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 朝廷便又重新运转了起来,八阿哥也就在这个时候进了户部当差。
    这八阿哥一入职以后,果然就以他随和儒雅的人格魅力, 在户部混得如鱼得水,这与胤禛刚入职时的千般阻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嘛, 在户部这个处处需要审批的地方, 人自然而然比较喜欢那些好说话办事的上司, 而胤禛做事严谨, 对谁都铁面无私,朝廷的各处各项的开支,要他们交代清楚, 这才肯审批拨款下去。
    而年前的那个流言,似乎成了一些官员向八阿哥倾斜的理由, 更让一些本就犹豫要站哪一方的官员, 开始决定投入八阿哥的阵营。
    当然,那也得是八阿哥自身的才识过人, 才能令人服众,所以舆论导向也只是助力而已。
    如果照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月八阿哥不仅在户部站稳了脚跟,而且还拥有一批班底, 能和根基稳固的胤禛抗衡。
    然而随着接下来康熙亲自下旨将传播流言的人就地正法,为胤禛做主后, 不少官员似乎又开始转变了态度。
    当初胤禛命盯着的人就是十三阿哥,也就是说八福晋的行动都在刑部档案记录里。
    这不一过了年,十三阿哥那就能启动人员到八贝勒府, 以诋毁朝廷命官为由将八福晋传播流言的人手都抓拿归案。
    但看在皇室颜面, 此事并没有向外言明真,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件小事,之所以事情会闹得那么大,也是因为涉及到两位皇子的名誉。
    康熙瞧了十三阿哥上奏的折子,生气地将折子扔在地上:“为了这点芝麻烂谷的小事,就让你出动了刑部的人去调查?”
    十三阿哥虽是不认同,这事最小,但影响四哥名声事大,便解释道:“此事涉及四哥和八哥的名誉,事关皇室威严,儿臣这才调动人员去查查,这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随意诋毁皇子。”说到末尾,声音小了下来:“而且儿臣这不是刚进刑部,就想拿些小案,先练练手,可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出背后之人却是咱们自家人。”
    可惜没能查出有八阿哥参与,只查出此次的流言全是出自八福晋之手,但夫妻同为一体,八阿哥也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上首的康熙也没说什么,只是摘下脸上的眼镜,叹息一声,就让十三阿哥先退下,然后命人将胤禛和八阿哥招来。
    这几天的京城一直在下雪,整个紫禁城银装素裹,广场上远远看去,就像是铺了一层白花花的棉被似的。
    听了康熙的传唤的胤禛和八阿哥,就在这白茫茫都广场上相遇了。
    在八阿哥进宫之前,八福晋心急如焚地跑来向他坦白了此事了,然后抱着八阿哥一个劲儿地和八阿哥道歉,她只是想帮八阿哥的忙而已,却没想到想到刑部的人一早就盯着她的动向,现在刑部抓了她的人,她就知道,自己伎俩已经被人查清了。
    夫妻俩还没商量个对策,康熙便招八阿哥入宫了。
    现在八阿哥见到胤禛,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四哥。”
    胤禛敛了敛眼眸,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目视前方巍峨的宫殿道:“走吧。”
    说着便继续往前走去,
    瞧着擦肩而过的胤禛,八阿哥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然后也跟了上去,一言不发地与胤禛并肩而行。
    在上乾清宫的阶梯时,八阿哥幽幽开口道:“四哥,既然一早便察觉到不对劲儿,为何不立马出面阻止?”
    恐怕将此事闹到皇阿玛的这一步,也是老四早早就预谋好的吧?
    胤禛脚步一顿,然后回过头看向八阿哥,眼中不是兄长看着弟弟的眼神,而是他以前审讯犯人的眼神,良久,他缓缓道:“那么你呢?”
    怎么也不阻止?他任由事态的发展,未必没有给八阿哥机会的意思。
    八阿哥瞳孔一缩,然后转身负手道:“此事八福晋从未和我商量过,而且四哥你知道我的,即便我们各谋其政而去相互斗争,那也是光明正大,又怎能会使用这等诋毁你名声的手段。”
    胤禛微微勾了勾嘴角,以八阿哥在朝堂的运筹帷幄,他不相信八阿哥会不知自己府上的一切动向,更何况那还是他的福晋。
    “胤禩,你真的变了。”胤禛低头再次审视着八阿哥道。
    从前他能理解八阿哥因为自己出事,而到处专营名声,他也能理解现在对付他这位昔日最亲密的兄弟,可他却不理解,如今八阿哥居然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而躲在了女人的后头。
    现在好事就自己受着,坏事就由着八福晋担着。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八阿哥自然也能听出胤禛话中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人总会变的,四哥你不也变了?”
