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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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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五月十五,照宫里规矩,每月的这个日子,宫里的大小妃嫔主子都要定时去参见太后,无一例外。清早上,众人或是愿意或是不愿意地集结在了寿宁宫,赫连芝肜神情端庄地高坐着。

    “太后千岁千千岁。”众口一词。

    “都起来吧。”太后微笑道。

    “近来宫里适逢多事之季,逊妃中毒,吟嫔赐死,纪丫头入狱,这些事儿搅得哀家这些日子颇不安宁,还好眼下到底风平浪静了,希望你们一个个的也都安分守己着点,莫再生事,否则别怪哀家不客气了。”赫连芝肜语重心长道。

    “谨遵太后懿旨。”众人皆惧道。

    “哀家听皇上说你与逊妃和解了,如今两人可是要好了,是不是?”太后突然对着夕妍道。

    “回太后的话,我原与逊妃姐姐也没什么不睦,都是旁人不知道胡诌的。”夕妍低声答道。

    “可是哀家还听说,你们二人日日霸着皇上,专宠无度,搞得后宫一片混乱。你们可知罪?”太后突然厉声看着逊妃道。

    “夕妍不敢啊,太后。”夕妍吓得即刻摔跪在地上。

    早就料到太后要出手对自己发难,逊妃不紧不慢道:“太后教训的是,只是臣妾冤枉啊,可没少劝说皇上去众位姐妹那里坐坐,可皇上不领臣妾的情,臣妾也为难得很。”

    太后也没料到逊妃会这么说,微有一惊转而又道:“昔日中毒之事还历历在目,下毒之人虽有可恨之处,确也情有可原,做人终是宽和仁和的好,以便日后好相见啊,若是自己其身不正,让人寻着嫉恨的因由,就难免他日之大祸了,逊妃经过此事,应该比哀家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逊妃听了面色骤变,竭力平复后又道:“谢太后娘娘教诲,曳娆记下了。”

    “真的记下了才好,哀家看逊妃你的记性可是大大地不济,这才死里逃生,就忘记了救命恩人了。你虽忘了,哀家可是替你惦记着的。灿嫔此次劳苦功高,你和皇上都忘了她的恩德,哀家替你们还上。来人呢,将哀家的金约取来赐予仙丫头。”

    翠慈姑姑随即捧来金约,来到尚仙面前。众人皆目放金光地看着金约,也尚仙也被震慑住了,惶恐地受了下来。逊妃脸上很是过不去,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普通的金约,而是皇后金约。金约是以其上镂雕的金云纹和镶饰的珠宝数目以及脑后所垂贯珠的形制来区别等级的。根据典制,皇太后、皇后金约镂金云十三,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绿松石结,贯珠下垂,五行三就,共珍珠三百二十四,每行大珍珠一,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八,末缀珊瑚。眼下的这个正是如此的规格,只看着逊妃眼中滴血。

    “太后娘娘当真是慷慨,为了臣妾的事儿如此上心,倒叫曳娆不好意思了。”逊妃死撑到底。

    “人命关天,事关重大,怎么能够草草了事,哀家给你们做了主还了情也不全是念着你们感激,尚仙这孩子向来知书达礼,哀家打心里头喜欢她,随随便便地赏一个吧,还显得没有诚意,看来看去还是送金约来得最相得益彰。”太后语带双关地道。

    殿内众人纷纷艳羡地看着凡尚仙,逊妃则不能自控地盯着那金约发愣,折腾了这么一出,太后满意地鸣金收兵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去吧,仙丫头你留下,陪哀家用完了膳再走。”

    众人只得怏怏离去。逊妃踏出太后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而被纪夕妍扶起,“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逊妃对着夕妍还是笑得如沐春风,左手的指甲却早已嵌入了肉里,渗出丝丝血痕。

    寿宁宫里,尚仙开口道:“这是我新抄了的《法华经》,太后请评鉴。”

