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春心欲燃 > 第104章 危险
    萧瑜道:“抢完小姑娘的东西还要叫你兄长来撑腰, 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端阳只说:“你当?时难道没有帮你妹妹出头?”她还委屈上了,“你对我那么凶。”
    “是你自己先做错了事。”萧瑜再回想也觉得既心累又好笑?,她?转身去买个东西的功夫端阳就把人欺负哭了, 还威胁萧沁瓷不许再哭也不许告状,萧沁瓷眼里含泪, 眼巴巴地把人看着,一副想继续哭又不敢的样子?。
    萧沁瓷生得娇,年纪又是最?小?的,还爱哭,家里几个兄姐都爱欺负她?,她?忘性也大,半点不记仇,常常被人欺负哭了两句话就能哄好, 转头又颠颠地跟在身后叫阿兄阿姐。
    虽然萧瑜平时也爱欺负这个妹妹, 骗她?的糖是常有的事,但转眼见端阳也这样做就有些头疼了。
    一个是妹妹, 一个是好友,尤其萧沁瓷那时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怎么哄也哄不好,端阳还在一旁得意洋洋, 惹得萧瑜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萧沁瓷是怎么被哄好的来着?萧瑜有些记不起来了。
    萧沁瓷听她?们说着, 也半点想不起来, 有心想要?问一问, 但又不好插话, 端阳只提了那么一嘴便不再提起皇帝,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 眼见着互相都要?把对方的底都掀完了,门?外婢女?及时提醒:“殿下, 快到开宴的时辰了。”
    “好,本宫知?道了。”端阳沉稳不过一瞬,又悄悄去同萧瑜说,“今日文家人也来了,可得让他们看看你如今的风光。”
    萧瑜无奈,没想到端阳还存着这份心思:“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端阳却是气愤:“当?初要?不是文家要?是肯履行婚约,你也不必去那边关受流放之苦,”她?替萧瑜不平,“你心倒是大。”
    萧瑜却看得很开:“明哲保身是常情,没必要?因?此怨恨,我不在意,”她?皱眉,“难怪你非要?让我来赴宴,都过去的事了,同文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别做多余的事。”
    萧瑜原本同文家大公子?定下婚约,结果当?年英国公出事,想着要?让文家履行婚约娶萧瑜过门?时却被文家退亲了,萧瑜客客气气地收了退婚书,一别两宽,此后也不再提。
    倒是端阳一直还气不过,当?年的婚事原本便是文家高攀,出事之后却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叫人齿冷。
    端阳亲亲热热地揽着她?出去:“我知?道那文家人你也不会稀罕,我还替你看了许多旁的公子?呢,有俊秀的也有英武的,你瞧上哪个就同我说,肯定都比文家那朵老黄花好上千倍万倍。”
    萧沁瓷原本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出去,乍然听到端阳那句“老黄花”忽地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她?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要?真这么说,皇帝也该是他妹妹口中的一朵“老黄花”了。
    萧沁瓷垂眸浅笑?,没看见萧瑜转头投来的一瞥,继而?眉心微蹙。
    萧瑜这段时间把可能的人选都筛了个遍,同苏家有来往的,可能同萧沁瓷有关的,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在朝中位高权重,她?还找了金吾卫的巡禁记录来看,长安有夜禁,即便是重臣深夜出行也会被盘问,所以那人很可能就住在宣阳坊,否则深夜潜入不会那么方便。
    结果一无所获。
    但是说来也奇怪,在她?去查巡禁记录时有当?值的金吾卫多嘴问了一句她?住在哪,她?说完之后便见那人怪异地看了她?好几眼,头一次见她?似的,此后她?当?值时也总能感受到暗地里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这待遇还是她?第一日去值房领腰牌时受到过的。
    萧瑜是女?子?,又是罪眷,打从入金吾卫的第一日就有人看不惯,不过都被她?收拾过之后就变成了心服口服,再之后和?同僚相处也算融洽,她?实在想不明白,要?说是因?着身份,早在她?进金吾卫的第一日大家都知?道了,没道理因?为她?住在旧宅遭人嫉恨?
    她?也去查过了,在此之前那宅子?根本没有旁人住过。
    说起来那个男人到底会是谁?
