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为了搞CP我决定攻略仙尊 > 第114章
    少年冷冷地俯视着她。
    言语里的森冷恶意几乎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
    夏连翘不由怔怔地倒退半步, 却不是被这言语里的偏执与恶意所摄,反而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有你这么威胁人的吗?她完全没有被威胁到嘛。
    按理来说凌守夷这一番恶意的言论会吓到她,但不知道是她太过自恋还是什么, 总让她听出来了点儿虚张声势的味道。
    如果是由她来放狠话,至少也是将对方刀剑加身, 屠割刳腹, 而不是咒自己……
    她是不是该给个反应……
    不忍心让他话砸在地上,她“啊……哦……哦……”了两声,只是因为言辞无措,倒显得分外冥顽不灵,知错不改,干巴巴的。
    少年面色霎时黑如锅底:“夏连翘……你!”
    她认真纠正, 抬起一双清凌凌的杏子眼将他望着:“你若真恨我,此时便不该对我说这么多, 我说对吗?”
    凌守夷浑身一僵。少年阖眸,又睁开眼,吐字又快又冷:“你非要自取其辱吗?”
    夏连翘闻言怔了怔, 不自觉地往前踏出一步, “小凌……对不起……我……”
    “别碰我。”凌守夷深吸一口气,冷冷推开她的手,径自越过她走远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凌守夷在将她带回渡霄殿之后,便浑似忘记了她这个人。
    那一对青年男女给她安排了住处,这二人中的女修性格活泼一些自道姓叶, 叫叶依棠, 另一个男修名唤周玉文。
    叶依棠与周玉文这师兄妹二人,初时待她十分客气疏离。
    夏连翘很想打探一些李琅嬛的消息, 便有意无意吐露出自己是李琅嬛下界的好友,叶依棠这才愣了愣,对她态度显而易见的亲近了不少。
    问及李琅嬛的下落,叶依棠也十分为难。
    “我只知晓大师姐被关押在悔过崖下,以待会审,师尊并不让我们去探望。”
    凌守夷回转仙门之后忙于述职,便是叶依棠这些时日也没见过他的踪迹。
    仙君素来不近人情,容貌分明是仙门最美,但一心大道,更是从未和哪个女仙走得相近一点。
    夏连翘算是凌守夷身边唯一一个异性,叶依棠也敏锐地觉察到了点儿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
    她虽好奇夏连翘的身份,却也老实恪守着本分,谨遵着弟子的规矩,并不敢随意窥探。
    凌守夷不愿再见她,夏连翘也无可奈何。
    好在李琅嬛一案会审前的调查准备与扯皮工作耗时甚久,距离李琅嬛被判以极刑,白济安杀上天门还有一段时日。
    也仅有这一段时日。
    她必须争取这一段时日尽快取得凌守夷的信任,带他去寻回柔姬失落的那封密信。
    想来凌守夷这几日来也是忙于此,而分身乏术。
    左右无事可干,夏连翘翻出纸笔,一点点努力捋清楚自己的思绪。
    唯一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是,纵使她们与凌守夷针锋相对,两败俱伤,回到仙门之后,凌守夷似乎还在竭力李琅嬛争取减刑,甚至并未将曲沧风供出。
    这也是她从叶依棠那儿打探到的消息。曲沧风这几日频频现身人前,气色也还算好。
    夏连翘很快想通,这一步棋,曲沧风其实远不至满盘皆输。
    至少站在飞升派的立场上,凌守夷如今伤重未愈,战力大减,很难再作为世家派的助力上场。
    众所周知,仙人无诏不得擅自下界。
    虽说可以借助分身在下界走动,但这仅仅局限于诸如凌守夷这般出生世家,又地位崇高的仙人。
    至于那些出身凡人界的飞升派弟子,仙门名义上为了“避嫌”,基本不准许他们在下界布置分身。
    原著中的曲沧风是在暗地里留下一抹神识相助白济安重回仙门。
    夏连翘运笔如飞,沉下心思。
    如今台面下的各方势力都准备拿李琅嬛一案作筏子,按照原著剧情推算的话,它们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纷纷运作起来。
    仙门内战,一触即发。
    老白在飞升派的帮助下,现今或许正在进行重返仙途的紧急特训。
    这些她暂时不必担心。
    她如今面临的问题在于,如何在内战中保全凌守夷、琅嬛和老白三人的性命。
    还有柔姬的秘信与天帝……
    她真的能做到吗?
