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得知康熙下旨命八福晋出家之时, 他正在陪着亦嫣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对,按照亦嫣的说法,这叫日光浴。
    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道理, 说多晒太阳可以防止骨痿,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他觉得自己仍是壮年, 可架不住亦嫣的“谆谆善诱”, 劝他得多养生,保养身子。
    他也就只能任由亦嫣拉他到院子里, 每日躺上一个半载时辰的太阳。
    这不, 两人躺在睡椅上沐浴阳光之际,苏培盛就进来说有事汇报,胤禛一听是隔壁八贝勒府的情况, 便散漫地挥了挥手,让苏培盛直接禀告就好。
    “皇上刚下了一道圣旨到八贝勒府,说八福晋八字与大清国运冲犯, 使得近日大清兵连祸结,罪孽深重, 令其出家柏林寺为大清日夜祈福。”
    闻言, 胤禛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猛然从睡椅上坐起, 旁边同样睡在睡椅的亦嫣也一脸惊愕地坐了起来。
    “出家?”
    亦嫣和胤禛同时嘀咕,
    由于胤禛只告诉亦嫣事情已被他解决了, 并没有说他以身犯险, 将对付的人换了他, 所以亦嫣疑惑, 怎么现在是八福晋与大清命脉犯冲?
    而胤禛则是疑惑, 怎么不是秘密让八福晋病逝,而是让她出家。
    难道是忌讳岳亲王府,这才留下八福晋一命?
    可这样一来,不就意味着八阿哥将失去八福晋给他带来的一切助力。
    如此一来,八福晋出家总比她病逝对他局势有利。
    “原来只是出家而已啊?”
    就在胤禛沉思之际,亦嫣的声音忽然传入了耳中,他扭头好笑道:“听你这儿语气,还颇感遗憾出家的人不是你?”
    “没有啊,出家有什么好?连肉都不能吃。”亦嫣立即反驳,她只是还以为会被赐白绫毒酒呢。
    胤禛当然知道亦嫣心中所想,便解释道:“如果是旁人便不会轻易放过了。”
    亦嫣身体一僵,想想也是,如果是她的话,没准就是白绫与毒酒伺候了,想到此处,亦嫣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见状,胤禛心疼地来到亦嫣身边,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嫣嫣,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埋在胤禛胸前的亦嫣点了点头:“爷,我知道。”
    她只是被唤起心中对死亡的恐惧罢了,等她缓缓就好了。
    见亦嫣心仍有戚戚,胤禛轻抚地拍着亦嫣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呢喃:“放心,只要有我在,任何人妄图伤害你。”
    听着胤禛胸腔心跳声的亦嫣,再次点头。
    对于胤禛的许诺,她自然是信的,毕竟这么多年来,胤禛的确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她才能有底气散发自己的善心。
    不然她早就为了生存而丧失自己的本心了。
    胤禛越见亦嫣乖巧,心中的杀意便越重,这些天他也调查出来这些阴毒的招数就八福晋想出来的。
    他就说呢,八阿哥怎么说也是被外人称作贤王之人,即便是他再如何钻营结党,再如何诡计多端,又怎么会如后宅妇人一般,想到将手伸进自己的后院里。
    这就跟上回毁他名声一样,都是些阴司手段。
    他早该想到的。
    不过他也清楚,这和八阿哥也脱不了干系,他也不是只会一味将罪责放在女人身上的人 ,但事情总得一桩一桩地清算,既然八福晋已与八阿哥脱离的关系,那便从她先下手。
    不过皇阿玛身为皇帝都忌惮岳亲府的势力,他更不能鲁莽行事,这八福晋刚出家转眼便死去,知晓内情的人,必定第一时间倒是会怀疑到他头上。
    于是胤禛命苏培盛想办法给八福晋下慢毒,不至于快让她死,也不至于过慢,但最能在他成功谋夺皇位前便死去。
    无论是为了亦嫣,还是为了他的大业,八福晋都不能活着。
    胤禛这边计划着,康熙那边居然开始频频招弘曜进宫,甚至还有官员看到,康熙让弘曜替自己读起奏折来。
    这下朝臣便更加猜测康熙这般看重弘曜,莫非是不是想要传位给胤禛?再联想到弘曜乃初一出生,生来便是有大造化的。
    虽说投生在皇家本就是大造化,未必不是指那个位置。
    于是朝堂中开始传出康熙可能即将传位于胤禛,朝堂中人已经开始隐隐将胤禛当成了太子。
    就如同从前二废太子后,众人对待八阿哥一般,几乎大半朝臣向胤禛俯首称臣,这其中还包括八阿哥的党羽。
    不过他们都是受命八阿哥吩咐,这才装作是墙头草“倒戈”胤禛。
    八阿哥是想要在胤禛上方复刻,从前他的遭遇。
    当初在复立废太子,他就因为受到了几乎满朝文武的推举,所以才被皇阿玛忌惮与厌弃。
    如今皇阿玛未死,大伙便将他当成下一任新君来对待,皇阿玛又会如何处置胤禛?
