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九零之嫁给煤老板 > 第89章
    池岚风轻笑:“是,有时候觉得大家都挺有趣。”
    别看大家平时说谁谁谁太太粗俗没底蕴,只会拖后腿,其实真的能挤进圈子被大家接纳的也不全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她本身肯定是有些能力的,就算能力平庸,也不会是纯恶人。
    大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池姐,没想到你居然不觉得周太太她们烦人。”
    “也烦,但工作上遇到的人会更烦,有时候家里也比他们烦,所以反倒没太大感觉。”
    池岚风平日很忙,她找丛琦不是为了讨论太太团。
    而是为了繁达。
    “我离婚了。”
    丛琦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缓缓放下:“那挺好的,你前夫不太配得上你。”
    也就是离婚了,丛琦才敢直接说。
    池岚风笑了笑,道:“我公婆把繁达给了我,不过我对纺织没什么兴趣,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跟这行沾边,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买下繁达。”
    丛琦愕然。
    “可以找专业人士代管啊。”
    繁达经营能力不错,这是经过某赚钱达人亲口认证过的。
    “我接受了调职,处理完繁达就要去深市了。”
    池岚风嘴角笑意晕开:“我女儿在那边念书,正好,换个新地方我也好重新开始。”
    丛琦看她说话时语气温,脸上没有一丝阴霾难过,很好奇她为什么拖到现在才离。
    以周太太她们的口无遮拦,怕是没少在池岚风面前说她老公跟情人的事。
    池岚风不介意被问,但理由还是第一次说。
    她道:“结婚没多久,我就知道他不老实,其实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周太太她们当传声筒。”
    “那为什么……???”
    “我结婚那会儿社会环境和现在不一样。”
    “长得稍微漂亮的姑娘身边就总是被是非围绕着,那时候舆论不如现在开放,不,应该是严苛。”
    “我父母是纺织厂的普通工人,而李景辉是厂长的儿子,当时赶上最后几年下乡,现在想想撑几年也就过了,但当时谁知道下乡有没有尽头,谁又知道高考还能恢复呢?
    我大哥早几年下乡后身体就不太好,家里想把他弄回来,按照我们家的情况,其实我妈让大哥顶她的岗是没问题的,是合规的。但厂里一直拖着不办手续。
    而大哥当时病得很重,我们怕拖久了出事,恰逢李景辉和他妈提亲……”
    那时候是真的没办法了。
    她当然知道婚姻对自己的重要性,但是等着救命的是亲大哥,是从小就背着她长大的大哥。
    池岚风能怎么办?
    明知道李家趁火打劫那也得嫁。
    她嫁了后,大哥确实回来了。
    但因为长期劳累加生病缺药,还是成了病秧子。
    对于这桩婚事,池岚风这些年没后悔过。
    她看得开,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对李景辉没感情,自然不会对他出去乱搞而失望。
    只是得知乱搞容易染上脏病后,她就以工作为借口跟李景辉分居了。
    反正生女儿时她伤了身体不能再怀孕,公婆对她的“识趣”表示很满意。
    之前不离是因为女儿还在这边念书,现在她考上大学了,池岚风便着手离婚事宜。
    正好,李景辉外头的女人怀上了。
    私下找小医院检查过是个儿子,为了他们的大孙子,公婆怕她不肯让位,便把繁达给了女儿李阳。
    “我女儿让我把繁达卖掉,以后她也懒得回这边了。”
    听到时代原因,丛琦唏嘘不已。
    自家、池岚风,真是把‘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这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起来,爸妈的运气还是比池岚风好多了。
    还好,都闯过来了。
    池岚风要出手繁达,丛琦也有买下的意愿,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说着闲事的功夫就把一个厂子的未来定下了。
    丛琦拿下繁达后,没有直接提拔原厂子的管理,而是让猎头挖了一名职业管理人。如同暨和北的说的那样,只要老板不像李景辉那样不靠谱,繁达自身就运转得不错。
    她的学业、事业都在稳步向上,父母也在四月搬到了隔壁,丛琦觉得生活越来越轻松了。
    如果没有人捣乱的话。
    “……等等,你们没毛病吧?要找暨娴女士的亲生孩子签谅解书,找你们亲弟弟亲妹妹啊,怎么跑我们家了?”
