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和竹马协议闪婚后 > 第93章
    选手们和直播间的弹幕,
    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安静了许久。
    薄淡的浮沉在光亮下缓缓坠落,观众席下一片死寂,人们死死盯着屏幕, 根本无法挪动分毫视线。
    离红门仅差一步, 被木偶拖进深渊的选手sheep,游戏镜头只留给看客们被拖行的一路血迹。
    以及玩家被撕碎时血液喷落在地, □□的咯吱声响。
    但也足够触目惊心。
    sheep的血条正在急剧变化——
    【21%】
    【19%】
    【15%】
    【10%】
    ……
    【0%】
    sheep的头像框变成了灰色。
    系统没有时差, 发出了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一条提示:
    [玩家“me.sheep”死亡。]
    没有惊喜,没有任何反转,没有一丝挽救的余地。
    观众们正在无比清醒且震撼地、见证着一个披荆斩棘的选手在无限接近胜利前的陨落。
    门的光亮, 最终没能在那名拼了命的选手身上停留。
    光耀任何刷过图的玩家都知道, 木偶工厂这张图, 到了最后时刻出现的庞大木偶,就是此局的终极boss。
    在手无利器的玩家面前, 由于体型和实力悬殊过大,被撕碎只是木偶动动手指的问题。
    所以设定之中无法反击的玩家除了变成木偶,剩下唯一的出路,只有逃跑, 逃出红门即是生天。
    而被抓住的玩家, 也意味着将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注定是死路。
    但此刻, 旁观者明明清醒, 似乎却没人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游戏的画面缩进,四周变得模糊暗沉,系统慢慢跳出提示, 浮光的字迹清晰醒目,映照在现场的大荧幕上:
    ——【aub胜利!】
    shock残留的8%血条, 让男人即使原地未动,没成功离开红门,却成为了门内唯一的幸存玩家。
    即使没能进门,却最终以微弱的优势,为aub战队赢得了总决赛的胜利!
    这一刻,喷气口迸射出无数道白色高耸气流,aub的选手们扔下耳麦和全息设备,腾得一下站起身,现场的光束照耀他们全部的视线,台下的观众席沸腾而起,轰然而热烈。
    aub的粉丝纷纷站起身,呐喊着,跳跃着,侧角的人摇晃起烙印着队标的旗帜,大喊着aub的名字。
    替补席的队员们已经冲到台上,奔向抱作一团的选手们,欢呼声热烈经久,是即使隔着直播设备,线上观众们也能一同感受到的沸腾和喜悦。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赢了!我们赢了!!”
    “shock!shock!”
    “aub牛逼!”
    “aub牛逼!!”
    aub的海报哗啦落下,取代了竞技馆现场的空白背景,队标出现在了电竞馆每一个电子屏幕的角落,那是属于冠军的光辉和荣誉。
    而与aub形成强大落差的,是赛场另一头的me.战队。
    几名成员坐在原地,耳麦被摘下放在桌沿,他们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漫长而盛大热烈的赛场,却很久没人开口说话,或是做出任何反应。
    sheep的神色未变。
    少年坐在那儿,眼睫抬起,黑色口罩下的面庞令人无法窥到神情。
    即使到了比赛结束后的一分钟,直播人数却不见减少,近乎刷屏:
    【虽然赛前说过aub必胜,但看到aub真正赢的时候,却和我最初的心情不太一样…】
    【大概是因为,这场胜利包含了太多遗憾吧。】
    【好想哭。】
    【我也】
    【宿舍外面都沸腾了,可我高兴不起来】
    【心里贼他妈难受】
    【就差那么一点】
    打破场内喧闹无序的,是几位滔滔不绝的解说员。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又精彩绝伦的比赛!”
    “让我们恭喜aub!”
    “光耀全国赛事历史上,第一支荣夺三次冠军的战队!!”
    “恭喜!”
    “恭喜!!”