    如今也开始行使这些阴谋诡计来对付他。
    胤禛并没有作答,而是挥了挥裙角,然后迈步踏上上一层台阶,继续往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的大殿内响起一声声霹雳吧啦作响的烧炭声,也不知道是室内的炭火烧得太旺的缘故,捧着折子的八阿哥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他向背对着两人的康熙,跪下来道:“皇阿玛,是儿臣管教不周,这才让福晋一时做了错事,这都是儿臣的罪过,还请皇阿玛责罚。”
    康熙:“你也知道是你的过错?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自己福晋的管不好,朕如何敢将差事交于你去办?”
    八阿哥低头恭顺道:“皇阿玛说的是,儿臣连家都治理不好,实在是难有颜面在户部……”
    “行了,行了。”眼见八阿哥要主动推辞户部的差事,康熙立马打断道。
    他还需要老八在户部掣肘着老四呢,眼下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乱了他的计划,于是他挥手道:“既然知错,你就代你的福晋向你四哥道歉,再送上赔礼,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胤禛神色一凛,所以皇阿玛就打算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本他就不明白,为何他从刑部一路摸爬滚打才能到户部,而八阿哥呢,这些年却只是管着内务府,政绩并不突出,可为何他却能如此轻松地进到了户部?
    但这一刻他明白了,在圣心面前,一切谋策都显得如此地苍白无力。
    八阿哥心下一喜,立马起身向胤禛躬身作揖,言辞恳切道:“四哥,是弟弟和八福晋对不住你,弟弟也不期望你能原谅八福晋的不义之举,但弟弟必须要郑重向你道歉。”
    说着又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说八阿哥说不期许得到胤禛的原谅,可在康熙面前,胤禛能不原谅吗?而且此事算是八福晋所为,而八阿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至少从调查结果看,是这样的。
    现在的八阿哥就是一个为自己福晋收拾烂摊子的好丈夫。
    况且在这个时代,胤禛也不能和一个女人计较,否则就成了小肚鸡肠了。
    因此胤禛抬手阻止道:“行了,望老八能管制好八弟妹就是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康熙立马道:“老八福晋实在是不像话,三番两次挑破你们兄弟俩。”
    这已是她第二次将手伸到朝堂上了。
    别看这看起来是家事,可是能影响到朝堂上的局势,怎么能不算政事?
    这显然已经在康熙的底线来回摩擦了。
    康熙道:“你一会领四个教养嬷嬷回府,让你的福晋好好学学规矩,等什么时候学会了,就什么时候再接触府外的事项,算了,就一年吧。”
    这是变相禁足了,而且能得康熙亲自赐下教养嬷嬷,也变相说明八福晋的规矩,连当今圣上都看不下去了吗?
    这让八福晋日后在妯娌间,在京中该如何立足?
    八阿哥却是立马恭敬应道:“儿臣替福晋谢过皇阿玛。”
    康熙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然后道:“如此一来,你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料理府上的事项,这样吧,朕让你惠额娘给你选个贴心人,这一年就由她代掌八贝勒府。”
    于是八阿哥这次回府,不仅带回了四位教养嬷嬷,还有一位王格格,还是令旨掌家的那种。
    胤禛这边,就如前面所说,康熙为他做了主,而且还赏下诸多赏赐,以示圣宠。
    但为了皇家颜面,并没有公布八福晋是这起流言风波的始作俑者。
    所以外人并不知道这是为了补偿胤禛,这才大发赏赐,还以为这是当今圣上爱重四贝勒,所以才赐下如此丰厚的赏赐安抚。
    一时间胤禛就成了仅次于太子和大阿哥,受皇上爱重的皇子了,之前冷落了四贝勒府官员的人,又来热络地巴结四贝勒府。
    不过这群墙头草,胤禛并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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