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 第54章
    沐浴罢, 温夏躺到柔软的?床榻中?,霍止舟连枕头都是准备的松软的?蚕丝枕, 知晓她睡不习惯硬枕。
    香砂为她理顺乌黑长发,屏退了宫人,低声道:“娘娘,咱们需防着些她们么??”
    温夏睁开眼:“你想说什么?”
    “奴婢能得四公子,不,燕皇所救,被他?替换, 觉得?怪怪的?,不知如何说好。”
    温夏留意着香砂的?神色。
    她同香砂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她防备的?人也有香砂。
    虽然香砂是她的?奴婢, 可她也怕香砂再尊四哥哥为?主子。她记着大哥所言,凡为?帝王者, 心思皆会与从前不同。虽然她很信任四哥哥,可这异国他?乡, 她也只能多留一些心。
    如今听香砂这样说来,倒是与她一条心的?。
    温夏道:“我借住四哥哥的?地方暂时避难,应该感激他?护佑你我,但他?如今贵为?帝王,你所思所想也是对的?。”
    香砂说今后会多留心一些。
    “今后别唤我皇后娘娘了,这是燕国的?皇宫。”温夏道:“这几日赶路辛苦, 你也快去歇一歇吧。”
    香砂放下帐幔退出了寝宫。
    温夏补了一觉, 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
    窗外烧着金灿灿的?晚霞, 夕阳落在?远处宫阙上方。
    华玺宫的?掌事宫女锦雁为?温夏引路, 转着这华玺宫。
    若说见世面,温夏绝对可以称为?见过很大世面的?女子, 毕竟她得?太后与先皇宠爱,先皇为?太后修建的?霞夜星宫就无?比的?瑰丽,她那时七八岁,常爱去里头玩。
    她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华玺宫也这般瑰丽,这般宽大。
    除了书房,这里专为?她设出琴室,跳舞的?庭院,陈设与她将?军府中?许多相似,壁画雕栏与庭中?景致也十分考究。
    宫殿往后直通一片荷花池,虽已是深秋,池中?仍有不少?荷花绽放,亭亭娇丽,站在?岸边伸手可摘一朵莲蓬。
    穿过这雅致荷花池是偌大的?花园,亭台楼阁耸立,假山鱼池造景,斑斓秋菊,燕国的?皇家园林别有一番雅韵。
    锦雁一路恭敬地为?温夏介绍,这花园直通帝王居所紫宸宫,从前不算是御花园,但如今已算,不会有旁人能走到这里。
    温夏坐在?桃树下的?秋千椅中?,听锦雁说起乘坐步辇去紫宸宫也不过就一刻钟。
    温夏道:“从前的?长?公主看来甚得?先皇信赖。”
    “是,听闻先皇许多意见很听从长?公主这位皇姐,才赐这长?公主殿给她居住。但从前的?华玺宫没有这么?宽,这么?大,也没有这御花园。”
    锦雁说,一切都是为?了她住着方便才改造的?。
    这雅致花园,碧色荷塘,曲水流觞,阁楼戏台……连她身下的?秋千椅,全是霍止舟为?她所置。
    这里不是后宫,只算前庭。离后宫甚远,根本不会有人打?扰她,旁人不得?通传也进不了这里。
    温夏一时欣慰,微抿唇角,毕竟四哥哥从前也会画图纸为?她在?府中?改造池塘。她那时迷上养锦鲤,温立璋派士兵千里为?她去南海运来许多漂亮的?锦鲤,温斯和就负责把她的?池塘弄好看。
    可他?从前只是温斯和,如今是霍止舟。
    这般想,她又一时觉得?不妥起来。
    他?如今只需要给她一个能躲开戚延的?地方,其余的?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温夏手握摘下的?莲蓬,从秋千椅上起身,想去致谢:“皇上在?何处,我能去看他?么??”
    “当然能,皇上吩咐您随时都可以去看他?。”
    锦雁询问她可要安排步辇,温夏倒是步行走去。
    这里离紫宸宫的?确很近,一路也不曾见多余的?宫人,只有修剪花枝的?宫女,每隔十丈侍立的?铠甲禁卫,倒很是清净。
    霍止舟身边的?内侍擎丘来请温夏进入炳坤殿。
    霍止舟正在?批阅奏疏。
    他?身穿一袭明黄龙袍,丰姿俊朗,往昔温润雅致似都掩藏了这一身帝王威严之?下。他?英隽侧脸冷锐利落,修长?手指疾笔留下御批。
    温夏已经无?比熟悉龙纹了,可这一袭庄严威压的?衣衫穿在?她熟悉的?四哥哥身上,倒竟陌生起来,让她站在?这殿中?,一时不知道是该唤他?哥哥还是皇上。
    “怎么?停下了,你不进来?”