    丛琦对眼前的女人感到无语。
    暨娴去年八月过世,如今快到五一劳动节,丛琦早把她的事给忘了,冷不丁被人找上门她只感到啼笑皆非。
    这么糟心的事,干脆懒得通知暨和北。
    她没给褚长清说话机会,直接把人轰出去。
    “出去出去,神经病啊啊,怎么想的?就算我们不认暨娴,也不会帮杀人凶手好吗?”
    褚长清无奈,身边男人半揽着她安慰:“你已经尽力了,褚爷爷他们会体谅的。”
    “你不懂。”
    褚长清摇头。
    平时爷爷奶奶对她跟褚长捷差不多,其实细究的话她是比不过褚长捷的。
    小时候爷爷奶奶会要求爸送褚长捷去部队磨炼,会给他报计算机兴趣班,报武术班,但对她则是让她学跳舞。看着很宠,不过是觉得女孩子学太多没用,会跳舞会唱歌好找对象就行了。
    对待褚诗文,家里也是这样的。
    不过褚长清也并非因他们的区别对待意难平,更不是诚心想要暨和北签谅解书。
    她会来这一趟,其实是为了牢牢抓住身边的男人。
    跟陈旭离婚后,褚诗文很清楚自己如果还想在海市上流圈子有立足之地,就得立马找个不比陈旭差的男人再婚。
    她不甘心像褚诗文姐弟俩那样夹着尾巴跑到国外做普通人。
    她做惯了师长家千金,她放不下权力带来的种种便利和快感。
    身边这个男人是她精心选中的。
    他心软,怜弱扶小,几次刻意的见面就叫他记住了自己。
    自己越表现得跟大哥兄妹情深,越为爷爷奶奶的要求为难,两颗心就靠得越近。
    “……我可能要让爷爷奶奶失望了,暨和北少时跟我们不对付,他不可能愿意帮大哥。”
    “小时候的事我知道,是谢琨几个自作主张欺负人,又不是你指使的。”
    “但是大哥当初也欺负过他。”
    “长清,你大哥不值得你四处为他奔走。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
    “呜呜呜……”
    暨和北开车回家,就看到自家门口有对男女谈情说爱。
    他瞥了一眼,没细瞧。
    车子正要驶进院子,那对男女看到了他竟快步上前挡住了去路。
    他按下车窗,不悦地睨向这对陌生情侣,不客气道:“有病?”
    “暨和北,我们能跟你谈谈吗?”
    听到对方精准喊出自己的名字,暨和北有点诧异。
    他认真打量两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既然认不出来,必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暨和北冷声拒绝:“下班时间不谈工作,有事先联系我的助理。”
    “我是褚长清,我想跟你聊聊我哥——”
    “滚!”
    听到褚长清名字,暨和北一记冷眼。
    面无表情发动车子,大有你不滚开我就付一笔医药费的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把拦在车前的褚长清猛地拉到旁边,车子则径直开进院子,随后,大门发出咔吱咔吱声,自动关上了。
    褚长清惊魂未定,扑到男人怀里嘤嘤哭泣。
    男人再次提了结婚,这次她没再拒绝。
    暨和北停好车,暨大宝两兄弟开着扭扭车来接他,“爸爸、爸爸……”
    老大被急躁的弟弟追尾。差点翻车。
    暨和北赶紧拎住他。
    他稳住身体扭头:“二宝坏蛋!”