    “阿瑜?”端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萧瑜回神,打消了要?去问一问端阳的念头,事涉萧沁瓷的私密,她?便连查也是独自偷偷地查,半点都不肯让旁人知?道,还是别去问端阳。
    况且她?那日在房门?外故意邀萧沁瓷一同来赴宴也是说给屋里那个男人听的,端阳的赏花宴是什?么用途她?不信那个人不知?道,她?就是要?以此来试探,看那个人听了这件事会不会有异动?,要?是能亲自在赏花宴上出现就更好了。
    端阳倒是也顺着她?的目光同样望了跟在身后的萧沁瓷一眼,不过她?想岔了,附在萧瑜耳边小?声说:“没事,你别担心,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妹妹要?有喜欢的男人本宫亲自替她?说和?。”
    “别,”萧瑜知?道端阳能做出来这种事,“我只是想叫她?陪我来散散心,没有要?让她?相看的意思,亲事还是叫她?自己?作主。”
    萧瑜原本以为端阳和?萧沁瓷同在长安,应当?知?道她?是先帝亲封后又还俗的玉真夫人才是,但又看端阳像是不认识她?的模样,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端阳也是她?兄长即位后才回长安久住,还真不一定见过她?,即便见了依着端阳的性子?也不会记住这么个人。
    她?便小?声将萧沁瓷的身份同端阳说了,果然如她?所料,端阳不甚在意,甚至还道:“这有什?么,她?既然已经出了宫,那婚嫁由己?身,我皇兄那个人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说到这里端阳忽觉有些异样,不由得又转头看了萧沁瓷一眼,她?极懂分寸,见端阳与萧瑜似有私密话要?说,便离得有些远,她?穿了身天水碧的纯色衣裙,颜色清淡,却衬得她?容色越发惑人,竟似有光彩照人之感。
    端阳又难免想起来她?当?年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模样,她?还记得萧沁瓷是个小?哭包来着,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最?后还是被皇兄冷冷地说了一句才胆怯的止住眼泪。
    看起来如今这姑娘应当?不爱哭了吧。
    宫里那种地方,再多的眼泪也会流干。
    萧瑜道:“你别乱点鸳鸯谱。”萧瑜可不觉得嫁人有什?么好,萧沁瓷若想嫁她?自然也不会阻拦,若不想嫁也由她?。
    说话间便到了一望无际的莲花池,赏荷宴便在临湖水榭,望出去便是层叠波浪的绿叶红花,有莲子?清香。
    端阳自去上座,叫众人不必拘礼,席上寒暄几句,宴饮过后又撤了桌案,让贵女?们结伴自去玩自己?喜欢的。
    萧瑜从前便是长安城的耀眼人物,此刻也有相熟的人凑上来要?同她?说话,约着去投壶打马球,萧沁瓷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兴致缺缺地在旁看着。
    正巧有几位贵女?郎君询问婢子?说可不可以以乘小?舟游湖采莲,有个年轻郎君见萧沁瓷一个人站在旁边便来邀她?同去,萧沁瓷有些犹豫,见萧瑜还要?分心出来关注自己?便答应了。
    那头萧瑜眼见她?走了,没一会儿就想跟上去,被端阳拉住:“你去哪?”
    “我去看看阿瓷。”
    端阳纳罕:“你妹妹去游湖你不放心个什?么劲,”她?睨着萧瑜,“难不成在本宫的宴上你还怕她?出事不成?”
    见萧瑜还在犹豫,端阳又小?声同她?说:“方才那个说话的郎君你觉得怎么样?”
    萧瑜皱眉:“什?么郎君?”
    “就是那个主动?邀阿瓷去游湖的郎君,”端阳无奈,“他是顾侍郎家的幼子?,从前定过一次亲,结果女?方得急症亡故了,亲事也就耽搁下来,我见过他几次,人品贵重,性子?也温柔敦厚,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个人不太符合,萧瑜没关注。
    “算了,你觉得合不合适也不重要?,你妹妹喜欢就行。”端阳觉得和?她?简直说不通,“别看了,你妹妹不会走丢的,你怎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萧瑜不好同她?明言,又想起来问:“你这赏花宴都有哪些人参加?”
    ……
    “你是哪家的姐姐,我从前怎么都没见过你?”有贵女?问。
    萧沁瓷淡淡地望她?一眼,将她?们的眉眼官司都看得明白。那小?娘子?年岁不大,心眼却多,明明看见了她?叫萧瑜阿姐,却还要?来问。
    “我姓萧。”她?只回了这么一句。
    萧沁瓷不会水,原也不是真心想要?和?一群不熟悉的人去乘舟游湖,况且这些贵女?或许也不会想要?和?她?一起,是以离开了萧瑜的视线她?便客客气气地同众人告别。
    “对不住,我有些晕船,就不和?诸位同游了。”萧沁瓷歉意道,说完便准备离开。
    先前那同她?说话的郎君还有意挽留,又提议可以去玩些别的,都被萧沁瓷婉拒,她?无意再同众人说话,又道过歉,这才领着婢女?离开。
    “她?这怎么就走了?”见萧沁瓷说走就走又不想同她?们多言的模样,有人难免皱眉。
    “走了也好,”另一个贵女?道,“许是有自知?之明吧,像她?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不该来的。”
    “什?么身份?”说话的人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萧瑜的妹妹,又是跟着长公主一道来的,便都待她?客气。
    那人不想说得太细,便含含糊糊的说:“宫里出来的,身上还有品阶呢。”
    另外有人听不惯,阴阳怪气地道:“是啊,人家要?较真起来,你还得给她?行礼呢,才不知?道是谁没有自知?之明呢。”
    “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道出来玩的,别伤了和?气,”见势不妙有人立即便做了和?事佬,“我们去游湖吧。”
    “咦,顾公子?怎么不见了?”