    ……
    几位解说员用寥寥几语回顾战况,只是说着说着,话题也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新人选手身上。
    “布偶工厂这张图的玩法千人千变,但没想到,总决赛上竟然出现了两位挑战高难度玩法的选手,并且都成功了。”
    “sheep太可惜了。”
    “没错,作为新人选手,这是sheep在光耀全国赛的首秀,感谢这位选手在赛场上为我们带来的无数精彩操作,很遗憾,me.最后与冠军失之交臂。”
    “就差那么一步。”
    “是啊。”
    其中一位同样沉默良久的解说员,语气带着遗憾启唇道:
    “这位一路披荆斩棘的新人选手,
    最终没能缔造属于他的神话。”
    ……
    【可是sheep的表情好淡定】
    【我也想说!!】
    【楼上,眠眠戴着口罩,你怎么透视到人家表情的?】
    【用得着透视吗?光看眼睛就看的出来吧】
    【对啊,一滴眼泪都没有】
    【看看旁边的红毛,榜一大哥,甚至是小泪痣……几个选手眼圈都红了】
    【虽然还是位小朋友,但有点意外,是一名成熟稳重的选手。】
    【放屁,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一个铁汉都想哭】
    【难受+1】
    【我也哭了】
    【+1,我到现在手都在颤,脚也冰凉】
    【今晚将会成为我几年之内的意难平】
    【对啊,哪里是成熟稳重,这踏马是不把比赛当回事吧?】
    【真情实感的只有咱们】
    【果然主播出身就是这样,团队和胜利精神压根一点没有,无论输赢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
    *
    光耀全国总决赛的直播,一度突破了以往任何一场比赛的观看记录,达到了近几年赛事第一次无法逾越的高峰。
    主办方盯着一路飙升的热度,甚至不用买热搜词条,这场精彩纷呈的总决赛就已然靠着自来水热度登上了榜上前三。
    电竞圈外的路人也忍不住驻足观看集锦片段,网民热烈讨论着,甚至力压了其余娱乐新闻:
    【是路人都心疼的程度】
    【这个戴着口罩的小选手是谁?一分钟之内他的姓名年龄战绩资料立刻!马上!!】
    【aub之前两届都是冠军?太强了吧,成功卫冕。】
    【以前没玩过光耀,看完总决赛手痒的不行】
    【可是sheep离冠军只有一步】
    【隔着屏幕我心梗了】
    【看到游戏论坛热评说sheep太过淡定,根本不在乎比赛,我觉得恰恰相反,身为局外人都无法接受,更别说sheep亲自体会到冠军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感受。】
    电竞场上最不缺的便是遗憾。
    纵然败北遗憾,时间依旧毫不留情地推进,主办方将场灯调暗,准备着后续即将到来的颁奖环节。
    景眠的头被一只手揉了揉,身体也被抱住,身旁的队友们安抚似的搂紧他,mole低声道:
    “眠眠,你已经尽力了。”
    宋羡阳:“眠眠哥,全国赛没夺得冠军,我们还有全球赛呢。”
    红毛说:“对,亚军也很厉害了!”
    “我们来年再战。”
    宋羡阳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赛事,有些好奇的问:“如果冠军的奖杯是金色,那我们的奖杯就是银色?”