    “窝不坏。”
    “坏,坏蛋。”
    “米有,大宝坏。”
    “……”
    丛琦在屋檐处画手绘图,抬眸,把褚长清来过的事说了,暨和北拍拍吵得正厉害的两人屁股。
    让他们到旁边吵去。
    他一打岔,小哥俩莫名其妙又和好了,开上自己的扭扭车到处转。
    暨和北顺嘴嗤道:“回来时看到了。”
    “为什么会突然找你要谅解书?”
    “一审结束,褚家提出上诉。”
    暨和北顿了顿,幸灾乐祸道:“但是前几天褚正雄被挖出别的事,他倒台变成既定事实,他的两个前亲家就站出来告发了褚长捷。”
    “……啊?”
    丛琦没心思画画了。
    凑到暨和北身边,八卦兮兮问:“怎么回事啊?等等,他跟你差不多大吧,居然娶两个老婆了?”
    “褚长捷有过两任妻子,一个在泰国旅游时意外落海死了,另一个在瑞士度假时溺亡在酒店泳池。只是因为死亡时在国外,当时褚正雄没倒,又给了两家人足够大的好处,便被当做意外结了案。除此以外,还跟那个叫白什么的歌星有关,这名歌星跟父子俩都存在亲密关系,但她销声匿迹很久了。”
    暨和北意味深长:“之前身上只背了暨女士一条人命,褚家觉得运作后顶多坐几年牢,便不觉得天崩地裂,但一下子被翻出这么多事,如果一一属实,褚长捷死缓都不可能,一定是立即枪决。褚家老太太大概慌了神,褚诗文姐弟俩又咬死了不原谅,她病急乱投医才求到了咱们头上。”
    肯定也不止求他谅解。
    大概前亲家那边也要求谅解的。
    还在做梦有谅解书就能留下一条命吧。
    要他说,活该!
    权力一旦没有能够关住它的牢笼,便滋生出罪恶。
    想想褚正雄年轻时多么英雄,也是上过战场为国为人民拼过命的,没想到枪林弹雨没摧毁他的意志和信仰,锦绣富贵倒是彻底腐蚀了他。
    伟人说得对,糖衣炮弹的威力实在巨大。
    值得警惕。
    丛琦闻言,小脸愤愤:“罪大恶极,活该枪毙。”
    “还有那两个可怜女人的父母兄弟也很过分,居然收到好处就闭嘴,好像死的不是他们的女儿,不是他们的妹子一样。”
    暨和北拿过手边牛奶。
    让她喝一口缓缓激动的情绪:“这很难说,可能觉得斗不过,怕自家也死于非命,不如当个哑巴拿下好处。”
    丛琦脸颊鼓鼓。
    她承认暨和北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很生气。
    “希望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祈盼神佛,这真是最无奈的想法。
    不过,褚家的奔走的确没有起到作用。
    因为褚长捷牵扯的事很多,再彻底调查清楚前他不会死,但褚家人知道,他迟早得死。
    到了八月,褚长捷二审迟迟没到来,暨和北却收到海市某本地发展银行的催缴费通知。
    工作人员称他有一个保险柜业务正在进行中,而今年的费用还没缴,让他在三个工作日内缴清。
    “你确定是我的?”
    “暨先生,暨信厚。”
    暨和北目光一凛,懒洋洋的坐姿瞬间绷直:“麻烦你把银行地址说一遍。”
    “好,地址是……”
    暨信厚是外公的名字。
    保险柜,保险柜……
    莫非那把钥匙?
    暨和北在书房沉思许久,他决定暂时不跟丛琦说,以免她担心。
    次日便以出差为由叫人到那家银行办理了续费,他则飞往英国找褚诗文。
    他提前给褚诗文打过电话,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姐弟俩。
    这次褚兴文没再像几年前见面那样刺头尖锐,他很沉默,暨和北话也不多,大部分是褚诗文在讲,他听着。
    等回到两人住处,暨和北没有绕弯子,直接把保险柜的事说了。
    “真的有东西?”
