记者挺不开心的。
    她说:“估计这次事件一出,整个殡葬行业都得进行一次整改了。”
    林舒月道:“也挺好的,要是没有这样的问题是最好,要是有,也能给民众一个交代。”
    施记者冷笑:“阿月,我一直觉得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就是当你发现一只蟑螂以后,肯定背后藏着一窝。”
    “买卖死人肉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这一家,但是,买卖器官、阴婚这样的事情肯定只多不少。”让施记者最愤怒的就是这一点。
    尤其是阴婚,这完全就是封建糟粕。国家早就禁止阴婚,可依旧有人为了钱财,顶风作案!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医院,医院的病房前,已经来了许多拿着摄像机、照相机的记者,警察值守在病房面前。
    杭嘉白等人正在屋里,对刚刚包扎完伤口的吴荣进行问话。
    此刻的吴荣坐在病床上,头上、身体上被包扎多次,但精神头还算好,此刻面对一屋子的医生、警察、记者,他内心平静。
    因为他知道,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这在他家忽然闯进一个拿着菜刀的男人时他就知道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妻子,半个月前才在他们他们殡仪馆举行了丧葬仪式,现在他妻子还在殡仪馆后面的山上躺着呢。
    面对警察的询问,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于是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在这一刻,吴荣的心里是放松的。
    1988年,即将从医学院毕业的吴荣接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他的父亲生了重病,若要救治,则需要一千块钱。
    他家时山里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一份钱的继续也没有。而一千块钱在当时,是一笔巨款。
    吴荣为这一笔钱感到无能为力,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导师找到了他:“他跟我说,有人急需器官救命,要一个肾脏,给我两千块钱。我卖了。”
    但他的父亲并没有救活,哪怕有了足够的手术费,他还是死了。
    重返校园后的吴荣,因为身体缺少了一个零件,身体变得很虚弱,久站都会觉得累,连重活他都干不了了。
    “我的老师又找到了我,他说,他可以投资一部分钱给我开一家殡仪馆,还可以给我打通关系。但代价是,我每个月需要给他提供他需要的器官。”
    “钱少不了我,但器官必须得拿到。从94年开始,他需要的器官越来越多,而这个时候的我,身家性命已经跟他全部绑定在了一起。”
    “但他要的东西,我拿不出来,所以我走上了杀人摘器官的道路。”
    “我舅舅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帮我的,他第一次吃人,是在饥荒年间,他吃的第一个人,是他的相好的儿子。他的相好也跟着吃了。”
    “没多久,他的相好就死了,而从那以后,他就在也没有吃过人肉,但他说,那个肉很美味,他这些年念念不忘。在来殡仪馆工作以后,他又开始吃了起来。”
    “不止如此,他还背着我,把肉卖了出去。配阴婚这件事情,是冉康顺的妈妈极力促成的,这么些年下来,生意一直掌握在她跟她儿媳妇的手里,我是知道得不多的。我光拿钱就行。”
    “你们与其在这里跟我耗,好不如去抓他,他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