    “比上次的更好了,如今哀家的精神短了,上次你送来的《金刚经》还只翻看了一半,你倒是勤快这么短日子,又把《法华经》给哀家抄好了,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太后赞道。

    “这都是尚仙的本分,太后不嫌弃尚仙的字拙才是。”尚仙谦虚道。

    “你的性子太沉静,抄经固然是好,但是也该把心思放在正经的地方才是。”太后波澜不惊道。

    尚仙低头不语。太后缓缓又道:“皇上之前跟哀家提过,说你很特别,对你很有好感,可如今逊妃复辟,夕妍复宠,皇上却像是忘记了你一样,你就该明白:身为一个帝王,他有很多的选择,你不投怀送抱有人抢着做,一时的骄傲看着新鲜,日子久了,便淡忘了,所谓“见面三分情”就是这个道理,皇上是不习惯等待的,你要记住。宫里有过太多红颜女自信能博得圣宠或是恃宠而骄,后来都只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啊。”

    “你且看那逊妃今日在哀家面前像变了个人似的,委曲求全、毕恭毕敬,大改其本色,结果呢,一看到哀家赏你的金约,到底按捺不住了,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她想当皇后。哀家今日这么做,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转性了,一个金约她就原形毕露了,这点道行还想和我赫连芝肜斗。另外也给众人一个警示,哀家断不会答应让逊妃登上后位的,不能让她兴风作浪,轻易拉拢人心,今日之事以后,众人怕是都要倒戈相向了吧。”

    “太后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论起才智,尚仙实在自叹弗如。”尚仙顺着太后的话道。

    “这宫里,光指望哀家一人之力万万不够,还要能抓住皇上的心,眼看着就是皇上的寿诞了,这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希望你不要让哀家失望才好。”太后盯着尚仙的双眼道。

    “尚仙定当尽心尽力。”尚仙肯定地说道。

    “好。”太后欣然道。

    五日后,就是祎徵的二十岁寿诞,宫里的女子们纷纷尽力地想着如何能在寿宴上脱颖而出,让皇上一见难忘。玉窕宫里,夕妍依旧拿起擅长的绣针,孜孜不倦地缝针着给祎徵的香袋。尚仙看她如此投入,也不便打扰。转而去熙雪的屋子,透过窗格,只见她正入神地绘画,专注的样子也叫人心疼。若只是把皇上看作一个夫君,或许会比较快乐吧,只求一味的付出,而不奢望会有回报,心底里永远存着希望,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五月二十,这个众人期盼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了。祎徵将宴席摆在了御花园,众人在露天下落座,品着花香,沐浴着阳光,还有仙鹤和孔雀在一旁闲庭信步。祎徵的寿诞自然也少不了各色美味了,前菜就有:万字珊瑚白菜、寿字五香大虾、无字盐水牛肉、疆字红油百叶;膳汤为长春鹿鞭汤,御菜有: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百花鸭舌、参芪炖白凤山珍大叶芹、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蟹肉双笋丝等。点心有:长寿龙须面、百寿桃、长春卷、菊花佛手酥、人参果、核桃酪等。烧味有: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香茗有:茉莉雀舌毫、庐山云雾、君山银针等。

    重头戏自然是众人贺寿的表演了。首先出场的是已无人记得的昔日骄横郁芸婼,她给祎徵带来的是一曲《汉宫秋月》,乐曲表现了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一种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整曲下来如泣如诉,将全场人的心情都扰乱了,正是志得意满的祎徵哪里听得了这种靡靡之音,一曲奏吧,就蹙眉急道:“大喜的日子,怎么偏偏奏这个曲子,不好不好,下一个是谁?”郁芸婼仿效陈阿娇,无奈祎徵连汉武帝都不及,丝毫不为所动,只得悻悻退去。

    夕妍笑意盈盈地将自己的绣品呈在祎徵的面前,是个精巧的荷包,上面镶嵌的是顾绣名品《经纬鸣秋》,顾绣乃是苏绣的鼻祖,讲究的是在物象的深浅变化中,空留一线,使之层次分明,花样轮廓齐整。祎徵看了,欣然道:“难为你能在这方寸之间的地方,绣下这么一幅巨作,真不愧是山水能分远近之趣;楼阁具现深邃之体;人物能有瞻眺生动之情;花鸟能报绰约亲昵之态。快到朕身边来,说说要朕怎么赏你?”

