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状元?”震惊太过,赵兴兰手里的筷子好险没掉下来,嘴里?不?住喃喃着,“你说那姑娘,考了个状元?”
    “是啊。”骆舒云笑着点头,“我刚才去?接阿城过来时,人小姑娘正好被学校领导叫走接受采访了,不?然也能见?见?那小姑娘呢。”
    “……分开时红旗妈妈还跟我说,等有时间了,一定要?约那位林时樱同学出来,摆一桌酒席,感谢人家……”
    岳妈妈说这话时,骆舒云也是万分赞同的,毕竟她能感觉到,薛城还是很在意林时樱这个女同学的。
    “是吗,那是应该,应该谢谢人家啊……”赵兴兰机械的重复着骆舒云的话,却是看向了薛城,“那个,小城,小城啊,你们学校,有几?个,叫林时樱的啊?”
    “我们学校只?有一个林时樱。”薛城虽然不?明白?赵兴兰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姥姥您也认识一个叫林时樱的吗?”
    “嗯,嗯……”赵兴兰却明显更加激动,一时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骄傲——
    既然薛城都这么说了,那今年?的高考文科状元必然就是她的外孙女无疑了。
    本来这是一件再让人自豪不?过的事,可偏偏因为当初做的事,彻底冷了苗秀秀的心?,小女儿根本就不?愿意和他们家有半分来往。
    那边苗洁这会儿何尝没有听出来,合着让薛城和骆舒云这对儿母子交口称赞的不?是旁人,就是苗秀秀的那个女儿。
    本来刚才对着苗秀秀他们时,苗洁还隐隐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苗秀秀即便使尽浑身解数留在中?都又怎么样?他们家里?有能力供女儿出国读书吗?
    一个农民爹加上一个外交部办事人员的组合,注定他们的女儿也只?有用尽全力,才能成?为中?都普通人中?的一个,哪里?比得上她的女儿?
    小小年?纪,就可以去?国外的花花世界,现在又就读了名校,自然前程似锦。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继苗秀秀考到中?都的大学后,她的女儿竟然也一举拿了个高考状元——
    别看她女儿的学校也还不?错,可要?说在国内,却还是比不?得一个状元更让人怦然心?动。
    没瞧见?骆舒云和朱亚兰,两人什么身份,提到“高考状元”几?个字,也都是赞不?绝口。至于说周芸芸考的学校,则是除了一开始大家还赞许了几?声,这会儿则是根本就没人提了。
    甚至刚才听骆舒云的话音,还有媒体对时樱做了采访,苗洁已经能想象到,之后怕是有一段时间,要?听到有人说这个事了。
    一时心?里?越发不?舒服。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应对呢,那边赵兴兰已经满怀期待的顺着薛城的话道:
    “应该,应该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她是不?是还有个哥哥,现在,正在华大读书呢?”
    “是啊,时珩也很厉害的。”薛城没想到,赵兴兰还真认识时樱——
    有闻珏这个骨灰级粉丝在,薛城自然也知?道时珩的一些事。
    时珩?正要?去?挟菜的骆舒云筷子就顿了一下,神情也有些恍惚——
    林时樱不?是姓林吗,她的哥哥,怎么叫时珩?或者应该是继子没有说全名,人家是叫,林时珩?
    而且竟然是在华大读书吗,这对于记忆深处那个同样拥有这样一个名字的孩子而言,也是绝无可能的。
    “那两个孩子,真的都很优秀啊……”赵兴兰勉强控制着,才让自己不?至于掉下泪来。
    “妈,你不?是最爱吃虾吗,来,多吃点儿……”苗洁挟了一个虾仁,放到赵兴兰碟子里?,意有所指道,“别人家的孩子是不?错,可终归是别人家的,叫我说啊,还是咱们自家的孩子……瞧瞧咱们小森和小城,小时候才多大点儿,现在都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了……”
    赵兴兰怎么听不?出来,苗洁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提醒她呢,一时心?里?越发酸涩,更是想不?通,明明当初她牺牲小女儿成?全大女儿,到现在小女儿怨她就算了,为什么大女儿也一副丝毫不?领情的样子?
    朱亚兰也看出了不?对,不?过她是个聪明的,也没跟着说什么,而是顺着苗洁的话道:
    “小森就是个臭小子罢了,我还是更喜欢咱们芸芸,这小时候吧,就跟个粉团子似的,长大了更是美的不?像话,我说咱们芸芸从小美到大你们没意见?吧?”