    霍止舟从奏疏里抬起头,褪去眉目间清冷之?色,一双眼底是温夏无?比熟悉的?温润。
    温夏细步无?声上前,纠结了一下,扶身行了个礼。
    霍止舟手上御笔一顿,他?很快便放下奏疏步下玉阶。
    “你不属于?燕国一切规矩,不用在?意这宫里的?礼数。”他?说:“以后不要给我行礼了。”
    温夏终于?抿起唇角来:“谢谢四哥哥。”她微微一顿,倒忘了少?称一个哥字。
    霍止舟问:“在?这里还睡得?习惯么??”
    温夏点?头。
    “你等?我片刻。”他?牵住她袖摆,带她往玉阶上走。
    温夏清澈杏眼弥漫起一瞬的?呆滞,直到霍止舟将?她牵到龙椅前,她才使劲眨了眨眼,忙要退却。
    “你坐。”
    温夏忙退:“这是四哥的?位置,我万万不可逾矩。”
    但她退开的?身体却撞在?他?臂弯处,他?掌着御案,站在?龙椅侧挡住了退路,她细腰正好贴在?他?臂间。
    温夏抬起眼,霍止舟十分无?奈。
    这张往昔温霁如玉的?脸无?比的?亲切熟悉,她梦里担心过无?数次,也出现过这张脸无?数回。他?只是很虔诚,很无?奈地对她说:“夏夏,就算我是皇帝了,我也没有在?这宫廷里经受过温家那样的?亲情,没有人对我像父亲母亲,像三个兄长?,像你那样只有无?私的?善意。”
    “你大可不必拿我当皇帝,我想要的?,是你们不厌弃我,是你不退避我。是我所能给你的?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他?说:“哪怕是以哥哥的?身份,还是别的?身份,我都愿意。”
    温夏在?他?深邃的?视线下怔了许久,挪开眼,没有再僵持,坐在?了这把龙椅上。她心跳很快,第一次用看待一个独立成熟的?男子的?眼光去看霍止舟,明明她一直都把他?当做哥哥。
    霍止舟终于?有一些欣慰的?笑意。
    “我把这几份急报批完,然后带你去用膳。”他?站在?御案旁翻阅那些奏疏,好像谨守着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希望再令她感到不安。
    温夏看他?颀长?挺拔的?身姿微微俯在?御案上写字,杏眼落在?身旁龙椅上:“四哥,你坐下写吧。”
    霍止舟笑了一瞬,在?她身旁坐下,保留着不会让她不舒服的?一段距离。
    温夏支着下颔,安安静静,也很细致地为?他?推来砚台。余光中?的?霍止舟比少?年的?他?更添丰姿英朗,他?侧脸线条清晰分明,鼻梁高而挺拔,唇峰有漂亮的?弧度。温夏从前遗憾要再回宫去当戚延的?皇后时,幻想过自己?如果可以选择夫婿那就选四哥哥这样的?人。
    她从来都喜欢他?英姿如玉,也喜欢会音律,懂得?逗她开心的?他?。
    只不过她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哥哥。
    “好了。”霍止舟搁下玉毫笔,抬眼时撞上温夏的?视线。
    他?不知她想什么?游了神,只见她眼睫如蝶羽的?微颤,白皙娇靥瞬间有些红,收起支着下颔的?手。
    “你给母亲去信了么??”
    她摇头。
    “那先给她去信报平安,我派人送到她手中?。”
    霍止舟铺开绢布,温夏纸笔安静写着家书。
    擎丘入内想说晚膳已经备好了,瞧见坐在?龙椅上的?二人,忙识趣地没有打?扰。
    霍止舟折好信,安排下去,才起身道:“有一样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穿过长?道,宫人皆伏跪两侧,霍止舟行入紫宸宫,放慢脚步等?身后温夏随行。
    她不明白是什么?礼物,清澈美目中?满是好奇。
    直到雪团闻到主人的?气味,喵呜一声窜到霍止舟脚边,又十分好奇新的?主人,围着温夏转圈。
    温夏眼中?一片惊喜:“好漂亮的?猫!”
