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为我着迷[先婚后爱] > 第17章
    奚澜誉应该也是睡到半途下楼, 嗓音还有点刚起床的懒倦。
    宁枝转身,他正倚在墙边,眉眼低垂着看她。
    他穿一套缎灰的家居服, 这颜色极衬他, 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宁枝下意识拢了拢头发说:“我睡不着,下来转转。”
    奚澜誉一手抄兜, 一手端了杯水。
    灯光照射,有道亮光闪了下。
    是?奚澜誉扶了下镜框, 朝她?看过来。
    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里俨然已猜出?原因。
    宁枝噎了下,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敏锐。
    虽然很不想?承认, 她?还是?“嗯”了声, 说:“好吧, 其实是?我晚上吃多了,撑得睡不着。”
    不知是?不是?宁枝的错觉, 她?感觉奚澜誉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但当她?再次望去?时,奚澜誉眼眸深沉,气质沉稳,看着清贵而不可?言。
    宁枝轻微地?甩甩头。
    应该是?她?太困,出?现了幻觉。
    现在其实好晚了, 宁枝明天还得上班, 她?摸了摸胃,感觉那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她?侧身说:“那我先上去??”
    奚澜誉没动,“嗯”了声,反手按灭灯源。
    别?墅里的灯忽然一下全灭了, 像繁华散场,只有落寞的月光从窗外缓慢地?流淌。
    奚澜誉站直身子往外走。
    宁枝浑身僵硬, 无法动弹,她?努力去?看自己的手,可?是?根本看不见。
    她?止不住颤抖,这么多年过去?,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心里刻意?被尘封的记忆,此?刻宛如倾倒的潘多拉魔盒,霎时,铺天盖地?般涌出?,将她?慢慢淹没。
    宁枝颤抖着去?够旁边的墙。
    但是?并没有成功,她?反被地?毯绊了下。
    她?蹲在地?上,压抑而无助。
    奚澜誉走出?几步,忽然察觉她?的异样,他原路折返,捉住她?手臂,问:“哪儿不舒服?”
    宁枝说不出?话,也顾不得旁的,只伸出?两条手臂,紧紧攀着奚澜誉,她?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奚澜誉站得很稳,让宁枝有种安心的支撑感。
    还好,宁枝想?,这次至少身旁有别?人。
    下一秒,宁枝感觉到一瞬的失重。
    奚澜誉单手将她?提起放到了沙发上,他俯下身凑近:“能说话吗?”
    宁枝试着出?声。
    眼前适应黑暗,仿佛看到一束光靠近,宁枝宛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大口?大口?呼吸。
    不再那样无助,但这两个字,却依旧耗尽她?的全部力量,“开、开灯……”
    奚澜誉听到,倾身将手臂往前一伸,总控开关?“啪嗒”一声,满屋的灯光顷刻亮起。
    终于结束了。
    宁枝撑起身,端过桌上放着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微凉的液体穿过心口?,那股窒息感消失,宁枝感到自己彻底活过来。
    她?仰头看了眼奚澜誉。
    灯光下,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抱臂审视。
    不,不像审视。
    更像是?一种揣测。
    她?这样确实太不正常,但宁枝不愿多讲,迎上那目光,“每个人都有不愿让人过问的往事,你不如就当不知道,什?么都别?问,行?不行??”
    奚澜誉没说话,但也没挪动位置。
    宁枝看不透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她?很累,说完,也没管奚澜誉,侧身从他身旁回?房间。
    擦身而过的瞬间,宁枝看到他极轻微地?挑了下眉。
    他应该是?想?说什?么,但宁枝没管,迈上台阶。
    在她?的脚步声之后,又响起一串,属于奚澜誉的不紧不慢的声音。
    宁枝将门一关?,那声音就渐渐远了,直至再也听不到。
    临睡前,手机突然“嗡”了声。
    宁枝本想?明早再看,但不知怎的,还是?鬼使神差点开。
    竟然是?奚澜誉发来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刚加好友时,他们默契地?没有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后来,两人住到一起,就更没有了微信交流的必要。
    宁枝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奚澜誉的微信。
    她?点开对话框,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结果……
    奚澜誉:“刚刚那杯水,是?我喝过的。”
    宁枝:!!!