    “夕妍只求皇上能日日带在身上,时时惦记着夕妍就好。”夕妍娇羞道。

    “朕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朕,切不可这么拼命伤眼睛了。”祎徵搂着夕妍道。

    “恩。”

    接着,应熙雪献上了一幅画卷,展开一看,上面画得不是别人,正是祎徵。熙雪用笔可谓春蚕吐丝、春云行空、流水行地,将祎徵描绘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连祎徵自己也暗暗感叹:“此女子朕已对她毫无印象了,她也应该是许久不见朕了,却还能将朕画得如此出神入化,足见她的一片用心了。”祎徵无不愧疚地望着眼前这位清丽的女子:“你是熙雪是不是,朕记下了。你的画画得甚好,朕很喜欢,朕会好好赏你。”

    逊妃拉着祎徵娇嗔道:“皇上,您还没看臣妾准备的礼物呢?”

    “哦,爱妃今日会带给朕什么惊喜啊?”

    “臣妾愿为皇上献上一曲歌舞助兴。”说罢,就离开坐席,来到殿中央起舞,乐声渐渐响起,原来逊妃舞的是唐玄宗引为得意的《霓裳羽衣舞》,此乐曲节拍由缓而急,舞者随之律动,有时似驾云般地凌波微步,有时又如雪花般轻舞飞扬,当节拍缓缓停下后,回眸凝盼的舞者,巧笑倩兮,有如仙女下凡,故而得名。眼前的陆曳娆肌若晚雪,舞态轻盈,秋水微眸,芊芊柳腰弱胜娇,只见她轻启朱唇,有如莺啼燕语,声韵婉转迂回,足尖轻轻几点,接着翩翩起舞,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将祎徵看得如痴如醉:“好,爱妃就是朕的杨玉环,想不到这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竟能在爱妃身上活现,实乃宫中一绝啊。”

    逊妃舞完了,听到祎徵的褒奖,喜滋滋地依偎进祎徵的怀里。众人见了也是咋舌于逊妃的舞艺,不住地附和着祎徵赞扬道。逊妃自比杨玉环,名为助兴,实则是想向太后示威:杨玉环虽为贵妃,却甚得宠爱,唐玄宗为了她也并未再立新后,杨玉环的地位实际上已与皇后无异了,而她逊妃想说的也正是如此。太后果然面有不悦之色,却道:“逊妃的舞跳得甚好,想不到昔日舞娘的功夫到今日还半点没丢呢,哀家不得不佩服啊,《霓裳羽衣舞》本是不错,但将逊妃比作杨玉环怕有不妥了吧,杨玉环挑动了安史之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且后来还是唐玄宗逼她在马嵬坡自缢的,这杨玉环怎么能和逊妃相提并论呢,皇儿,你可是糊涂了不是?”这一篇掷地有声的陈词,激得逊妃怒火中烧却不能发作,太后到底是久经沙场,自己仍不是她的对手啊。祎徵听了也颇为尴尬,只得打个圆场道:“倒是儿臣多喝了两杯,糊涂了,说错了话,儿臣该罚。”

    尚仙见时机甚佳,上前开口道:“嫔妾也为皇上准备一首曲子,虽有各位姐姐珠玉在前,也只好献丑了。”