    顾均追着萧沁瓷一路去,湖中莲叶亭亭舒展。
    “萧娘子?,”顾均有些腼腆地叫住她?,他生得俊秀,“你要?是不喜欢游湖的话可以往那边去,那边在湖上建了长桥,也是个赏荷的好去处。”
    “多谢。”萧沁瓷仍是客气,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她?神情平静,等着顾均主动?离开,顾均却犹豫半晌,道:“萧娘子?要?过去吗?我可以带你去。”
    萧沁瓷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其实并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尤其是不相干的人。
    “不必劳烦您,”萧沁瓷委婉拒绝,“我自己?去便可以了。”
    顾均却说:“不麻烦,正巧我也想去长桥那边赏荷。”
    萧沁瓷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见色起意的事她?见得太多,但顾均眼神澄澈、神情温厚,又没有什?么直白之语,萧沁瓷即便要?拒绝也无从说起。
    她?以为她?的拒绝之态已经很明显了。
    “顾公子?,还是算了吧,你与我同行,叫旁人看见了不好。”
    顾均一愣,情不自禁地问:“你认得我?”
    萧沁瓷记性好,听过旁人叫他:“不认识,只是方才听到有人这样叫你。”她?退了两步,“顾公子?,我先行一步,您自便。”
    两三句话下来,萧沁瓷始终礼数周到,但一字一句全是不想同他有半分接触的疏远,顾均从她?一开始的拒绝就看明白了,只是不死心,以为她?是性格如此或是有所顾忌,但话至这步,他亦不能再多说。
    顾均同样客气道:“萧娘子?慢走。”待看不见萧沁瓷的身影才在面上浮起一丝苦涩。
    他从萧沁瓷一进来就注意到她?了,看她?始终眉眼冷淡拒人千里,只在和?她?阿姐说话时才软上几分,可就是那几分柔软叫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那时顾均便想要?是能和?她?说话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可是即便和?她?说上了话也没什?么用,原来不是她?说话时就会变得柔软,而?是要?看同她?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顾均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萧沁瓷的背影消失在莲叶间。
    萧沁瓷却转头就把方才的事忘了,她?沿着湖边没走两步,便看见了顾均说的赏荷的长桥,她?想着顾均应当?也不会跟上来了,此地僻静,去赏一赏荷也好。正想上去,身后又有人叫住她?。
    是温中使:“萧娘子?。”
    萧沁瓷笑?起来,故作惊讶,实则半点也不意外:“温中使,你怎么来了?”
    “我家主人想请您过去一趟。”温中使道,“这边请。”
    莲叶间以长桥相连,萧沁瓷算了算时间,问她?:“你们几时来的?”
    “刚到不久。”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还赶在了她?前面。
    “奴婢并不知?,”温中使道,“原本陛下便遣了人去寻您。”只是说巧不巧,萧沁瓷自己?走过来了,还叫皇帝撞见了那一幕。
    萧沁瓷跟着她?到了一处水榭,梁安守在楼下,温中使便让她?自己?上去。这处水榭有些年月了,应是近期才修缮过,木料有淡淡的桐油味。
    云履踩在木梯上寂静无声,萧沁瓷一眼就瞧见了窗前那个人。
    皇帝今日穿了一件雀蓝的圆领袍,领上和?袖口的錾银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侧脸沉静,少了些许威严,反而?有风流清朗的意味。
    二?楼四面开阔,竹帘卷起,作观景之用。萧沁瓷见皇帝没有看她?的意思,便慢慢过去,道:“你今日无事可做吗?”
    “阿瓷,你来瞧从这儿望出去的风景好看吗?”皇帝没回她?的问题,也没有看她?,淡淡问。
    萧沁瓷心里有了点猜测,谨慎地过去站在了皇帝身后,果然从这处窗户望下去恰巧能看见她?和?顾均说话的地方,也不知?皇帝站在此处看了多久。
    “风轻水软,莲叶送香,”萧沁瓷道,“我觉得这风景尚能入眼,只是不知?陛下看不看得惯。”
    皇帝终于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她?,天青色的薄纱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眉心桃花嫣红,分明是风流妩媚的打扮却还要?故作端庄。
    他点了点萧沁瓷额心花钿,话却是冷酷阴森的:“朕看不惯。”
    晴空通透,竹帘被两人的举动?惊起一阵晃动?,将天光切割得细碎。萧沁瓷惊呼一声,她?越过皇帝的肩能看见湖心绿浪起伏。
    “阿瓷,朕看不惯。”皇帝凑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说,气息抚过她?颈侧带起一片嫣红。
    巾帛和?袍衫纠缠在一起,皇帝后仰靠在了窗棱上,手烙在萧沁瓷腰间,萧沁瓷挣扎不得。
    太危险了,皇帝似乎一无所觉。
    “别——”萧沁瓷侧头还是没躲过帝王咬住了她?的耳铛,她?吃痛,身子?却更软,耳垂上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皇帝把那颗玉珠含在唇间,说话也因?此含糊不清:“你同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处赏荷的好地方,要?给我带路,”萧沁瓷笑?了一笑?,“原来这处赏荷的好地方被陛下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