    -
    鉴于这次“意?外”,宁枝在以后的几天特地?避着奚澜誉。
    他出?门时她?已经提前走了,而她?回?来时他一般还没回?来。
    宁枝发现,当她?真的刻意?不去?遇见他,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见面的次数也可?以少到忽略不计。
    维持这样的状态接近一周,宁枝有些单方面坐不住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自从搬到这里,她?还没有给外婆发过任何一条关?于同居的消息。
    也不知道小老太太会不会又瞎想?。
    宁枝决定?今晚跟奚澜誉商量一下。
    他回?家的时间不固定?,宁枝担心遇不上,就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等。
    当她?大概读完一章时,门锁“滴”的一声,奚澜誉推门进来了。
    他习惯回?家后先松领带,再单手将西装的纽扣一粒粒解开,随手挂在门边的实木衣架上。
    今天依旧如此?。
    宁枝抬头朝他看过去?。
    这小姑娘将近一周都没出?现。
    奚澜誉看她?一眼,挽好袖口?问:“有事?”
    宁枝点头,略有点踌躇,“你一会儿忙吗?”
    奚澜誉看了眼表,“从现在开始,我有半小时空着。”
    宁枝点头:“知道了。”
    她?示意?奚澜誉坐下,接着说:“是?这样的,我想?把我的东西放到你的房间去?,别?误会,就是?各种角度摆拍几张,我准备用来发朋友圈。”
    奚澜誉淡淡扫了她?一眼。
    宁枝赶忙补充:“不是?公开,是?仅外婆可?见的那种。”
    奚澜誉颔首,眉头微蹙,“我没意?见。但你不觉得这样很刻意??”
    宁枝反驳:“虽刻意?但管用。外婆虽然精,但她?毕竟跟我们差着辈儿呢,不可?能知道小辈这些的小把戏。”
    奚澜誉“嗯”了声,挺无所谓的语气,“那你现在过来。”
    宁枝将自己屋中早已收拾好的东西捧在手心,紧跟在奚澜誉身后。
    这是?她?住到这里后,第一次进他的卧室。
    奚澜誉的卧室跟他的气质很搭,黑白?灰色调,无论从哪里看去?,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风。
    他屋里东西不多,每一样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可?见其主?人爱好整洁的习性。
    这跟她?完全相反。
    宁枝暗暗说声抱歉,开始伪造同居现场。
    她?设想?的是?站在镜子前对镜自拍,这样的话,她?只用处理镜内照到的那部分场景。
    宁枝先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将水乳精华全都放在奚澜誉床头的柜子上。
    那上面正好有包他还没抽完的烟,宁枝特地?将两样以一种较为混乱的顺序摆放在一起。
    看着就很有生活气息。
    做完这些,宁枝又将自己的玩偶放在床头,再俯身将奚澜誉整整齐齐的被子扯得乱糟糟的。
    为表逼真,宁枝甚至还带了件睡衣,她?把那件睡衣一半露在被子外,一半塞在被子里。
    无论怎么样,现在看起来,真的就有一种她?每天住在这里的假象。
    宁枝最后仔细看了眼,心里没来由升腾起一股小小的内疚。
    这可?能是?奚澜誉住进来后,卧室最凌乱的一次。
    奚澜誉全程没参与,只懒散倚在门框边上,间或看一眼慢慢变得陌生的房间。
    见她?终于弄完,开始举起手机自拍。
    他忍不住嗤了声:“花样还挺多。”
    宁枝:“……”
    将照片拍完,宁枝恢复一贯的冷淡。
    她?先将东西一件件收拾好,再认真把奚澜誉的被子从中心到边边角角全都抹匀,才抱着她?那摞东西出?去?。
    错身而过时,奚澜誉出?声:“这么费劲。改天把老太太接过来玩一天不就行?了?”
    宁枝愣了下回?头:“你疯了?”
    奚澜誉挑眉:“她?在北城养老,过来不是?迟早?”