    褚诗文小脸茫然,这是她早就猜测过的,但当猜测变成真实,她又感到无所适从。
    暨和北点头:“褚正雄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褚诗文抿嘴,神色复杂。
    忙回卧室找出钥匙:“大哥,你等我,我请好假就跟你一块回去。”
    “不用。”
    “为什么?”
    “碍事。”
    暨和北翻来覆去看着小巧的钥匙,直言:“如果保险柜里有了不得的秘密,你们一出现在海市,必然被盯上。”
    “可你……海市有不少人知道你跟褚家的关系,我怕……”
    褚兴文神色严肃道:“大……暨和……大哥,姐说得没错,爸的那些老战友们清楚你跟褚家的渊源,未必没人盯着你。”
    一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沉稳了许多。
    也学会了换位思考。
    面对暨和北他依然感到不自在,但已经能客观看待暨和北对亲妈的不待见了。
    “我心里有数。”
    暨和北转着钥匙,漫不经心警告二人:“安分点,别给我添乱子!”
    褚诗文紧张地瞥一眼弟弟,怕他因这难听的话跳脚。
    的确,换一年前褚兴文绝对要一蹦三丈高,指着暨和北嚷嚷“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狂什么狂?”
    但今非昔比,他已然并非吴下阿蒙了。
    褚兴文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对方话不好听,但他清楚不捣乱是对的。
    他抿着嘴,好一会儿后,别别扭扭道:“那你注意安全。”
    “……大哥你注意安全,察觉到危险就别管了。”
    “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褚长捷可能会被枪毙的消息传来,褚诗文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她也失望父亲没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历来被抓的大官儿几乎没有被枪毙……
    她本就不抱多少期待。
    比起涉险,如今的她更希望兄妹三人平平安安活着。
    暨和北看了神色关切的姐弟俩一眼,淡淡“嗯”了声。
    多余的话没说,只道:“我先走了。”
    拿到钥匙,暨和北没有亲自去取,而是让不怎么出现在身边的保镖之一去拿,他则直接到元市矿场。
    他没有任何反常举动。
    照着原定工作计划到各处视察。
    暨和北很稳得住。
    事实上,褚正雄那边确实安排人盯过他。
    一开始盯得很紧,甚至安排了人到榕城蹲着。
    结果暨和北因工作缘故飞过海市多次,又和丛琦一块飞去过京市。
    却一次没想起到墓园祭拜暨娴。
    明摆着他对暨娴一丝尊重也没有,也证明他的确不关心暨娴的死,加之褚正雄自己泥菩萨过江,渐渐地,盯暨和北的人就撤了回去。
    因此,保险柜里的东西送回榕城这趟路程非常顺利。
    “这是什么?”
    丛琦从隔壁回来,就看到茶几上多了个箱子。
    暨和北拿着美工刀从工作间出来。
    “大概是重磅炸弹!”
    他没有在楼下拆,而是捧着箱子上楼,边走边问:“暨大宝他们呢?”
    “在隔壁,爸陪他们捏泥巴,玩成了小脏鬼。”
    丛琦屁颠屁颠跟在暨和北身后上楼,眼珠咕噜噜转着,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礼物?
    这包装有点草率,不像他的风格诶。
    “说嘛,说嘛~~快告诉我呀。”丛琦揪着他衣服下摆摇来摇去。
    暨和北叹气,无奈:“宝宝,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真——”
    刚冒出声儿,就看到车阿姨从三楼下来。
    她肯定听到暨和北喊宝宝了!
    丛琦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耳根有点红,手指迁怒地伸进衣服里捏了他腰上的皮一下。
    暨和北任她捏,那点力道都是情趣。
    等车阿姨下楼,他反手拉住她往屋里走,两人进屋后顺势把门踢上。
    没去书房,直接席地而坐开始拆东西。
    丛琦一开始蹲着,后面也学他一样坐地上。
    正要开口再问,暨和北已经回答了:“褚诗文那把钥匙开出来的东西。”
    “那钥匙干嘛的,你们怎么猜出来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啊,怎么没跟我说啊?”
