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并没有睡着。
他并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入睡恢复精力,睡眠只是他模仿人类的行为而已。
因此,在其他人都睡着的午夜时分,以利亚听到了另一个帐篷里传出的动静。
接着,一个人脚步沉重而踉跄的离开了这小小的营地。
以利亚也坐了起来,悄无声息的从帐篷中离开,追着黑影走向了外面的树林之中。
踉跄前行的黑影一开始还有着人形,在逐渐远离营地的过程中,逐渐被黑色的雾气笼罩,变成了一只背生双翼的怪物。
最后,他如同野兽一样跪在地上,尖利的爪子握紧了地上的石头,坚硬的岩石在他的利爪之下脆弱不堪,顷刻间化作齑粉。
不只是岩石,周围的虫兽也被惊醒一般,窸窸窣窣的逃离这漆黑的怪形,而无法移动的植物则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在短短几息之内枯萎凋亡。
看到这超出常理的一切,以利亚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走到了黑影身后几步远,平静的问道:“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过了好一会,跪在地上的身影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是……尼……斯霍格。”
以利亚走了过去,看向了这个已经完全被黑雾笼罩,出现了犄角和翅膀的怪物,闪烁着微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雾仿佛被腐蚀一样发出声音,黑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却不曾挣扎,只是颤抖着跪在地上。
等到漆黑的身影完全变成人形之后,以利亚才停下了净化,蹲在了尼斯霍格身边,陈述道:“你的力量失控了。”
尼斯霍格喘着粗气,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颤抖着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上次之后,力量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即使我尽力控制,也越来越多……”
“因为你打开了‘开关’。”以利亚坐在了尼斯霍格身边,“所以,力量只会越来越多。”
过了一会,尼斯霍格才轻声问道:“……所以说,总有一天,我会变成怪物吗?”
应该是这样的。
在力量的冲击下,迟早会被污染,被同化,就像是每一个被污染的生物一样。
但是……
“也不一定,”以利亚想了想回答,“你之前一直在抑制这份力量,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爆发,那如果一直使用它,会不会逐渐适应呢?”
“掌握……这份力量?”尼斯霍格重复。
“对啊。”以利亚理所当然的回答,“既然这是你的力量,为什么你只想着逃避?”
尼斯霍格迷茫的回答:“……因为母亲大人说过,不能被别人发现我有这种力量。”
“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被发现吧。”以利亚撇撇嘴,“上次要不是我在,你就被教会的人发现了。”
尼斯霍格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坚决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应该掌握这份力量,我想要能保护其他人,不想再让重要的人受到伤害了。”
“这才对嘛,”以利亚兴致勃勃的说,“干脆我来教你好了,有我在的话,你失控了我也能把你打扁。”
尼斯霍格对着以利亚笑了一下:“谢谢你,以利亚。”
“真的感谢的话,”以利亚心生一计,“今晚我们两个换一下帐篷吧?”
“不行。”尼斯霍格毫不犹豫的拒绝。
“嘁,小气鬼!”
两人斗嘴了几句,就又悄没生息的回到了帐篷里。
第二天清晨,大睡一晚的艾米丽就精神百倍的睁眼了,她看了一眼身边还是睡的香香的尼斯霍格,并没有选择叫醒他,而是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帐篷。
整个营地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起床了。
顿时,艾米丽觉得自己勤劳的闪闪发光!
她独自一人双手叉腰,为只有自己一个勤劳的人感到了光荣。
光荣的艾米丽充满了斗志,去小河边洗洗脸擦擦手,回来的路上被美丽的菇菇吸引,勤劳勇敢的采了一兜子五颜六色的美丽蘑菇。
回到营地之后,艾米丽发现营地里只有认真负责的穆恩老师和路德维希两人在,兜着美丽菇菇走到了正在说话的两人身旁。
“只有你们在吗?”艾米丽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两人身旁,炫耀自己的一兜子美丽菇菇,“锵锵锵,快看!”
正在说话的两人将目光都放在了艾米丽用外套兜住的一小堆蘑菇里,并毫不惊讶的发现,艾米丽采的几乎全都是美丽的毒蘑菇。
“这是我采的蘑菇!”艾米丽骄傲挺胸,“好看吧,等会我们吃菇菇大宴吧!”
“……这基本全是毒蘑菇。”路德维希简直是无语了,“你采蘑菇之前不动动脑子吗?”
“什么脑子?为什么要动?”艾米丽理直气壮的说,“我只负责采,分辨能不能吃又不是我的工作。”
原本情绪低落的路德维希感觉心头火一下子‘蹭’的冒起来了:“就算不会分辨,你难道不知道颜色鲜艳的蘑菇不少都有毒吗?!”
“我知道啊。”艾米丽举起一个梦幻美丽的蓝紫色蘑菇,“可是它真的太好看了,我不能拒绝它!”
路德维希看着艾米丽明知故犯的表情,感觉自己火气蹭蹭蹭的烧,他就知道艾米丽这疯姑娘只会搞事!搞事!搞事!
“老师,我先带艾米丽去学习一下人类必备的基本常识。”路德维希面无表情的说。
“当然。”穆恩也发现了路德维希情绪的变化,心知现在不是继续深谈的时候,于是笑着说,“我继续准备早餐,记得等会回来吃。”
“你,”路德维希瞥了艾米丽一眼,“跟我来。”
“噢。”艾米丽兜着自己的美丽蘑菇跟在路德维希身后。
路德维希伸出手:“给我。”
“为什么?”艾米丽警惕的看着路德维希,抱紧了自己的美丽菇菇,“你不会是要把我的菇菇们丢掉吧?”
“谁要丢啊!”路德维希恨不得猛敲艾米丽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我帮你拿着!”
“不用啊,又不沉。”艾米丽拒绝了,“我自己拿就好了。”
路德维希气闷的回答:“随便你!”
这个心眼小小的奇怪王子啊,怎么又生气了,这么容易生气会老的很快的。
艾米丽内心摇头,表面乖巧的跟在了路德维希身后,一副‘我从不惹是生非’的模样。
两人又来到了河边,路德维希将艾米丽采的毒蘑菇们摆在了河边,一本正经的说:“接下来,我会教你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你不要忘记了。”
“噢。”艾米丽心不在焉的回答,注意力早就被河里的鱼鱼吸引了。
“一般来说,颜色越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但是也有几种毒蘑菇是白色的,比如这种白色鹅膏菇,还有这个大青褶伞……”路德维希认真的讲了好几种容易被误辩的蘑菇后看向艾米丽,发现她已经完全走神,目光盯着河水里的小鱼了。
看着艾米丽这悠哉的模样,路德维希顿时心头火起:“艾米丽!”
“在听在听。”艾米丽急忙回神,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路德维希才不会被艾米丽骗到,他板着脸问:“那你就讲讲我刚才说了什么。”
艾米丽顿时哑口无言:“那个……嗯,总之好看的就是有毒的。”
路德维希看着艾米丽,直到把艾米丽看的心虚,这才叹了一口气:“艾米丽,过去你什么都不会,我可以当你是小孩子,可是你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会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艾米丽不服气了,“我会的还是很多的,我读书识字算数写书都会,唱歌跳舞我也不差啊,你这是对我的偏见!”
可还是太少了。
路德维希想,或许是因为第一印象,在他心里艾米丽还是那个瘦瘦小小,没有他看着就会被欺负的小女孩。
“如果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啊。”路德维希忍不住忧虑。
昨晚与神明的对话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路德维希并不会当这件事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