    红毛一时寡言,他说:“亚军只有奖牌,没有奖杯。”
    有无数的人想要shock成功卫冕,再次站在那个高昂而又热烈的领奖台上,但也有无数玩家想看着sheep举起奖杯,用荣耀洗刷一路艰辛。
    但那场漫天而灿烂的金雨,只为一支战队而下。
    季军上台后,me的成员比压轴的冠军战队先一步领奖,他们戴上奖牌,在无数的直播镜头和闪光灯的照耀下,作为一直在人们眼中已然过气,却又在几个月内注入了新鲜血液的老牌战队,成为本次光耀全国赛事总决赛的亚军。
    季军和亚军在领奖后纷纷走到了奖台的一侧。
    接下来,在最盛大而又万众瞩目的荣耀之下,aub的成员们上台。
    景眠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直播设备在此时,特意将镜头缓缓转到了sheep身上,定格在少年的面庞。
    漫天的金色雨熠熠生辉,倒映在sheep的瞳孔之中,巨大的奖杯像是羽翼般,迎接着金雨的洗礼,送到了aub队长的手中。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转向高潮,aub的队员们站在荧幕的中央下,金雨粼粼闪耀,他们在万众瞩目下举起了奖杯,跳跃着,高喊着aub的名字。
    全国赛决赛就此落下了帷幕。
    颁奖环节结束后,观众们有序离开,选手接下来要接受赛后采访。
    红毛在镜头和采访的话筒下,有些红了眼眶,他说:“如果我们有幸能够入选全球赛,希望那时的我们,能比现在更加强大。”
    采访结束后,大家随着宣城按照最初约定好的一起去聚餐,吃了晚饭后,晚些时候才回到酒店。
    预订的酒店在明天中午收房,所以队员们可以选择今晚留在酒店住,也可以选择自行回家。
    在分别之前,宣城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拎起了一袋东西,然后外面解开了口,露出了里面满满的黑色帽子。
    他拿起了一顶,上面印着me的队标。
    宣城说:“我和卖家研究一起设计的,没什么花样,只有咱们的队标。”他开玩笑说:“耍帅的时候可以戴上。”
    成员们不约而同地拿过纯黑色的帽子,光秃秃的me对标立于帽檐之上,根本谈不上什么设计。
    大家一边吐槽队长的审美,每个人却都拿了一只,戴在头上。
    景眠戴好,在队友们在走廊喧闹时,他靠在门边,垂眸,默默打开了手机。
    光芒一点点映亮了少年的眼睫。
    联系人的界面最上方,显示着“任先生”。
    他低头打字:
    —[结束了。]
    仅仅间隔了十多秒,那边便弹出了消息。
    —[我去接你。]
    先生没有问他比赛结果。
    也或许,他们的决赛结果早已登上了各大平台,即使不问,先生可能也已经自行看到了。
    景眠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才抬起手指,认真打字:
    —[不着急,等会要收拾行李。]
    说完,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景眠找到门卡,打开了房间,他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还是任先生帮他打包的,全部装起来,也仅仅一个书包。
    但任先生赶来这里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景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玩着消消乐,等先生发回消息。
    只是不久,宣城给他打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岑弦在哪?
    赛后采访过后就没见过岑弦哥,景眠说不知道,问宣城怎么了?
    宣城说:“前天借他一套全新的防噪耳塞,今晚我要用,小镜子打呼噜。”
    景眠坐起身,拿着电话:“我们离得近,我去他房间问问吧。”
    “好,找到直接让他送来就行。”
    景眠挂了手机,岑弦哥的房间和他在同一列,记忆之中仅相隔四五间。
    景眠在群里搜了一下成员的房间号,脚步停在了“3025”的房间前。
    只是,少年抬眸,刚要敲门,却发现门半掩着。
    并没锁紧。
    他犹豫两秒,伸手敲了敲,瞬时把门扉推开了一个缝。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有些窸窣。
    …却莫名激烈。
    一丝光亮映进瞳孔,景眠脚步一顿,视线所及的地方先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微微蜷起,只是,向下延伸的手腕竟被肤色更深的宽大的手摁在墙壁上,手背上筋络隐隐崩起。
    而墙壁镌刻着的花纹,自下绽开。
    视觉有些冲击。
    根据声音,景眠意识到,似乎是有人把另一个人抵在门边的墙边,低头在吻他。
    地板毛毯之上,印着me队标的帽子掉落在地,窸窣凌乱。
    景眠认出被吻的是岑弦哥。
    然而,没等少年来得及诧异,那一霎那间,他也认出了另外一个人——
    是shock。
    开门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手腕被放开,离开之处泛起隐隐的红痕。
    三个人同时定住。
    和两人对视了几秒,少年抿了下唇,默默抬手。
    景眠往下压低自己的帽檐,直到彻底遮住眼睛。
    随即,收回了即将踏进去的脚,他转身,企图无痕退出现场。
    只是,没等这个意图实施成功,便被岑弦握住了胳膊:“眠眠。”
    景眠被拉进房间,放到床沿边坐下时,整个人还是懵的。
    岑弦眼尾泛红,泪痣被衬得惹眼,却丝毫不耽误男人抬手,啪的一声,给了shock一个耳光。
    他听到岑弦说:“吓到我们小孩儿了。”
    景眠:“……”
    他低下头,帽檐遮住眼睫。
    shock不以为意:“他手上戴了戒指,不是结婚了吗?这种场面说不定不比咱们……”
    岑弦蹲下身,没理shock,他看着景眠,认真说:“对不起。”
    “吓到了?”