    “仙丫头会吹曲,这哀家还头一次听说,可得好好听听呢。”太后饶有兴致道。

    尚仙拿出一支普通的七孔竹笛,悠悠地奏起,并非是什么名曲,也不似以往竹笛传递出那份哀怨,而是一派清新之风,像是勾魂摄魄似的把人带进一个如梦似幻的境地,在眼前展现出了一幅淡如水、浓如墨的丹青:仿佛看见那一场初春的新雨过后,淡云蒸腾,一叶小舟荡漾在青波之上,湖里的鱼儿欢达地穿梭太阳的水影,一个孤独的少年,闲坐于草垛中,仰望着天空,吮吸着和着青草香气的风。在双唇翕动和六指开合的精巧配合下,笛音合着行云流水的节拍舒缓地向远方飘散开来。众人皆醉于其中的同时,居然引得一群喜鹊、黄莺飞来,环绕于尚仙身边,与她的笛声合奏,交相辉映。太后看得拍案叫绝,起身合掌不住地道:“好,好。”尚仙吹着曲子微微向太后和祎徵走近,鸟儿也飞旋到太后身边,渐之,又飞来一众彩蝶,煞是好看,一曲终了,只见彩蝶纷纷飞落下来,静止在了太后赫连芝肜的身上。众人皆奇,祎徵更是当场脱口而出:“好一幅百鸟朝凰、百蝶争艳图啊,实乃我朝的祥瑞之兆啊。”太后喜得只顾着看身边的彩蝶,却也不敢动,深怕它们飞离。尚仙上前搀扶着太后,“太后,您往这边看。”太后顺着尚仙所指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只见不远处的几只雄雀,纷纷张开尾翼,绚丽多彩的羽毛令人惊艳。

    太后高兴地拉着尚仙的手不住地道:“这孔雀许久都不开屏了,今日都是亏了你的福,我们大家才能看到这吉祥之兆啊,你的功劳不小,哀家可得好好赏你,是不是皇上?”

    “母后言之有理,朕也得好好赏她。”祎徵接口道。

    “但是有一点,哀家不明白,今日明明是皇上的寿诞,你怎么在我这老婆子身上下那么大功夫,不是可惜了吗?”太后故意有此一问。

    “尚仙以为子女的诞辰就是生母蒙受苦难的日子,每个人的出生都是由母亲承受着剧痛换来的,因而在寿诞的时候更不应该忘记母亲,虽然皇上的生母早早就过世了,但是所谓生母不及养母大,而太后对皇上的爱就更显得无私和伟大,所以今日尚仙斗胆借这个机会,也给太后献上一份心意。”尚仙应对自如道。

    “灿嫔的话着实有理,说得太好了,朕没想到的,你都替朕想到了,朕谢谢你。”祎徵感动道。

    “儿子忘了哀家不要紧,哀家的儿媳妇贴心,哀家就死而无憾了。”太后嗔怪道。

    “灿嫔今日的表现实在令人惊喜,朕一时也想不到赏你什么好,你自己说呢?”祎徵询问道。

    “尚仙别无他求,只求皇上恩允家父辞官回乡,安度晚年。”尚仙开口道。

    “你父亲抱病也有好几个月了,朕也派了御医去看他,却也根治不了他的病,你既然擅通医术,不如朕特许你出宫为父治病,如何?”

    “皇上的好意尚仙心领了,只是父亲的病乃是由心里而生的,非平常丸药所能治疗,尚仙只愿父亲在有生之年能再回乡看一眼,即便日后走了也就死而无憾了,还望皇上成全。”

    “你父亲向来得力,朕实在舍不得他啊。”

    “皇儿,灿嫔以孝为先,你就成全了她吧。”太后对祎徵道。

    “好吧,既然母后也开口了,儿臣也得做一回孝子了,不如太后又该说朕不乖了。”祎徵调皮道。

    “谢皇上成全。”尚仙欣喜道。

    “你父亲此去,也不知道你们父女还有没有相见之日,朕就许你出宫一日,送送至亲吧。”祎徵又道。

    “谢皇上恩典。”尚仙惊喜道。

    酒过三巡,祎徵的寿宴就这样逼近尾声了,众人都懒懒地欲起身离开了,却见洪升突然闯了进来,“启禀太后、皇上,初妃娘娘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