    丛琦一听,立马化身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银行通知的。褚诗文她妈缴费过期,联系人填的我名字,所以银行催费催到我这边来。”
    丛琦若有所思点点头。
    下一秒蹙眉,语气不爽道:“她干嘛填你,既然这个东西那么危险,她填你名字不怕害到你头上?”
    暨和北薄唇微掀。
    语气凉凉:“呵,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出事了吧,怕褚诗文姐弟俩没能力替她报仇,想借我当刀而已。”
    “她有病吧她,真是遂了富贵险中求那句话。”
    暨娴和褚正雄睡一个被窝二十多年,居然看不透枕边人什么德性,竟敢拿要命的东西去争好处?
    明明察觉到危险,还存侥幸心理……
    这种心态,丛琦不知道怎么评价。
    膈应得慌,完全同情不起来。
    “那你要管吗?”
    丛琦紧张地抓着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我有点担心啊,你看,他们动不动就杀人……”
    “得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暨和北划开胶带,里面是一卷磁带?除此以外,还有一支普普通通的录音笔。
    他打开录音笔。
    一开始似乎是风吹动窗帘拍打窗户的声音,声音持续了很久。
    “这什么啊?”
    “嘘~~”
    丛琦捂嘴,乖乖坐好。暨和北则聚精会神听录音笔的动静,大概过了快十分钟,终于不再是单调的风声了,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两人好像在说谁跟谁喝茶,又说什么事难办,还提到了d性。
    但每一句都感觉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啊,这些值得杀人吗?”
    听完全部,丛琦很懵。
    暨和北则是表情彻底阴沉下去,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去年某个大间谍被揪出来新闻通报时,让电子通讯设备行业遭受到严查和警告,星耀作为通讯业的新星自然也被查过。而此刻对方名字出现在两人对话里,且隐隐有惋惜警戒之意。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暨和北看着录像磁带,挑了下眉,久久没说话。
    丛琦:“是不是得买台电视放楼上?”
    不清楚录像带里是什么,楼下保姆随时都会出现,观看肯定不安全,而隔壁爸妈那儿又容易让他们跟着担心。
    丛琦小脑筋转得可快了。
    “我让人送来。”
    暨和北当即给费朝打电话。
    费朝接到电话后立刻前往最近的商场。一个多小时后,商场送货的来了。
    丛智渊跟两个孩子就在院子里玩,听到货车的喇叭声,两个孩子跟条件反射似的,兴冲冲跑回家。
    就看到工人搬着东西进来。
    “哇!”
    小卷毛大眼睛圆溜溜,哇完就要跟着冲进屋。
    丛琦下楼接货。
    眼疾手快拽住他衣领:“跑哪去,脏兮兮的。”
    “嘻嘻嘻,窝脏。”
    “知道脏还笑?暨二宝,你讨打是不是?”
    “不打不打,妈妈不打窝。”
    “还要跟外公玩吗?不玩的的话妈妈带你们去洗手洗脸。”
    “玩,跟外公玩。”
    “妈妈,不洗手~~~~”
    老大赶紧躲到外公旁边。
    丛智渊看着进进出出的工人,皱眉:“你们又买什么了?”
    “给楼上装台电视,爸,你先陪他们玩啊,我上楼盯一下,免得北北不知道让人把东西放哪儿。”
    “……”
    “你们俩成天就知道乱花钱。”
    丛琦不反驳,嘿嘿笑了笑,赶紧溜之大吉。
    很快,工人就将电视机安好了。
    车阿姨和连阿姨先上楼收拾卫生。
    等人都离开,两人关上门开始看录像带。
    当录像带开始播放,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震惊。
    这竟是褚正雄、姬高谊、钮瓯会面的场景。
    这三位都是在新闻上出现过的大人物,姬高谊正是去年被揪出来的那位。
    录像拍摄得非常清晰。
    看得出来举摄像机的人就躲在包间内。
    连三人谈话都录得清清楚楚,大概以为足够安全,三人对话比录音里直白许多,丛琦缩在暨和北身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天呐。
    这竟是通敌卖国的实证。
    难怪暨娴必须死!!!