    “那自然是没意见?的,”骆舒云也看出来有点不?对,虽然闹不?懂怎么回事,打圆场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和朱亚兰一起,对着周芸芸好一顿夸。
    过程中?周芸芸始终浅笑,既有属于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特有的娇羞又始终得体。
    本来朱亚兰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会儿倒是越发对周芸芸欣赏起来。
    骆舒云也觉得,周芸芸这女孩子挺不?错的,比起之前在国内时,不?但更加精致美丽,人也明显越发开朗自信。
    到最后,也算是宾主尽欢。
    他们这边从包间出来,时樱他们的包间也正好打开,时樱和苗秀秀一边一个扶着林姥姥从包间里?出来,后面还跟着时婕和时南时几?个。
    乍然瞧见?时樱,朱亚兰明显惊了一下——
    之前还觉得周芸芸已经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比周芸芸还要?更美更有气质的女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和这个女孩子比起来,身旁的周芸芸说一句相形失色也不?为过。
    “……你这不?是也放暑假了吗,不?然跟阿姨和叔叔说一声,出国玩几?天,到时候我和袁森……”周芸芸正轻笑着跟薛城说话,陡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抬头,同样瞧见?了对面亭亭玉立美丽不?可方物的时樱,脸上的笑容明显滞了一下。
    回过神来正想接着和薛城说话,不?想薛城脸上已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瞧见?时樱那一刻,薛城明显是打从心?底高兴,竟是快步上前,朝着时樱招呼:
    “时樱,你也在这儿啊!”
    语气里?的意外和惊喜,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说了一半话就被抛下的周芸芸神情越发僵硬,就是袁森也有些不?高兴了——
    薛城怎么回事啊。明明他们才是多年?的发小啊,再有周芸芸可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说薛城都应该和他们两个关系更好,怎么倒是把他们丢下,跑到那个林时樱那边去?了?
    倒是赵兴兰情绪激动的很,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含着泪看向苗秀秀和时樱。
    苗秀秀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赵兴兰,虽然意外,却也没有和赵兴兰似的那么失态,只?礼貌的点点头:
    “您也在这儿啊。”
    “您好。”时樱也礼貌的打招呼。
    “嗯……”赵兴兰看看苗秀秀,再看看时樱,又瞧瞧他们两个扶着的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时越发难过——
    其实?从三?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小女儿是他们中?最懂事的一个。很多时候家里?好吃的要?是不?够分了,继子和大女儿那是必定会有还要?一样多,倒是最小的苗秀秀每次都是最少。
    一开始小女儿哭时,她还会耐着性子给她讲“孔融让梨”的故事,让她宽容些,后来甚至不?用她说,再有好东西,秀秀都会默默的拿最少的。
    那会儿她只?觉得,大女儿没有亲爹,她就是偏心?些,给她双倍的爱,也是应该的。却根本没想到,那么大点儿的小女儿也是想要?有人多爱她一点的……
    要?是能回到从前,赵兴兰觉得,她一定会一碗水端平,不?会再刻意的偏心?大女儿了。越想越愧疚之下,忙拉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钱就要?塞给时樱:
    “好孩子,我听说,你这回考得很好,这钱你拿着,买几?件衣服,买点儿好吃的……”
    “谢谢,不?过这钱,我不?能收……”对赵兴兰每回见?到她,都想塞钱这个事,时樱也很是无奈。
    “我给你的,你就收着……”赵兴兰却是不?依——
    女儿那边补偿不?了了,除了多给外孙女点儿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竟是捏着钱,非要?往时樱口袋里?塞。
    看她们这样,周芸芸脸色明显更加不?好——
    从小她就是赵兴兰照顾长大的,和赵兴兰之间的感情,甚至比和母亲苗洁还要?好。
    甚至赵兴兰包里?的钱,也是她刚刚塞进去?的,结果?赵兴兰竟然当着她的面,转头就要?给林时樱。
    苗洁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只?觉妈妈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和人这么拉拉扯扯的。关键是苗秀秀也好,苗秀秀那个闺女也罢,还全都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这让苗洁火冒三?丈之余,还不?是一般的没面子,只?其他人还都在呢,并不?敢发作,只?客气的让朱亚兰他们先走:
    “我妈妈应该是碰到了熟人,你们先下去?,待会儿我们去?找你们……”
    并没有注意到,人群最后面的骆舒云死死的盯着苗秀秀,整个人都是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
    微笑着送大家离开,再转回头时,苗洁脸就沉了下来,先是冲着赵兴兰道:
    “妈你这是干什么?没看出来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吗?”
