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对司昆的眼神几乎都快免疫了,直接无视他。
    他轻飘飘扫了眼司昆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随意丢了个小火苗下去,“滋”一声皮肉烧焦的声音响起,伤口顿时被强制“缝合”。
    司昆眉心跳了跳,强忍着没有出声,就见谢危行云流水的从一旁取来那些瓶瓶罐罐,打开闻了闻味道,接着一脸嫌弃的全给他洒伤口了,然后伸手在一旁的大锅里洗了洗手上的血。
    他把水珠随意往地上一甩,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指往司昆丹田之处轻轻一点,一股浓郁的灵气瞬间便冲击开封锁的灵脉,汹涌澎湃的灵力重新奔腾在枯竭的经脉间,蕴养着被轻微扯伤的经脉。
    到此时,他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了。
    “啪!”
    谢危打了个响指,地上禁锢司昆四肢的土石腾起一股烈焰,下一刻便化为齑粉,期间没伤到他一根毫毛,足可见那细微到恐怖的控制力。
    “搞定!”
    他淡定的起身拍拍衣摆,重新大马金刀的坐回了他的石头上,一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司昆,“感觉怎么样啊?这位……”
    他顿了一下,才笑着道,“……云霄君?”
    司昆慢吞吞坐起身子,一丝不苟的把衣服整理好,确定每一个褶皱都抚平了,这才抬起头来,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为我疗伤?”
    敢情他刚刚那些愤怒挣扎都是自作多情?
    “脸不要这么大嘛,”谢危笑眯眯的,优哉游哉道,“哪能是为了你啊,当然是为了我喽。”
    司昆眼角一抽,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皱眉问:“你?”
    谢危忽然神色一正,他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以前勾引你骚扰你是我不对,这次替你解火毒算是我的赔罪,前尘是非恩怨两消,你以后不能再追杀我,我也不会再骚扰你,你看如何?”
    司昆眯了眯眼,以前所未有认真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半晌缓缓道:“若你再骚扰呢?”
    谢危毫不犹豫道:“这条命在这,你随时来取。”
    司昆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沉默一会,突然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你诚心疗伤,为何要等这么长时间?为何要封我灵力?”
    那当然是为了出口恶气啊!
    谢危一本正经道:“封你灵力是为了让你不要随意压制火毒,我需要等你的火毒扩散到你全身,并要激起你的怒气致使它充分发挥出来,这样我才能在拔除火毒时对你的经脉创伤降到最小,你看这不是很轻易就拔.出来了吗?”
    不用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拔河一样的吃饭真的是太好了!
    司昆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其实他有些想问谢危那火焰来自何方,怎么只吃天材地宝的鲲鹏竟然对他的火焰如此着迷,还能轻易拔除大乘境都备受困扰的凤凰火毒,但想到两人这势同水火的关系,又放弃了。
    况且这火毒解的也及时,若再拖下去,能不能活着出兽潮都是个问题。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缓缓道:“只要你不再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不会再追杀你。”
    谢危心里长长出了口气,总算搞定这货了,太不容易了。
    关系暂时缓减,他总算能问另一个他关系已久的问题了,“问个问题,你当时和我大师兄一起对付妖王,你逃了,他呢?”
    司昆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淡淡道:“妖王和魔主的关系非比寻常,自不会伤你合欢宫弟子,何必多此一问。”
    谢危一怔。
    没危险?那大师兄为什么一副舍身为他的样子阻止他和妖王见面?难道是关心过度?
    莫非司昆当时祸水东引也是知道他们不会有危险才这么做的?
    这云霄君看上去对他大师兄还算欣赏,互为对手也只是为了杀他,从头到尾都对紫魅衣没什么敌意,那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成立?
    他瞄了眼司昆,想从他的表情上弄清楚那会儿到底怎么回事,遭到对方的横眉一瞥,颇有些无趣的收回视线。
    山洞一时安静下来,其它的声音就显得很刺耳了。
    “哗!”
    七杀剑匆匆飞过,后面坠着气势汹汹的红莲刀。
    这俩还在那你追我躲呢。
    司昆眉心跳了跳,“你让它停下!”
