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宗贤侄，我早提醒过你，那王旭不是易于之辈，你却太骄傲，根本不听我。否则，何至于此？”
霍惊天叹息一声，缓缓放下茶盏，环视四周万家灯火，声音却是懊恼、气愤，但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之色。
武耀宗低头，沉默，一声不吭。
“哎……”
见状，霍惊天再次叹息一声，继续摇头道：“贤侄，你乃武家传人，是人中之龙，不满三十岁就已经触摸到了大宗师境的门槛，不出意外，必定会踏入大宗师之境，甚至未来有望晋升武尊也不无可能。
不用为这一次失败，就垂头丧气。我至今还记得，当年第一次遇见你爷爷之时，他说过的一句话……”
说着，霍惊天顿了下，随即一字一顿，声音都变了，似乎是在模仿记忆中的某个人：
“我辈武者，可以败，可以死，却不可以认输！”
这句话。
似乎深深触动了武耀宗的内心，他死寂的眼神狠狠晃动一下，随即缓缓抬头，口中不断喃喃重复着。
“可以败……”
“可以死……”
“却，不可以，认输！”
“不可以，认输！”
“不可以，认输！”
一连三句。
武耀宗猛地抬头，眼神中爆发出惊天神芒，浑身摔落的气息陡然间拔地而起，怒卷苍云。
“哈哈，这才是我印象中，武家的人中之龙，武无敌的孙子！”霍惊天哈哈大笑。
他满眼欣慰的盯着武耀宗，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眼中回忆的继续道：
“想当初，我初见你爷爷之时，还只是个嘴上不长毛的混小子。你爷爷当时，也只比我大个三岁。
但那时，你爷爷已经是名震西北大地，无数人为之敬仰的武无敌了。
同辈人不服，又畏惧他，也打不过，怎么办？大家就暗中叫你爷爷是痴儿，疯子，一辈子只知道学武，没有半点文采，怕是连自己名为无敌，其实却连无敌二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一边，武耀宗耳朵渐渐竖起来，仔细聆听，被深深吸引。
霍惊天所讲的事情，都是百年前的秘闻，即便是他这个当事人的亲孙子，也没有听过。
“后来，外敌入侵，世道混乱，战火连天。我华夏武道界一度陷入衰落之中，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在神州有陆沉之时，那时候，便是你西北武家，也曾一度被外人压的低头。”
霍惊天满脸感叹之色。
“但后来，你爷爷毅然决然的率领武家走出西北，和我等共创武盟，从而横扫华夏，无敌纵横。”
“那个时代，强者辈出，如天空星辰，照耀的大地黑暗尽散，哪怕是西方的半神级强者，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不敢跨海而来。只是可惜后来……”
说到这里，霍惊天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后来，我华夏大地上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动乱，无数强者陨落，剩下的也俱都蛰伏归隐，我华夏又渐渐被西方强者骑在了头上。”
“什么动乱？”
听到这里，武耀宗眉头深深紧锁，这些隐秘，竟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还能是什么？三十六道门开启，上界武道世家逼迫，有人俯首，有人合作，有人抗争……抗争的人，大不服死了。合作的人，如今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俯首的人，反倒是活的开开心心，越发兴旺……”
霍惊天满脸苦笑，声音中全都是无奈。
这些隐秘从他口中说出，带着说不出的凄凉，听的武耀宗脸色一点点凝重，甚至是难看。
“霍老，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武盟，和我武家，也是这其中的……合作之人？”武耀宗沉声道。
“不然，你以为呢？”
霍惊天苦笑，摇头叹息道：
“当年那种情况，我们若是不合作，怕是会死的很惨很惨。不过其实也不能说惨，至少，我们合作之后，从上界那些武道势力之中，也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而且，这合作，也不是我等被逼，而是我们打出来的！”
“那时，你爷爷就是其中名声最大之人，孤身入上界，凭借着你武家秘传功法，一步步修炼突破大宗师，带领武盟高手，横扫了在华夏四处欺压的上界武者，最终压的四方俯首。”
“其后，我武盟镇压三十六道大门，限制上界武者的出入，同时吸取上界武道精华，不断培养属于我华夏的新生代强者。”
霍惊天长叹连连。
“而你爷爷，也随之隐退，收集了无数上界武道、秘法、传承重归于西北，醉心武道，一直未出。”
“百年之后，哪怕有王旭这个妖孽横空出世，你爷爷等老一辈强者，也始终未出，一直镇守着那三十六道大门。”
“直至今天，天地大变，上界已经现世，三十六道大门已经无用，你爷爷才重新出世，一出，就横扫京城，位列大宗师榜第一，无人可争，何等无敌之姿！”
说到这里，霍惊天狠狠拍击身边栏杆，恨不得凭栏高歌。
武耀宗也被说的热血沸腾，不能自己，回想当年自己爷爷的无敌神威，恨不能生在那个时代，恨不能亲眼所见。
“知道你爷爷强大的最重要原因，是什么吗？”这时，霍惊天突然问道。
武耀宗双目缓缓合上，深吸一口气，随即猛地睁开，长身而起，大声吟道：
“我辈武者……”
“可以败！”
“可以死！”
“却，绝不可以认输！”
武耀宗走了。
满心狂热，满身干劲的走了。
偌大的空中花园之中。
顿时就只剩下霍惊天一人，他站在凉亭之中，背负双手，在和煦的夜风之中，放眼远眺，俯视着脚下的整个魔都繁华。
这片繁华之中，谁层见过真正落尽？
就算曾经，它一度萧条，衰落，但百年之后，它却是越发繁华，如梦，似锦。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张林志从不远处的黑暗中缓步而出，站在霍惊天身后，微微低头，恭敬的道：
“老师，人送走了，这一次，武耀宗是真的出了魔都，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霍惊天一动未动，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般，依然屹立在那里。
气氛沉默了一会。
他才转过身来，看着张林志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你有什么话想说？直说吧。”
闻言。
张林志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
“老师，那三十六道‘门’，不是上界那些混蛋设下的阴谋，武无敌那些人被耍了还不自知么？您将武无敌，抬的是不是有点太高了？您不会是……”
“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半分当初故意抬高武无敌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霍惊天摇头，沉声道：
“毕竟当初，谁知道，这些‘门’，一旦开启之后，就没有任何作用了呢？”
“是上界那些人给我们设下的局？谁又知道，只要打开足够的‘门’，就能让上界现世，和我华夏相互融合，重新融为一个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