    又冲着苗秀秀厉声道:
    “苗秀秀,你还有点儿做人女儿的样子吗?妈生?了你养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见?了自家妈妈爱答不?理的,不?就是念个大学有个工作吗,就连自己的妈妈都看不?上了……”
    苗秀秀扶着的林姥姥,但看气质谈吐,明显应该是有着良好家境的,但瞧着苗秀秀那么殷勤的样子,苗洁断定,怕是她这个妹妹肯定是有求于人。
    本来她是打定主意,要?和这个妹妹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苗秀秀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为难,也别怪她不?客气——
    之前不?定在那老太太面前怎么表现呢,自己偏要?揭开她虚伪的外皮。
    苗秀秀明显没有想到,苗洁竟然有脸这么指责她。
    时樱也被苗洁脸皮之厚给惊呆了——
    旁人不?清楚,她苗洁也不?知?道妈妈会这样,是因为什么吗?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指责妈妈不?孝顺。
    当即松开林姥姥的手,上前道:
    “我妈妈怎么样,谁都能说,就你没资格……”
    她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
    “明明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要?逼着还不?满十七岁的妹妹为了你的前程上山下乡,靠牺牲了妹妹,才能拥有今天的一切,结果?现在还倒打一耙,苗女士,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无耻了吗?”
    明显没有想到,时樱竟然胆子这么大——这和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又有什么区别?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从嫁入周家,苗洁就一直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面骂“无耻”,苗洁气的浑身都是发抖的,冲着苗秀秀道,“苗秀秀,这就是你教得好女儿……”
    “我的女儿怎么样,还轮不?到外人说。”苗秀秀盯着苗洁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而且樱樱她说得不?对吗?你敢说,当初你进文工团,不?是靠着我的牺牲换来的?”
    “你敢说,不?进文工团,你能有认识你丈夫的机会,并进而嫁进周家?”
    “还是说你的意思,我就该这么被牺牲,不?但不?能有一点怨言,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每说一句话,苗秀秀就上前一步,眼中?更是挡不?住的决然和愤怒。
    这样的苗秀秀,是苗洁之前从没有见?过的。毕竟她早已经习惯了,那个不?管被怎样对待,都沉默的苗秀秀。
    苗洁惊愕之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等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苗秀秀,恼羞成?怒之余,又有些狼狈道:
    “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要?把你人生?的失败归结到旁人身上……”
    “我们秀秀什么时候埋怨你们了?”一直沉默的林姥姥这会儿也搞清了几?人之间的关系——
    林姥姥年?轻时候就是个暴脾气,之前时宗义老两口在中?都时,和林姥姥唠嗑,李慧茹也说起过苗秀秀的事儿,那会儿林姥姥觉得不?可思议之余,更替苗秀秀委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葩爹娘,会这么着对自己的孩子。
    结果?今天意外碰到,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这家人,尤其是这个苗洁,简直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为了她受了那么多苦的妹妹,非但没有一点儿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恶毒污蔑。这也就是今天在场的是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再换些人的话,会怎么想秀秀?
    “这么多年?了,秀秀是跟你们诉过一声苦,还是要?过你们一分钱?”
    说着看向不?停流泪的赵兴兰: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糟糕的母亲?你心?疼大女儿,要?怎样疼是你的事,可你凭什么要?把小女儿推出去??你们把秀秀送乡下时,她才多大啊,二十岁的儿子和女儿你们不?舍得受苦,就忍心?把还不?到十七岁的秀秀送到乡下去?,你这当娘的,但凡心?里?有一点儿心?疼孩子,就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怎么,当初那么狠心?的把女儿推出去?,现在瞧着女儿有出息,就后悔了?秀秀是人,凭什么你们后悔,说一声对不?起,她就要?接受,就得原谅你们?”
    苗洁的意思本想着在林姥姥面前打击苗秀秀的,谁想到那老太太竟是个这样不?讲理的,竟是非但没有厌烦时樱,反而把她们娘俩骂了个狗血淋头。冷着脸道:
    “我们家的事儿,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没看出你那份龌龊心?肠。”林姥姥冷笑一声,“你刚才那样说,不?就是想要?我讨厌秀秀吗?现在又说没关系了?”
    “你大小也是个图书馆管理员呢,‘相鼠有齿,人而无止’这句的意思总该知?道吧?靠着别人的牺牲,过着体面的生?活,却丝毫不?知?感恩,还不?知?足的总想害人,你和那没有廉耻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林姥姥竟然骂的这么重,尤其是林姥姥竟然连她是干什么工作的都知?道,苗洁一方面火冒三?丈,一方面又心?慌不?已——
    之所以把其他人支下去?,就是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过往。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林姥姥冷笑一声,“苗洁,你怕是忘了,当初你进图书馆,还是我批的呢。”
    林姥姥和林姥爷退休前都是在大学工作,和林姥爷醉心?学问?是个卓有建树的教授不?同,林姥姥却是女强人,苗洁刚进学校那会儿,林姥姥已经是学校的副校长。只?是苗洁进去?没一个月,林姥姥就到了退休年?龄,苗洁彼时还没有转正,自然没资格和林姥姥这样级别的领导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