    谢危挑挑眉,屈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红莲刀便听话的停了下来,飞到他身边自己找了块地重新插了进去。
    七杀剑在半空中晃荡了两圈,似乎觉得空荡荡的一柄剑不好玩,于是又慢吞吞蹭到了红莲刀刀身边,拿剑尖戳一下刀,戳一下刀,戳一下刀……
    红莲刀:“……”
    红莲刀拔地而起,气势汹汹的追着七杀剑砍了起来,七杀剑夺路狂逃,宛如个受到迫害的可怜小公子,整柄剑都在瑟瑟发抖,引得红莲刀更加暴躁的追着狂砍,这会儿估计吹口哨叫停都不管用了。
    司昆:“……”
    谢危:“……”
    谢危视而不见,捞过一旁的鲸鱼团子揉肚皮玩,认真的和它讨论问题。
    谢危:“听说物似主人型,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
    小鲸鱼:“呜呜!”对哒!
    谢危:“你这么可爱这么粘人这么喜欢我呢。”
    小鲸鱼羞涩的弯起尾巴,白肚皮都粉了。
    谢危:“七杀剑有点贱,喜欢惹是生非,还喜欢被人追着揍,口是心非。”
    小鲸鱼“呜呜”点头——对哒!
    司昆:“……”
    收回刚刚那句话,他还是想追杀这个人。
    太欠揍了!
    他最终忍无可忍的伸手,利用恢复的灵力强制动用契约,七杀剑顿时化作一道虹光落到了他手里,小鲸鱼也身不由己的漂浮在半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到了司昆手中。
    谢危看了看空荡荡的怀里,拍拍手站了起来,抬手一接,气咻咻没砍到剑的红莲刀怀着一腔怨气落入了他手里。
    误会暂时解除,谢危也不想和司昆这么个不确定因素待在一起,便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他一停顿,笑道,“无期。”
    他潇洒转身,向着身后挥挥手,“不送。”
    司昆坐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山洞,一手揣着挣扎不休想去找谢危吃火焰的小鲸鱼,另一手握着挣扎不休想去找红莲刀玩的七杀剑,额角青筋跳个不停。
    他第无数次后悔:果然还是宰了他吧,本命剑和契约兽都被勾搭走了!
    小鲸鱼眼里冒出一串泪珠,伸出一只尔康鳍试图挽留,哭得打嗝,“呜呜!呜呜嗝!”我的香喷喷啊!
    七杀剑嗡嗡震颤不休,剑尖拼命延伸出丝丝缕缕的剑气试图藕断丝连——我的男神刀啊!
    司昆眼里飚出一丝杀气,“你们再闹,我就杀了他!”
    两只一顿,继而挣扎的更猛烈了——至少要在死之前见一面啊!
    司昆:“……”
    “轰——!”
    正在他在思考是要去杀了谢危还是要去杀了谢危还是要去杀了谢危时,一声重响忽而在天空上炸响。
    司昆眉心一皱,强制把小鲸鱼塞回了契约空间,把七杀剑封入剑鞘,确定好两只暂时不会捣乱,起身就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不远处,谢危正站在那里一脸的愁眉苦脸,手里还握着一块即将燃烧殆尽的传讯玉佩。
    谢危此时的确很苦恼。
    他刚出山洞就感觉到腰间的玉佩在发光,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他爹”合欢宫宫主阙殷的消息,谢危自然不想和熟人接触以防身份暴露,于是果断把传讯玉佩毁了。
    “轰——!”
    天空上突然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球。
    谢危仰头看去,就见一颗黑红色的火球和一颗火红色的火球在半空激烈的打斗了起来,万千小火苗如流星一般坠落入下方的额森林里,顿时整片森林都闹腾了起来,到处都是妖兽惊恐躲避的嘶吼声。
    黑红色的火球便是合欢宫宫主阙殷了,火红色的火球自然是妖王火凤凰凤元坤。
    ……按照那位合欢宫宫主的霸烈性子,谢危深刻怀疑是因为他把传讯玉佩毁了的事让这位宫主彻底暴怒,进而把这股火气发到妖王身上了。
    再之后,司昆就出来了。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司昆嫌弃的冷哼了一声,抬头看向天上。
    谢危:“……”
    ……特么想揍你!哼什么哼呢!
    他也抬眸看向了天上。
    就见此时,远处天边一道流星般的剑芒飞速接近,到了近处化作一道人形。
    仙门魁首——万剑宗宗主应玄羽。
    半空之上。
    两颗火球见有人来,立时停止了打斗,同时皱眉看向来人。
    应玄羽白衣黑发,风度翩翩,见到人未语先笑,“两位别来无恙啊,听说这里最近很不太平,本君也来凑个热闹。”
    阙殷一身暗红色的红衣,其上绣有黑色的莲花图案,容色艳丽倾城,只是眉目之间颇有暴烈杀伐之气。
    他翻个白眼,朝着凤元坤一挑眉,“瞧,你的麻烦来了。”
    凤元坤冷哼一声,火红色的羽衣烈烈吹动,俊美华贵的面容无丝毫动容,“你们人修偷了我东西,我得搜身才能放走,理所应当之事,本王为何要觉得麻烦?”