    她如今身处渡霄殿内,虽说凌守夷并未彻底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但她可走动的范围还是太小,信息来源基本来自于对叶依棠和周玉文二人的旁敲侧击。
    想要取信凌守夷的话,她总得见上凌守夷一面吧。
    见也不能见,如何破冰?
    可不管她如何委婉地向叶周二人释放出想见凌守夷一面的要求,叶周二人也俱都是爱莫能助。
    “师尊这些时日也鲜少待在渡霄殿内。”
    面对夏连翘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请求,叶依棠也只是歉疚地摇摇头。
    值此风雨飘摇,局势动荡的多事之秋,她反倒被迫咸鱼起来。好在夏连翘一贯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实在无事可干,她便卯足了劲儿努力修炼,尽量多从叶周二人身上打探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从仙门的地图,再到人事构成,战力分布,免得到时候真打起来抓瞎。
    几天下来,她与二人的关系倒是一路突飞猛进。许是自小打在仙门之故,不管是叶依棠还是周玉文都对她口中的凡人界十分好奇。
    闲来无事的时候,夏连翘还会尽量多在渡霄殿内走动几趟,以期碰撞个大运与凌守夷撞个正着。
    时间一长,凌守夷没撞见,反倒是让她糊里糊涂撞入了个无人居住的侧殿。
    凌守夷将她带回渡霄殿后从不管她,其他人摸不清他的态度,素日里也不敢拦她。她得以在他的洞府内四下游晃,直入无人之境。
    偌大的渡霄殿内,不论主殿还是配殿,走的都是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四下凿冰积玉,冷冷清清如重重雪洞。
    行走在游廊中时,夏连翘常常会不自觉地想到幼年的凌守夷。
    那个冷傲倔强的小少年,当初是不是也如游魂一般,一个人独居在这幽深寥廓到有些过分凄清的洞府之中呢?
    无人时,西下传来的寂静的足音让她感到一阵恍惚和胆寒。
    眼下这间侧殿亦是如此。
    它看上去早已荒废多时,但个中陈设也依然干净整洁。
    说是陈设,其实也不过一桌一椅,一张书架,一张玉床,一个蒲团。
    桌角一盏纸灯似乎已经很久未被人点燃过。
    她走到案前,随手拾起桌上的一刀纸。
    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凌守夷的字迹。
    更准确地说,是他幼时的字迹。字迹还有些稚嫩、板正,但已初具风骨,力透纸背。
    夏连翘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凌守夷幼年打坐练字之所。
    都说八岁看到老,他小时便这么一板一眼,难怪长大之后如今矜冷持重又不讨喜。
    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她眼前的那个冷淡的小少年,似乎又拨开回忆走来。
    小小的少年,垂着眼睫,认认真真地端坐在桌前练字,在这个冷冷清清的侧殿,他像是被遗忘在这一隅,独自一人度过他的童年。
    她喉口微堵,鼻尖不禁一酸,忙放下手中的纸。继续寻找着那个小小的少年昔日遗留下的痕迹。
    夏连翘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暗格。
    推开一看,竟然是一盏纸折的月亮灯。
    制作这盏灯的人手艺十分青涩,好端端的一弯月亮,被他折得歪歪扭扭。
    月亮灯的旁边还放着一只折到一半的小兔子,手艺也是惨不忍睹,近乎邪典兔。
    这盏灯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许是她见到的凌守夷向来都已冷淡高傲的态度示人,这一刻竟让她猝不及防撞入少年稚嫩柔软的童心,无端地生出些手足无措来。
    望着这盏月亮灯,夏连翘抿紧了唇瓣,心里忽然涌生出一股将它完工的决心与信念来。
    仙门内务千头万绪,凌守夷最近心情十分烦躁。
    少年下颌绷得紧紧的,垂着眼睫飞快地批阅着案前的公文。
    饶是曲沧风和夏连翘两个人相继联手背叛他,他还得竭力收拾这一堆烂摊子,将李琅嬛捞出来,尽量保她几人周全。
    若非他二人突然像失心疯一样,他也不止于此。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认罪,伏法,从轻发落,凌守夷想不通为何曲沧风与夏连翘非要将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若说曲沧风他还能理解他从来未曾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那夏连翘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是怕成为世家与飞升两派斗法的筏子,为何还要徒增把柄予人?
