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最先接过礼单, 看完以后,这才将礼单交给其他四妃轮番流看。
    四人这么一看,的确, 礼单上什么金瓶,金碗一样不少, 打造这些金器所需的金子, 哪样不比金手镯多?
    她们虽然身处深宫, 但对外头的流言也有所耳闻, 她们还听闻,更甚至有人传出这是八阿哥想在进户部之前给四阿哥一个下马威,但又不敢在明面上做的太过, 所以才在这些小事上做做文章。
    一时间,一顶不敬兄长, 小人得志的帽子, 便被扣在八阿哥的头上。
    想到近日的流言,惠妃和宜妃的内心, 也为老八这对夫妇叫屈了起来。
    荣妃到没什么神情,德妃却是脸色难看了起来。
    八福晋借着手绢的掩护,观察四妃脸上的神色,她看到自己满意的效果后, 便继续喊冤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好心备了厚礼去四贝勒参加侄女的满月宴, 结果却落得一个小气和...”说着她悲痛地顿了顿;“和刻薄的名头,这是何道理?”
    宜妃和惠妃互看一眼,上前安慰八福晋:“许是那些有心之人借题发挥了, 咱们不理会便渐渐平息了。”
    八福晋哭诉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 外头的人说一两句闲话而已, 等日子一长,便也就过去了,而且我也知道,当时也就妯娌这些自家人在,也没旁的人,定是哪些多嘴的下人碎嘴了几句。”
    这话暗指说四贝勒府管家不严,这才流出了闲言碎语,惠妃和宜妃闻言只是眨了眨眼,并不接话。
    德妃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正想说什么,可八福晋根本就不给德妃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可谁知流言越演越烈,最后竟扯到八爷身上,诋毁八爷的名声,说他行事嚣张,不敬兄长,气焰都烧到兄长头上来了。”
    说着她捂着心口:“之前我不理会,是因为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可八爷风雅超群,待人接物更是无不体贴细微,朝堂上下无人说八爷一句不好的,他怎么可能会不敬兄长?定是有小人想要陷害八爷。”
    惠妃和宜妃又互看了一眼:“这儿...”
    德妃越听越察觉到不对劲,八福晋先是说四贝勒府上宫人的嘴不严谨,这才闹出这般事端,如今又扯到有人想要陷害八阿哥。
    谁会陷害一位皇子?只有参于夺嫡之争的皇子会。
    事情起源于四贝勒府格格的满月宴上,那首当其中便是胤禛了。
    虽说胤禛和八阿哥从小一块长大,兄弟感情深厚,但各为其主,不知早已交锋过无数回了,众人再结合皇上近日将八阿哥调到户部,不难让人联想,这是胤禛为了提前打击八阿哥的口碑,这才命人传播流言的。
    八福晋抬手抹了抹泪:“我这次来找各位娘娘,也不是想劳烦各位娘娘们替我们小辈做主。”说着就扭头看向德妃:“只是想拜托德额娘,能不能让四贝勒出面替我们表白表白,证明我在侄女的满月宴上并没有失礼,如此一来,这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德妃虽然大感不妙,但八福晋并没有明说传播流言的四贝勒府所为,因此她也不好为胤禛解释,否则这不就撞上去坐实了旁人的猜想吗?
    因此,她只好点头应了声好。
    回到永和宫,德妃就将四福晋召进了宫里,向她说明了此事。
    四福晋恭顺应道:“是,额娘,儿媳会将我们这头的礼单也拿出来给众人瞧瞧。”
    德妃气结道:“现在不是这礼单的问题,而是该如何证明四贝勒府的清白。”
    四福晋没在场,不太明白德妃这是什么意思。
    德妃看到四福晋怔愣的模样,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说起这件事的关键,然后便将今儿和八福晋的对话一五一十跟四福晋说了。
    四福晋听了以后也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可流言似乎早有流传,现在调查,这恐怕源头的踪迹,早就被人抹得一干二净了吧?
    这下棘手了。
    “你回去以后将此事都告诉老四,让他自己想办法。”
    其实她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胤禛为了抨击八阿哥的名声所制造出的流言。
    所以此事,她还是得由胤禛自己一人解决吧。
    …
    四福晋得了令就回了四贝勒府。
    她本想借次机会和四爷好好相谈一番,但一想到三格格的满月宴是自己一手料理操办的,便又犹豫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和舒穆禄商谈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眉目,要是她能顺利解决,为四爷分了忧,再告诉四爷也不迟。
    亦嫣听到四福晋的传唤,便知道这次果然真的出事了,等她来到正院,认真地听了四福晋的陈述,便低头沉思了起来。
    其实那外头的流言,她也不是没有耳闻,甚至在时态开始往八阿哥身上蔓延的时候,便引起她和胤禛的警觉。
    只是她不太明白胤禛为何要任由流言扩散呢?