    “哦?”应玄羽微笑道,“不知妖王丢了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忙找找。”
    阙殷眼神一动,一双幽莲般幽深的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
    凤元坤衣袖一拂,丝毫没被压制住气势,嗤声道:“本王丢了何物为何要告诉你们,那可是妖王宫的不传之秘,总之你们人修我并未伤其性命,等本王找到东西自会放他们走。”
    他转头看向应玄羽,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冷笑起来,“倒是你万剑宗的云霄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妖域的莽荒大森?见到本王的兽潮竟然还妄图冲出去,真是不自量力。”
    应玄羽早就通过魂灯确定了司昆无碍,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听说是被合欢宫的一位身份比较高的弟子暗算了,一怒之下一路追杀过来的。”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阙殷。
    阙殷眉心一跳,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时间心里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怎么偏偏就迷那云霄君迷成那样了呢,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还养过人家一段时间,现在突然就这么不择手段想要弄到手,还要被人家一路追杀,还差点……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凤元坤,随即移开视线,心里无端冒出一股火气:我阙殷的儿子也是能被这么狼狈追杀的?
    他冷笑道:“云霄君又如何?我儿喜欢他是他的福气,我合欢宫欲与万剑宗联姻,择日上门提亲,你待如何?”
    应玄羽眉一皱,坚决果断的摇头,“自然……”
    阙殷道:“我合欢宫百年之内不对你万剑宗弟子下手。”
    应玄羽表情不变,铿锵有力道:“自然……容我考虑……”
    阙殷:“百年之内,我与妖王不会联手对付仙门。”
    应玄羽眉心一展,笑道:“魔主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得寸进尺的小人似的,我现在就传讯给他,让他择日上门去合欢宫住一段时间。”
    阙殷也知道不能逼人太甚,强逼一位合体成亲的后果着实有点大,应玄羽能退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便微笑颔首,“那便有劳仙君了。”
    一旁的凤元坤听了全程,半晌终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你那废物儿子也妄想和一位合体成亲?本王一扇翅膀便能废了他!”
    阙殷幽幽的看他一眼。
    片刻后……
    “轰!”
    两团火球激烈的撞击在了一起,势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应玄羽连忙远远的退开,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也不知妖王到底发的什么疯,每次一提到那位少宫主总得冷嘲热讽,阙殷每次都要和他分个你死我活撕一大片羽毛不行,简直是俩冤家。
    他在一旁悠闲的看戏,一边还试图添油加醋,“啧啧,两位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有望百年好合啊……”
    “嗖!”
    一颗火球直奔他袭来,另一颗黑红色的火球紧随其后。
    应玄羽连忙闪身躲过,颇为无奈的叹口气,心道:这俩倒是越来越暴躁了,还是自家弟子好坑一点。
    他笑眯眯的从怀里拿出传讯玉佩,给司昆发了条传讯。
    地上。
    正专注观察高空状况的司昆忽而一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块闪着光的白色玉佩。
    万剑宗的传讯玉佩。
    司昆下意识输入一道灵力,玉佩光华一闪,从里面传出一道温润的男声:
    “小昆昆啊,兽潮完后找时间去合欢宫住一段时间,三个月内不准回来,和那位少宫主处处感情,人家爹可许了不少好处,对人家可好点。”
    司昆:“……”
    谢危:“……”
    司昆幽幽抬眸,看向谢危手中那块燃烧殆尽的传讯玉佩粉末。
    谢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手一抖,粉末随风飘散消失不见,他尴尬一笑,“我刚刚真没给我爹传讯要你来合欢宫,我就是看它亮得烦给烧了……”
    ……这借口鬼才会信。
    可问题是特么这是真的啊!
    谢危简直百口莫辩,他解释不清楚身为合欢宫少宫主,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烧传讯玉佩,毕竟这可是能联系上他“亲爹”救命用的。
    真不是做贼心虚毁尸灭迹!
    他目光诚恳的看着他,企图用自己一腔赤诚换点信任来。
    然而原主前科太多,可信度实在值得商榷……
    司昆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半晌,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冰凉凉的笑,手慢慢握到了剑柄上。
    谢危:“……”
    艹!早知道劳资刚刚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