    话是?这么说,但宁枝其实还没准备好。
    拍照片她?可?以自己布置个合情合理的场合,但外婆如果真的来了,她?这点伎俩肯定?糊弄不住她?了。
    但要是?真把她?整个房间都搬过去?,又实在太麻烦了些。
    她?想?了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再说吧。”
    不过奚澜誉这一点确实提醒了她?。
    未来的一年,外婆肯定?会过来那么几次,他们要是?那时像现在这样相处肯定?不行?。
    结合老太太热衷打突击战的行?为,宁枝觉得还是?应该尽早做准备。
    她?将那堆东西放回?去?,再次敲响奚澜誉的房门。
    “那个,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
    奚澜誉嗤了声:“才发现?”
    他估计正要去?洗澡,领口?解了三颗扣子,露出?平直的锁骨和如月光般清冷的肌肤。
    开门的刹那,他正低头在那慢条斯理卷领带。
    宁枝握了握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那我们就先从对对方的称呼开始演习。”
    奚澜誉“嗯”了声,抬腕看了眼表,提醒她?:“还有十分钟。”
    宁枝说:“不急,你要是?忙,我们就明天再练习。”
    奚澜誉似笑非笑,倚在门框边,手里绕着那领带,“你先来。”
    看来他想?尽早开始,宁枝耸下肩,装作无所谓地?开口?,“……老、老公?”
    奚澜誉突然俯身,盯她?半晌,噙了点笑问,“你结巴什?么?”
    宁枝第一次见他笑得这样明显,她?明显愣了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他房间门口?的原因,那浓烈到能将她?淹没的木质香格外使她?头脑发晕。
    连带着她?看他,好像都镀了层滤镜。
    太不公平,常年冷脸的人怎么笑起来会这样好看?
    她?微微不自在,指尖扣了下掌心,往外退一小步。
    奚澜誉站直,略垂眸看她?,有种为人师的压迫感:“语气太生涩,再来一遍。”
    宁枝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深觉自己太不专业,哪有妻子跟丈夫同居这么久,还会因为喊一声老公而结巴脸红。
    她?有些丧气,这比想?象中难多了。
    她?还不如去?跟几场手术。
    见她?不说话,奚澜誉将卷好的领带搁在桌上,拖腔带调,含了点北城话独有的懒散,“之前不是?叫挺顺?”
    之前?宁枝皱眉。
    她?什?么时候叫……
    脑中电光火石,宁枝忽然想?到她?跟外婆去?机场接机那一次。
    当时有人搭讪,她?随口?就将他拉出?当了挡箭牌。
    宁枝抿唇,止不住的羞耻。
    这都多久了,他怎么还记得!
    何况这人也太腹黑了吧,竟然憋到今天,又将这事拿来调侃她?一次。
    宁枝此?时恨不得逃走,但她?又不肯轻易被他占上风。
    何况,奚澜誉这么冷,还真不一定?有她?喊得自然。
    宁枝微抬下颚,同奚澜誉的视线对上,“礼尚往来,你也叫一次。”
    奚澜誉挑了下眉,忽然侧身,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喊:“枝枝。”
    怎么不是?老婆?
    不过……宁枝捂了捂耳朵。
    尽管知道他是?刻意?装出?的亲昵,但真的听起来比她?要自然。
    宁枝下意?识抬头看他。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奚澜誉微动的喉结。
    不知是?不是?室内气温比较低的缘故,那喉结周围的皮肤格外的苍白?,反衬得那凸起泛着点些微的粉。
    莫名的禁欲。
    而奚澜誉那声就好像他附在她?耳边,格外的有磁性。
    不用照镜子,宁枝也知道自己的脸比方才红得还要厉害。
    她?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两人的演技竟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忽然,奚澜誉又压低些身子,那声音比方才的更沉更磁,这回?是?真在她?耳边。
    他哑声唤:“老婆。”
    这声里装出?的旖旎与深情几乎能以假乱真。
    宁枝呼吸下意?识漏掉一瞬。
    她?伸手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一点,罕见慌乱,磕磕绊绊说:“可?、可?以了,我们下次再练习。”
    宁枝转身,听到背后似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
    宁枝想?过钱维远不死心,搞不好哪天会找去?医院,但她?真没想?过钱维远竟敢带着钱思宇来北江湾。
    宁枝下班开车回?家,正要过栏杆,钱思宇将车猛地?一别?。
    要不是?她?踩刹车踩得及时,恐怕已经撞上去?了。
    宁枝坐在座位上深呼吸,简直不敢细想?。
    下班见到这两人已足够令她?恼火,结果钱思宇偏偏还不知死,下车来敲她?的车窗。
    宁枝懒得理他,坐在车里,看竟谁耗得过谁。
    钱思宇是?钱维远婚内出?轨生的儿子,与宁枝同父异母,两人关?系自打见面那天起便不算和谐。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宁枝光见到他,便有种生理性的反胃。
    她?摸出?手机,思考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车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宁枝瞬间觉得恶心透了。
    他们选在路口?别?她?的车,不就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么?