    原本他以为自己稳住了郭络罗氏,那么便是稳住了岳亲王府,可岳亲王府却是让他答应坚决不肯自续娶福晋,这才继续认他这门姻亲,这才肯继续支持他。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答应,为了避免发生抗旨的局面,他主动去皇阿玛面前跪求,日后不必再给他指上一门福晋。
    当时的康熙定定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八阿哥许久,没说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本就厌恶胤禩身为皇子,却全然忘记皇室的尊严,慑服在岳亲王府的权势下,将自己活成了岳亲王府的上面女婿一般。
    如今他都已经帮他摆脱了岳亲王府对他的胁迫,他却还是跪倒在人家的权势下,真是一点骨头也没有。
    康熙也因此更加是瞧不上这个儿子,所以他也就不霍霍他底下大臣的女儿了。
    而得偿所愿的胤禩也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康熙自从那次以后,便不再提及他一句,仿佛朝堂上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般,直接将他视为空气。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得知皇阿玛居然让弘曜阅读奏折,从前废太子的长子都未曾有过般的待遇。
    一时间,他的心都凉半截了,他这些年和之前的种种忍辱负重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他不甘心,不甘心,这些年的努力就在这最后的关头都化为泡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进门客的提醒,想到了这个能引起皇阿玛忌惮的办法。
    特别是皇阿玛已步入花甲之年的年纪,应该更加忌惮底下的儿子,盼望着他死,而取而代之。
    如今八阿哥就在等着,盼着胤禛飘了,真把自己当成是储君来看,到时候也落得和他一般的下场。
    没准,一举搬回原先的局势。
    然而,早早便摸清了康熙心理的胤禛又怎么会上了八阿哥的当?
    胤禛察觉到局势不妙后,便立马去乾清宫向康熙告假。
    “为何忽然要告假?”面对胤禛的请求,康熙头都不抬,就问道。
    胤禛拱手道:“从前儿子答应过弘晖弘曜他们,要带着他们去江南游玩,可说来也惭愧,儿子却是失信了十年。”
    康熙终于抬起了头来,他通过老花镜看着不再年轻的儿子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此时离开京城?”
    胤禛点头:“儿子想实现对孩子们的许诺后,便回京全心全孝顺皇阿玛您。”
    “你是不敢接下眼下的这一切吗?”康熙没来由地问了胤禛这么一句。
    可胤禛却是明白康熙所言是何含义,抬头望向上首的父亲,目光坚定道:“儿子敢。”
    康熙忽然笑了:“你倒是坦诚。”
    胤禛嘴角也噙了笑,这是他从亦嫣身上学到的特质,对待至亲之人,真诚反而能来近彼此心的距离。
    康熙:“那你又为何选择此时回避。”
    胤禛道:“因为儿子不能忘记子女之本,更不能忘记君臣之本。”
    言外之意,即便是他敢接下这江山,也不能在康熙还健在,便僭越了父与子,君与臣的规矩。
    康熙眯起眼睛道:“倘若朕现在就让你接下呢?”
    胤禛闻言立马呆愣在原地。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
    等胤禛离开了乾清宫,康熙便命梁九功在书案上给自己铺上一道圣旨的同时,也命他去将朝中的重臣都给叫来。
    梁九功一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头应了是,便退下照办去了。
    等圣旨铺好后,康熙便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笔,然后克制着颤抖的手,在上面洋洋洒洒书写了起来。
    当他在这道圣旨上盖上玉玺的印章之时,所有重臣已在殿外候着了。
    他挥手让那些人都进来,等人来进来后,康熙立马便梁九功当众宣读起圣旨来。
    当众人听到这道圣旨是禅位诏书,便纷纷劝阻了起来:“还请皇上三思啊。”
    康熙挥了挥手:“都不用劝了,朕的身子,朕知道,估计是熬不过今年了。”
    他现在连笔都拿不动了,还不如趁早将江山交给胤禛,也好让他好好养病。
    何况如今边疆战事不断,朝廷却是国库亏空,大清正在面临着外忧内患的局面,他不能让大清,在他去了以后,便面临亡国的可能。
    放眼望去,他那么多的儿子中,也只有心系天下的胤禛,有这个力缆狂澜的能力。
    可他不能再给下一任君主留下内里的麻烦,所以他这才开始出手替老四铲除老八的势力。
    而眼下老八已经不足为虑,那么他也就放心禅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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