    夏连翘。
    一想到夏连翘,少年不由抿紧了唇,疏淡的眼里蹿升起一团冷而炙热的火苗。
    凌守夷并不否认自己如今还没放下夏连翘。
    承认才是放下的开端。
    他从容承认这一点,也正因如此,他更要学着将她从今往后从自己的脑海中剥离出来。
    公务某种程度上可以麻痹他不去胡思乱想。
    这几天里,只要一想到夏连翘,他心底就泛起一股炙热的恨意,如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这恨意近乎烧穿他的大脑,他的心脏脾胃,将他骨血都烧融成灰烬。
    眼前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恨意重又漫上眼眶,将眼角也熏得赤红。
    凌守夷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腔龙血正在他血管与心肺间燃烧,像是煮沸的热水,烫烂了他的皮肉,烧得他不得安宁。
    他恨自己如今的失态,更抗拒这无法自抑的浮游乱想。
    凌守夷阖上眼,捏紧笔杆,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眼前的公文上来。
    只可惜收效甚微。
    痛恨的火苗一经燃烧便在难熄灭。
    他的脑海不受控制地在一遍遍勾勒着她的一颦一笑。
    他自小生活在渡霄殿内,渡霄殿是独属于他的真正的领地,这里清静、冷清,鲜有人至,无人打扰,在这里,他常常能获得久违的安宁。
    可一想到,她如今正在渡霄殿内吃穿坐卧,凌守夷就感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就好像自己的领地在这一刻被侵占,被污染。
    她如今在做什么?是在修炼?还是在小憩?他知道她晚上一直有小憩的习惯。是在与人谈笑,还是在筹谋着怎么逃脱他的掌控,和曲沧风暗中勾结静待着第二次将剑捅入他心肺的时机?
    一想到这里,凌守夷几乎快要冷笑起来。
    她真的以为他还会这么愚蠢无知吗?
    他知道她近在咫尺,只要他想,大可此时搁下纸笔,推开门,长驱直入,去诅咒她,报复她,他恨不能将她一整个咬碎了吞下去,想叫她也尝尝,尝尝她自己到底的心到底是什么滋味,也尝尝日夜弥漫在他心口的恨。
    想撕扯,想啃咬,想刺穿。
    他也知道她远在天涯。心口的剑疤久久未愈,在她曾经依偎在他怀中与他耳语这情话时,他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的剑尖会刺穿他的胸膛。
    而这曾经的情热爱浓此时也成了莫大的讽刺。
    ……烛火毕剥作响。
    凌守夷被烛花爆开时细微的动静惊醒,不由怔了一怔。
    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得实在太多了。
    恨意令他的眼角、手臂、浑身上下的肌肤漫生出一片片淡色的龙鳞,额头生出狰狞的龙角,连眼眸也变幻成细长浅淡的竖瞳。
    恨意在这一刻让他又变成一个半龙半人的怪物。
    少年厌恶地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
    这一刻,因恨夏连翘而生的龙鳞,更像是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鲜明标记,并朝自己示威。
    他厌恶自己身上出现有关夏连翘的一切。
    唇瓣用力抿作平直的线条,凌守夷抬手揭下手臂上一片龙鳞下来。
    疼痛某种程度上分割了他的注意力。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仅仅只是关注□□本身的疼痛上来。
    他像是短暂获得一瞬喘息之机的笼中鸟。
    凌守夷微微抬起脸,眼角漫起淡淡的薄红。
    于是,接下来便是变本加厉地堪称自虐般的行为。
    对着烛火,凌守夷面无表情地一片片拔掉了自己小臂上的龙鳞,嫣红的唇瓣近乎咬出血来,留下一个淡色的浅浅的齿印。
    激烈的疼痛过后,便是绵长细密的余痛
    凌守夷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臂,汗水洇湿了脊背,却带来一股近乎快感释放过后的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独对着这一盏寒灯,漠漠雪色。
    夜风吹入殿中。
    肌肤上的汗液被冷风吹干。
    过了很久。
    静如一座冰雕的凌守夷,眼睫猛地一颤,忽然动了动,眼里漾开一阵茫然。
    他感到一阵空洞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