    出事前她大概还畅想着自己手握如此重要的证据,褚正雄一定会供着她,她能骑在褚长捷兄妹头上,没想到褚正雄心狠手辣,选择杀人灭口。
    拍摄人呢?
    不会也“失踪”了吧。
    这种录像带必须配备摄像机使用。
    而如今的摄像机很笨重,随随便便一台就三公斤以上,拍摄时需要双手抱住。
    这卷录像带画面很平稳。
    加之能够确定拍摄者就在包厢。
    见到几个大人物还能如此镇定,必然是专业的侦探,不可能是养尊处优的暨娴。
    一,她的心理素质达不到;
    二,她的体能也达不到。
    “……她之前花钱找人查咱们,会不会故技重施想查褚正雄的把柄,比如跟姓白那位歌星的绯闻,结果拍到了这个?”
    真不知道暨娴是怎么把人安排进去的。
    这么重要的会面难道不该先检查环境安不安全?
    又或者这个地方本就是褚家的地盘,褚正雄非常自信,而被作为当家太太的暨娴钻了空子?
    以暨娴对师长夫人头衔的看重,对她儿子能不能压过褚长捷的执念,的确很可能得知丈夫在自家地盘秘密跟人会面时铤而走险。
    只是拍到的跟她以为的完全不同。
    “可能性很大。”
    暨和北表情很冷。
    看着暗下去的电视屏幕,语气讥诮:“我们结婚前她来榕城那次就丝毫没有掩饰野心。”
    “啊?来过第二次吗?我怎么不知道。”
    “结婚是喜事,不想让她坏了心情,何况后面也没再出现过,就没跟你讲。”
    “她来干嘛?”
    “当时她以利相诱,打着帮我拿地皮让我在海市快速扩张的名头,想让我为她和褚兴文敛财当打手。我戳穿她,那会儿她就露出过要找人查褚正雄的想法,以她的个性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不可能收住。”
    从年轻时和养兄暧昧,被外公外婆反对后闹着嫁给鞠和平,到后面又不听劝非得嫁给褚正雄。
    偏执和自私几乎贯穿了暨娴的整个人生。
    可悲可叹,还很可恨!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录像带……就算想举报也不知道给谁啊?”
    官场复杂。
    谁知道褚正雄上面还有没有大鱼,万一正好递到他的“保护伞”手里怎么办?
    那就变成自家的悬颈之刀了。
    丛琦担心拍摄这卷录像带的人已经人间蒸发了。
    只有确定他不在,褚正雄才敢直接弄死暨娴。
    毕竟,暨娴拿着带子是打算要挟褚正雄,想要褚家的资源倾斜到她的子女身上。本质上讲,就和忽悠暨和北帮她敛财一样,是为了在褚家抖威风。
    她可不是真的想把褚正雄弄垮台。
    如此一来,除了无意间拍到“大瓜”的狗仔,或说私家侦探,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录像带的存在。
    “别管了北北,这事超出咱们能力范围了,我害怕。”
    丛琦愁眉苦脸,紧张地抓着暨和北的胳膊。
    “别怕,你就当没见过,我心里有数。”
    暨和北温声安抚,实则心情很差。
    这录像带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他体会过英治下的港城有多混乱,他明白国家实力强劲的重要性。说句休戚相关的话,国家越强大国际地位越高,生意也越好做。
    他当然更倾向于交出证据,揪出混在人民军队里的蛀虫。
    但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交给谁?
    能接触到的人里谁是最可信的?如何确定自己不被卸磨杀驴?