    明明将它遏止于摇篮里,更保险不是吗?
    四福晋见亦嫣听说了此事了以后,脸上有恍然,有思考,但唯独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的凝重,便问:“你不担心吗?”
    毕竟此事可是因她女儿的满月宴引起的。
    听到四福晋的声音,亦嫣立马回神,正色道:“担心,不过妾身之前在八福晋当众送了姝姝两对银器之时,就隐隐约约察觉一丝不对劲儿,所以出于谨慎,妾身就告诉了四爷。”
    “而四爷听了妾身的担忧,也立马命人盯着八贝勒府的一举一动,所以四福晋不必太过担忧。”
    四福晋恍然大悟,难怪舒穆禄氏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到这里,她勾起了嘴角,的确,有四爷在,那么此事便不足为虑。
    只是……
    “你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我?”
    正常来说,不应该以和四爷有共同的秘密为荣吗?
    等未来真相大白以后,那么就能在一旁笑话她被瞒在鼓里,笑话她这个嫡福晋才是多余的那个。
    光想到这般形单影只的场景,她口中不由地发涩。
    面对四福晋疑惑的目光,亦嫣却是神情坦然道:“因为妾身不想让您担心着急呀。”
    四福晋如此用心为姝姝操办满月宴,她总不能如此没有良心,让四福晋在一旁干着急吧?
    坐在上首的四福晋听了亦嫣这话,神情复杂地看向亦嫣,看得亦嫣有些发毛。
    难道四福晋是怪自己没有跟她汇报此事吗?
    也是,这不现在出了事,四福晋还得想办法一起解决呢。
    如此一想,她这样做,也的确不太地道。
    亦嫣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解释道:“妾身之前也不是故意不跟福晋您汇报的,只是妾身之前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妾身多虑了,就不想惊动了您,所以只和四爷提了那么一嘴,还请福晋莫怪。”
    四福晋淡淡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和煦道:“我没怪你,不过也多亏了你这次的谨慎,否则此事就难办了。”
    毕竟想要在外头查清楚流言,那可不是件易事,其中所需要的人力与精力,和在府里的调查,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亦嫣听到四福晋并没有怪她,内心松了一口气,谦虚道:“福晋过奖了,面对八福晋那明晃晃的恶意,妾身想不留个心眼都难。”
    听到亦嫣对八福晋的吐糟,四福晋也想起八福晋对她的暗讽与挑唆,不由冷哼一声。八福晋真当自己听不出来,她恨不得要将四贝勒府挑唆地鸡飞狗跳的意图吗?
    不过八福晋也的确洞察到她最担忧的处境,担忧未来舒穆禄会取代她在府中的地位。
    所以当她听到舒穆禄说,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忧虑才将她和四爷的计划全盘托出,顿时百感交集,内心深处的执念在这一刻地动山摇了起来。
    她和舒穆禄也相处了那么多年,她可以看出舒穆禄的话不似作假。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的。
    所以对方那副坦荡荡的神情,更是让她感到羞愧与不解。
    羞愧她对舒穆禄的恶意揣测,不解舒穆禄为何从来不会仗着自己得到的宠爱,去僭越,去挑衅她这个福晋的权威。
    明明四爷除了她这个嫡福晋的身份,都已经什么都给了舒穆禄,甚至连她这个正妻没有得到的忠贞,也给了舒穆禄。
    可她为什么永远都是不骄不躁?甚至在自己也有儿子的情况下,出手救了弘晖。
    她不知道弘晖死了以后,她们底下这些庶子才有机会继承四爷的爵位吗?不,以舒穆禄的机敏,她是清楚的,可她就是选择救了。
    那她就更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明明她从小接触到的女人,只要共同服侍一个男人,都是水火不容,非得挣得个你死我活。
    可为什么到了舒穆禄这里,那些争斗似乎都通通不存在了,在她的身上仿佛真能感受到岁月静好这个词。
    甚至让人产生了不忍打破这份美好的想法。
    此时四福晋的内心在天人交战,一边是觉得这样平和地过下去也挺好,一边是觉得还是手握整个四贝勒府的管家权比较重要。
    毕竟权利都是她人生的信条,这也是宫中那些娘娘们“传授”给她的皇家女子的相处之道。
    在这残酷的皇家里,唯有手头的权利才是她们这些嫁入皇家的女子保障。
    而且不仅是她,每一位嫁入皇家的女子,都在为彼此地位和手头的权力而争斗。
    只有舒穆禄她是个例外而已
    对,舒穆禄是例外而已。
    她没错!
    “福晋?你怎么了?”
    亦嫣担忧的声音,宛如一记撞钟声,猛然将四福晋从魔怔中拉了回来。
    待她回神,便撞入一双担忧的眼眸里。
    这双眼眸如琉璃般清澈,清澈到,仿佛能倒映出人灵魂深处的龌浊与丑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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