    她?冷笑声,看了眼挡在自己车前的钱思宇。
    他摆出?副流氓样,无所谓地?朝她?侧下头,大有她?不下车他绝不让开的架势。
    宁枝嗤了声,将车开到旁边,后面堵着的车辆渐渐驶入。
    宁枝按下车窗,冷声问:“你们到底想?干嘛?”
    钱思宇笑得格外意?味深长:“姐,我们好久没见,你怎么一见面就讲这么伤人的话?”
    宁枝冷脸:“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会叫保安。”
    钱思宇说:“好啊,你叫啊,最好把你那个有钱有势的老公也叫过来,正好让他看看,他娶的老婆是?怎么对她?娘家人的。”
    宁枝面无表情将窗户关?上。
    看来这两人堵她?是?假,堵奚澜誉才是?真。
    她?拿出?手机,给奚澜誉发微信:“钱维远正在小区门口?,我会处理,建议你最好晚一点再回?。”
    消息发出?,迟迟没有回?应,宁枝没在意?,将手机熄屏。
    反正该她?通知的她?已经通知到,她?问心无愧。
    钱维远见她?不出?来,疯狂给她?打电话,宁枝索性将手机关?机,待在车里闭目养神。
    就在她?不知会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时,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钱总不去?公司,跑来这堵人?”
    宁枝转头,看到奚澜誉倚在他那辆劳斯莱斯前,嗓音深沉,那久居上位的威压展露无疑。
    钱维远退开,脸上生出?点惧意?。
    但他犹豫一瞬,便朝奚澜誉迎过去?,不敢以老丈人自居,只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奚总,误会,误会。这不是?正好路过吗,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谁知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躲车上就是?不下来。害,我好歹还是?她?亲爸呢。”
    宁枝面无表情掏出?耳机,不愿听他这些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言论。
    夕阳西下,钱维远嘴唇翕动,宁枝听不清楚,只看到奚澜誉垂眸,间或搭理一下。
    没过一会儿,钱维远便带着钱思宇讪讪离开了。
    车门被敲了一下,奚澜誉示意?她?先下来。
    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宁枝看向奚澜誉,语气诚恳:“不管钱维远跟你说了什?么,请你都不要答应,他那样贪婪的人,如果能从你这得到一次好处,他一定?会想?办法争取第二次、第三次……”
    奚澜誉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一贯如此?,宁枝也没在意?。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奚澜誉突然开口?解释:“北辰现在是?钱氏最大的股东,公司有意?将钱氏旗下一部分亏损的酒店关?停,降本增效,缩小经营范围,这对于积重难返的钱氏来讲是?件好事,但钱维远坚决反对。”
    宁枝“哦”了声,不以为意?回?,“他大概是?受不了自己的企业越做越小。”
    不知是?不是?做过凤凰男的原因,钱维远这人好面子好到了一定?境界。
    别?说缩小经营规模,就是?让北辰入股,成为最大的股东这事,估计就能让他深夜想?想?就怄得慌。
    现在让他亲手将自己打下的基业砍掉,从大老板变成小老板,他不得气得跳脚。
    奚澜誉看她?一眼,迎着晚风,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这项决议董事会已通过,没有更改的可?能。”
    他讲得随意?,倚在车前,从银质烟盒里摸了根烟,咬住滤嘴点燃。
    分明这样散漫的姿态,却可?以在谈话间决定?一家公司的生死。
    尽管这跟宁枝无关?,她?还是?深深体会到,自己果真与他身处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