    霍止舟笑:“它叫雪团,一岁了。”
    胖墩墩的?白猫好像对温夏的?气味又好奇又亲切,围着她小心试探几圈,探出爪子扒拉她绣鞋上的?金丝花团,好像感觉到没有恶意的?她真?的?可以亲近,仰起脑袋朝她喵呜一声。
    温夏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握住雪团的?爪子。
    雪团用软乎乎的?脑袋蹭了蹭她手心。
    温夏高兴地仰起脸:“它好像不怕我,它好可爱呀。”
    霍止舟抿起薄唇,蹲下身把猫放到她双膝上,雪团好像的?确很喜欢她的?气味,乖乖地赖在?了她怀里。
    温夏笑得?很开心,酒窝明媚娇俏。
    霍止舟将?她娇靥藏入眼底,笑着让她一起用膳。
    他?没有提为?了让她喜欢燕国,让她开心,他?每日都会让猫闻到她从前最爱的?玉兰花香膏。
    今日回宫,她清玉池与寝宫中?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兰香膏。
    她身上一袭花香,款步与抬袖间全是盎然香气,雪团自然会感到亲切。
    用膳时,雪团也喜欢极了新的?漂亮主子,一直赖在?温夏膝盖上,惬意地把脑袋缩成一团。
    霍止舟带温夏来到他?的?书房,取出一卷卷画。
    里面全是十四岁的?温夏,他?画过很多幅,也有惟妙惟肖的?画技。
    温夏见到画很是开心,仔细端视着她十四岁的?模样:“比宫里的?画师都画得?好。”
    霍止舟:“可想抱着雪团入画?记录你来到燕国的?第一日。”
    温夏绽起笑点?头。
    宫灯下,少?女姿态娴雅,膝上蜷着一只慵懒白猫。她红唇浅笑,酒窝清晰,美目娇盈着一汪清水。
    从前在?将?军府时,霍止舟便为?温夏画过画。
    她很喜欢画画,高兴了或是难过了都爱入画记录,但总会黯然每回请来的?画师没把她花好看。
    那时霍止舟说他?试一试。
    他?提笔描绘,无?比细致地勾勒她眉眼,竟将?她画得?跃然纸上般。
    从那后,她的?每一幅画便都是他?所作。
    也是在?后来恢复记忆后,霍止舟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把她画得?那么?好。
    他?曾画得?一手盎然山水画,父皇喜爱,可兄弟嫉妒。
    他?被陷害发配到皇陵时,几个皇兄没有放过他?,用拶刑毁他?一双手。
    手养好了,可心好像在?十三四岁那年变狠了。
    他?在?那之?后画了无?数的?山水,可画下的?第一幅人像却是温夏。
    窗外月映焦窗,殿中?烛光灿然。
    霍止舟终于?停下笔,温夏很高兴地起身来看,杏眼写满了惊艳之?色。
    “我有这么?好看吗?”
    霍止舟莞尔:“这当然是你。”
    温夏白皙手指抚过画上美人,画中?的?她就像随时可以呼之?欲出。
    “为?什么?像真?的?我一样,画得?这么?立体?”
    霍止舟略思考:“应该可以用女子平日描妆来解释,有异曲同工之?处。”
    “四哥后宫有几个妃子呀?”温夏笑着问,她以为?他?这么?了解女子描妆是因为?常日接触妃嫔。
    霍止舟藏下眸底笑意:“我不曾纳妃。”
    她微怔,凝眸去瞧画了。
    温夏很是喜欢这幅画,临走时让锦雁小心卷好。
    霍止舟将?她送回华玺宫。
    温夏静立檐下月色中?,雪团自她怀中?跑去宫殿里,香砂被突然出现的?猫吓坏了,哭着喊着“娘娘”跑出来。撞见他?们,才意识到喊错了称谓,朝霍止舟行礼,改口唤温夏主子,回了殿中?去安顿猫。
    霍止舟面色如常,倒没有因为?方才那声“娘娘”介意,只道:“你早些安寝。”
    但他?却见温夏胸前衣襟被雪团抓坏,娇贵的?蝶纹云缎碎出细细毛絮。
    温夏顺着他?视线凝眸,脸颊微微有些不自在?。
    霍止舟将?她神色收纳眼底。她娇靥如新月生晕,螓首薄肩,体态娇媚却不艳俗,月光勾勒下的?细腰盈盈可握。
    这样的?她让人不容亵渎。
    于?霍止舟而言,他?只想筑天下金瓯无?缺,可以让她没有任何忧虑,随心所欲做她自己?。
    “四哥,你回去休息吧,今日我很开心。”
    “你不叫四哥哥了?”