    “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
    暨和北回身抱丛琦,安抚地,动作轻柔的揉着她后颈。
    丛琦靠在他怀里,不放心地叮嘱他:“反正没把握就不要做,想想暨娴,想想我们家。”
    接下来几天,丛琦还是没能放松下来。
    成天都提着一颗心,做衣服都没法让她平静了。
    看着工作室的订单她都很难开心。
    就觉得心脏上随时压着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得稍久一点,她手脚就开始发凉,脑子里就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平日周末会带两个孩子逛商场,最近也不出门了。
    这种仿佛暗处随时能蹿出“杀手”的风声鹤唳感,大概持续到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平息。
    她的紧张不仅暨和北看在眼里,许慧英和丛智渊也察觉到了。
    某日饭桌上,许慧英就问:“琦琦你最近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哦,因为最近有电视剧颁奖典礼,成舒要穿着我做的衣服走红毯,我有一点点紧张。”
    丛琦面不改色扯谎。
    颁奖典礼是真,紧张是假。
    “是吗,之前你都不紧张啊。”
    暨和北自然无比地配合着调侃。
    把剥好的虾大部分放进丛琦碗里,给两个儿子小碗里也各放了一只。
    放完就看到暨二宝在打瞌睡。
    他手里拿着雪饼,半眯着眼,吃一口,脑袋往下点一点,点得猛了又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对面的丛琦,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又再咬一口饼子,再合上眼……
    几次后,饼子掉桌上了都没发现。
    暨和北忍不住失笑,手肘轻轻拐了拐丛琦:“快看,他好好笑。”
    “噗,哈哈哈……”
    丛琦捂着嘴闷笑,暨大宝扭头看弟弟被笑了,他懵懂的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也跟着笑,边笑边伸手去推他弟。
    暨二宝小朋友被亲哥推醒懵懵呆呆的。
    还下意识张嘴咬饼子,咬了个空,就更懵了。
    这一出直接把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走了。
    许慧英和丛智渊没再揪着问丛琦情绪不对劲的事,连丛琦自己都被孩子逗得没空想那些了,看她缓过来,暨和北松了口气。遂提议:“琦琦,要不要抽空出门玩玩?”
    “不去。”
    丛琦知道他想让自己出门旅游放松放松紧绷的情绪。
    但她知道,事情一天不解决她就放松不了。
    玩也得时刻惦记着根本玩不痛快:“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嗯,那等我这阵子忙完就陪你们出去玩玩,过年的话我们可以到哈城看冰雕。”
    这便是告诉丛琦,事情最迟在年底就能解决。
    若不是爸妈在,丛琦就直接问他想到什么办法了。
    可惜桌上还有人,她只能按捺住好奇,等暨和北晚上下班回家再问。
    当天,暨和北没回家。
    下午给丛琦打了电话,说到深市一趟。
    丛琦猜出他可能要做点什么了,愈发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一整晚。
    而另一边,暨和北正在跟两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见面。
    “木哥,查清楚了,海市一共十一家正式注册的事务所,还有三个私人侦探工作室,其中一个叫孙涛的很久没消息了。”
    “死了?”
    “可能性很大,孙涛最后一次跟人会面是在去年八月,当天他去过一间同志酒吧,跟人说他马上就要大赚一笔,到时就到国外逍遥。这些事务所靠卖消息发家,都很关注同行的行踪。他说这话时正好被人听见了。”
    “后来孙涛不再出现,对方便以为他大赚后出国享受生活去了。”
    “他的家人呢?”
    “他是孤儿,没有家人。”
    “只有一个同性恋人,他想出国也是觉得国外对同志更宽容。”
    “但很奇怪,他失踪后,他的恋人也不见了。”
    另一个手臂纹着秃鹫的男人想了下,补充道:“我们调查时发现警察也在查孙涛。”
    暨和北倏地抬头:“哦——?”
    “确定?”