    景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与其说吓到,更多的是震惊和尴尬。
    俩人在自己坐着的床沿前,一边一个,一个蹲下身,一个环着胸,都是低头瞧着他。
    ……仿佛在哄小朋友。
    景眠默默吞了下口水。轻声开口:
    “我可以走吗?”
    岑弦:“…当然可以。”
    景眠没忘了自己的使命:“还有宣城哥的耳塞。”
    岑弦从床头柜上拿过耳塞,递给景眠。
    他问:“你还好吗?”
    少年意识到,尽管岑弦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对方指的,似乎不是他刚才偶然撞见的场景。
    而是这场刚刚结束的总决赛。
    景眠微微愣住,微凉的空气浸扰周身,尽管神色没什么变化,声线却有些哑:“嗯。”
    shock沉默了几秒,对着少年启唇:“抱歉,之前说了那样的话。”
    男人声线略沉,与人们对shock原本的印象有些偏差,shock在以一个认真的表情,对景眠说:“sheep,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虽然我们战队不在一个分区,但我很期待,能在下场季后赛和你交手。”
    景眠瞳孔微怔。
    他抿唇,点了下头。
    *
    夜色愈深。
    一辆黑色车子,缓缓停在电竞馆旁。
    场馆占地面积很大,就连馆外的行人区域都一直蔓延到了商业街十字路口,被整洁的路肩台阶包绕。
    大部分的买票观众和工作人员都已离开场馆,只剩下落地窗的玻璃透出光辉,成为深夜之中不算强烈的光源。
    景眠背着包走出电竞馆时,少年戴着帽子,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侧倚在车子旁的任先生。
    夜色将男人身影勾勒得轮廓分明,高挺深邃,月亮不及触碰的地面上笼罩出一袭黯淡阴影。
    景眠的脚步顿了顿。
    恰好与男人投来的视线触碰到一处。
    少年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到近前时,又渐渐慢下来,因为男人已经起身,朝自己走来。
    景眠慢慢压紧了唇瓣。
    “等很久了吗?”
    “没有。”
    男人提起他的背包,景眠只觉背后一轻,背带滑过自己的肩膀,落在对方的手中。
    “怎么没穿厚外套?”
    景眠开口解释:“队服也很厚。”
    “晚上吃饭了吗?”
    景眠点点头:“嗯,有聚餐。”
    ……
    都是和比赛无关的对话。
    短暂的交谈后,想随男人上车的景眠,去路却被对方挡住,指节倏然一僵。
    “为什么不摘帽子?”
    男人声线低沉,离他很近。
    印有me队标的帽子景眠一直戴在头上,有了帽檐的遮挡,即使是近在咫尺的任先生,也看不真切少年的面庞。
    “……”
    景眠唇瓣动了动,却没说话。
    他刚要伸手碰上车门,手却被握住,腰被揽起的同时,景眠听见自己骤然升腾的心跳。
    下一秒。
    任先生掀开了少年的帽子。
    薄淡的月色笼罩而下,坠落时柔和无声。
    …
    男人瞳孔微缩。
    帽檐之下,露出景眠湿润发红的面庞,大滴的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滚落,积聚到下颌。
    啪嗒。
    其中一滴,滴落到男人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