    温夏抿着浅笑,没有回答他?。
    霍止舟微抿薄唇,看她回到寝宫才离去。
    他?回到紫宸宫,书房仍铺着画卷。
    他?提笔描绘,勾勒出她方才月下温柔凝笑的?模样。
    搁下笔,霍止舟细细抚过她眉眼,只是忆起她与戚延成婚那年,清润双眸逐渐冷戾阴沉,眸底不吝阴狠的?杀气。
    那年先皇要他?隐忍,先皇没有能力护他?,他?住在?齐王府,装疯装残,坐在?轮椅上听殷训禀报她的?婚讯。
    殷训说,她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丈夫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拿一套衮服来与她拜天地的?皇后。
    殷训说,盛国皇宫防控森严,他?进不去,只潜伏在?大臣府中?,听到礼部尚书说“皇后是哭了,我离得?近看见地板上浸开了眼泪,皇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没有等?到丈夫来与她拜天地,也没有皇后尊贵的?受封仪式。
    那天霍止舟望着齐王府簌簌的?大雪,红梅被积雪倾弯了腰,他?久坐檐下轮椅中?,白玉笛一遍一遍吹她爱听的?曲子,脸颊一片冰凉。
    温夏如今在?他?的?皇宫,他?不会再让她受从前任何罪。
    而盛国皇帝若是闯来燕国皇宫,他?必杀之?,以慰她所受之?苦。
    ……
    大盛。
    从榆林离宫被带到皇宫里的?白蔻与著文在?得?知主子没有死后,都流下高兴的?眼泪来。
    戚延端坐龙椅上,一身歃血的?阴冷,要他?们说出温夏的?踪迹。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清楚温夏的?下落,但都想起了温夏见过的?四哥哥。
    这一眼对视,两人都垂下头说不知。
    他?们谨记着温夏之?前的?交代,不要告诉戚延她见过温斯和。
    戚延冷嗤:“离宫走水,即便死的?不是皇后,也是你们疏忽职守,朕没有治你们死罪已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他?要他?们说实话。
    方才二人那一眼对视,戚延瞬间便纳入了眼底。
    只是任他?如何命令,二人都说不知。
    戚延终于?恼了:“上刑。”
    胡顺想求情,但只撞着龙椅上暴戾的?视线便忙缩回一双眼,颤颤吩咐内侍上刑。
    那拶子套入著文手指,他?痛苦闷哼,大汗淋漓,可仍说一点?也不知情。
    连续守护在?假温夏的?床前,戚延眼里的?血丝依旧未褪,眼睑也一片疲惫青色,可他?不敢休息片刻。
    白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落下泪来。
    戚延冷声命令她道出实情:“朕寻回皇后不会治她的?罪,忠心护主也不是你们这般护法!”
    可白蔻依旧紧闭双唇。
    戚延浑身冷戾,一身强盛威压,冷喝用刑。
    白蔻经受不住疼痛,殿中?遍布她痛苦的?尖叫声。
    戚延抬手示意宫人停下,踱步行下玉阶。
    他?居高临下立在?二人身前,低沉嗓音无?比森寒:“皇后温善,连树上一只毛毛虫都舍不得?伤害,却敢用一个替身替她假死,朕不信没有人为?她谋划,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
    可二人却依旧摇着头,疼痛得?无?力趴在?地上。
    龙袍衣袂翻卷,戚延恼羞拔了陈澜的?剑。
    锋利剑刃架在?白蔻脖颈上。
    “皇后在?哪儿,谁策划她逃的?,谁护她逃的??被派去办事的?香砂办什么?差事,又是去何处办差?”
    白蔻忍着痛抬起头,目光畏惧,胆怯,可却强忍着维护主子,像她主子那样升起一股绝不妥协的?眼神。
    戚延的?剑恨不得?直接就这样刺下去,可他?恨这样的?目光。
    温夏的?丫鬟凭什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
    温夏凭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逃?
    他?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君,他?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杀。
    他?已经在?为?她改变了。
    她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周身筋脉血液横冲直撞,戚延心间从没有此刻这样痛苦。
    被她抛弃,被她背叛,被她的?宫人以这样毫不妥协的?眼神审判。
    他?明明是她的?太子哥哥,可此刻再下雨时,她却再也不愿为?他?撑伞了。
    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戚延藏着落寞,背过身挺直了脊背,用阴冷暴戾隐藏他?的?痛苦:“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们!你们一日不松口,刑法就一日不会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