    “确定。”
    “孙涛拍了歌星白灵的照片,曾勒索对方,现在白灵的失踪因为褚长捷被翻出来,自然就查到孙涛头上。”
    这一查,好嘛,孙涛也人间蒸发了。
    暨和北摩挲着手指上的婚戒。
    沉吟片刻:“那就适当放点料,试试对方真查还是烟雾弹。”
    “知道了,木哥,我们兄弟两个办事你放心。”
    陈飞龙和陈雨乐两兄弟曾经也是四合会的。
    当年他们受过暨和北恩惠,在一次摸底行动中差点丧命,是暨和北及时出现救了二人。
    因此在暨和北诈死时,两人也默契地帮了大忙。
    陈雨乐在计算机方面能力超凡。
    当年暨和北能诈死成功就多亏他提前做了一段烧假人的视频,他让大哥陈飞龙及时将其他帮派跟警察联合的消息传到林爷耳朵,让对方不能亲自处理暨和北,再自告奋勇清理门户,处理叛徒,还提出拍摄死亡视频供大家办完正事围观。
    而陈雨乐则将林爷要的处置视频剪辑替换,因为当年设备画面不够清晰顺利唬过了所有人。
    在波仔被抓,林爷跑路到墨西哥后,二人便有退出四合会之意。
    只是虎爷暴脾气又强势,一旦有人退出就要规矩伺候,两人便故意打架斗殴跑去坐监。
    某些时候,监狱比外面安全。
    先前暨和北约裘康胜到深市见面,便点名要陈飞龙两兄弟出来。
    裘康胜当年靠着暨和北递的消息重创四合会才能从见习督察一步步爬到总警司的位置,对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他当然选择投桃报李。
    出来后的陈飞龙两兄弟立马到了内地。
    目前两人在暨和北前两年在深市成立的保全公司上班。
    不过说是保全,其实二人做的更多的是利用网络技术调查暨和北的各个合作对象。
    录像带一出,暨和北思前想后,便想到了兄弟二人。
    相比冒然让事务所去查,他更相信陈飞龙二人的本事。
    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他们对“权贵”少了那份望而生畏的感觉,查起来更放得开手。
    暨和北没瞒二人他想要查的对象,也将其中危险性详细告知。
    兄弟二人不仅不恐惧,还有种终于能够大干一场的兴奋。
    “注意安全,察觉到不对劲就先退。”
    离开深市前,暨和北再次叮嘱。
    半个月后,陈飞龙传来消息,说事情有进展了。
    他们不动声色放线索,警察顺着线索查到一家殡仪馆,殡仪馆的旧工作单上某两个名字被火化了两次。
    这就意味着凭空多了两具尸体。
    恰好,殡仪馆的馆长就是褚家没什么存在感的亲戚。
    前面就说了,褚正雄的兄弟姊妹资质有限,就算跟着他鸡犬升天,也没高到哪儿去。
    褚正雄妹妹以前被塞到琼州那边的厂子,如今在琼州安家落户,平时很少见面。
    二弟现在是海市下面某个县城的水利局局长。
    三弟前两年肺癌,死了。
    殡仪馆这位则是褚正雄的堂弟。
    碍于褚正雄的地位,他很清楚自己能混到今天的位置是沾了对方的光。也清楚褚家绝不能倒,便借着殡仪馆的便利帮着处理了孙涛的尸体。
    谁能想到,褚家倒得如此之快!
    暨和北一直在关注这桩案子的调查进度。
    因为不确定谁可信,不确定谁敢查,那卷录像带始终捏在他手里。
    直到褚正国交代了替褚长捷处理尸体的全部过程,褚长捷身上背负的几桩命案都被查得一清二楚,二审判死刑立即执行后,暨和北才隐约松了口气。
    到这时候,他终于敢相信录像带有见天日的可能了。
    但他依然非常谨慎的等着。
    他不敢拿自己一家人的安危去赌。
    一直到褚长捷被执行枪决,他再次联系了裘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