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也辜负了你。”
“周全？这个词真是搞笑。做人要想周全的话，就必然哪一方都没有办法讨好，只是自讨苦吃罢了。”曾问瑶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过其实这些，我也不能去怪你，毕竟你是你，我是我，你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有自己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你。”
曾问瑶反反复复的话，让我意识到，她这一年多来，一定也是被这样反复无常的情绪支配着，也许她每天都在问自己各种各样的问题，每天都在自我反驳和自我肯定中切换。
“阿瑶，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承受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啊？”我有些无力。
“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就能理解分担我的痛苦吗？”曾问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们的人生不一样，你很幸运，苏牧安的离开，换来的是真心对你的纪子翌，你还有顾冉汐这样的朋友，不惜和你吵架也要来试探我，只为了确保我对你没有威胁，你有那么美好家庭。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不仅如此，我手上还沾着一条人命，一条还没有出生就被扼杀的生命。”
“你错了阿瑶，当初你和我说你父母的事情，说夏敏清的事情，我是可以理解你的，因为我当时也和你经历着类似的事情，其实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可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去排解你的痛苦。”
曾问瑶听到这样的话，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她自嘲地笑了：“或许你们都觉得我错了，但是我不后悔。”
“那阿姨呢？你考虑过她吗？她是一心爱你的，她今天还求我，让我去找尹放。”
“不要去！”曾问瑶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选择了自首，就会承担所有的后果。她不能去找尹放求情，你也不可以。”
“我明白了，阿姨那边，你自己和她说吧，我实在是开不了口。”我低下了头，“对不起阿瑶。”
曾问瑶摇摇头：“你不欠我什么，那天在游乐场，是我故意拉着纪子翌，也是我故意掉下去的。从那天起，我们两个就已经扯平了。”
“阿瑶……”
“你走吧，我现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谢谢你来看我。”
从看守所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回了家，因为没有提前和我爸妈说，他们都被突然回家的我，吓了一跳。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妈上一句还在抱怨着，下一句就开始关心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晚饭吃了吗？”
“下了班搭纪子翌的便车回来的，刚才已经吃过了。”
“说起纪子翌啊，你快过来看看。”我妈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她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
一本相册，那本相册算是我们家的“元老”了，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些我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
我走过去坐下，她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说：“你看这些老照片修复得多好？多亏了纪子翌啊。”
“怎么回事？”我看着我妈，她还在翻着照片，于是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爸。
我爸向我解释：“之前纪子翌过来的时候，你妈不是给他翻了照片吗？后来他说有个地方修复照片的技术不错。还别说，修复出来真不错，你也看看。”
我跟着我妈一起看了几页，不由得点点头：“反正比之前看着顺眼多了。”
“是吧？我也是这么说的。”
翻到后面的时候，我看到有些我小时候的照片，以前是比较糊和旧的，现在崭新的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不对劲儿了：“妈，这一整本相册，你都拿给他了？”
“对啊，你看看你小时候的这个样子，太傻了。”
“你也觉得我傻，你还拿去给他修复呢？”我欲哭无泪，那何止是傻啊，还非常土。
“这有什么。”我妈满不在乎地说。
“我看看。”我爸听着我们的对话，也不由得来了兴致。他接过我妈手里的相册，看了那几张照片之后直乐呵：“我看着挺可爱的，这小衣服也很有那个年代的特色。”
“爸，其实您直接说土就行了，你闺女我还能受得住。”
我爸打趣道：“看来我闺女的优点还是挺多的，乐观又大方，还有自知之明。”
“爸！这话我自己说说就行了，你说就过分了啊。”
“缺点也很明显，不经夸。”我爸继续向我妈损我。
“你那是夸人吗？”我继续表达着不满。
“行了行了，你也别逗她了，又不是小孩子。”我妈大概也看不过去了，“颜颜，你最近上班还习惯吗？快去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看你这样子也像是累坏了。”
“嗯……是挺累的。”想起尹放和曾问瑶的事情，我就觉得身心俱疲。
第二天一早我陪着曾问瑶的妈妈去看了曾问瑶，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人聊了一些什么，但是阿姨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是非常沮丧且痛苦的表情。
“这件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阿姨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阿姨……尹放那边，我昨天去问了，她的意思是……”我摇了摇头。
“没事……你也不用去找她了。”阿姨苦笑着说，“就按阿瑶的意思吧，都是我不好，对尹放的态度引起了阿瑶的不满，我怎么就不能早一点发现呢？阿瑶的心事，都被我忽略了。”
听着阿姨自责的语气，我明白曾问瑶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阿姨，关于夏敏
清的那些事情，曾问瑶大概都略去了，至于她的用意，肯定是不愿意再次伤害到阿姨，也不愿意让阿姨知道，这件事曾经给她带去了那么浓重的心理阴影。
总之，对于自己的母亲，曾问瑶从头至尾都是舍不得伤害的。
我不能说出这些真相，只能安慰道：“阿姨，回去之后和叔叔好好商量，请一个好律师，阿瑶是自首的，我相信结果不可能是最坏的。”
处理完曾问瑶的事情，我回家休息了一天，周日吃过晚饭，就和纪子翌一起回乔南市了。
在车上，他让我等一下和他一起回公寓，说有一件非常重要且严肃的事情要说。
我在大脑里搜索了很久，问他：“是关于我实习的问题？还是尹放和曾问瑶的事情？”
“都不是。”他否定得很直接。
我又仔细想了想，联想到了苏牧安和元南晓手里有我裸照的事情。
“等等！”我很害怕他要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我一直所担心的，“你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纪子翌看了我一眼：“这件事……确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理紧张害怕得不得了，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是关于我……这件事和苏牧安元南晓他们有关系吗？”
“有关……”纪子翌眉头一皱，“难不成你也知道了？不应该啊……”
“是照片的事情吗？”我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和照片倒是有一点关系，但关系不大。”纪子翌语气淡淡的。
听到他的回答，我稍微有些放心的睁开了眼睛，但也不敢全然安心。一直到去了他的公寓，他说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我自然是选择了先听好消息。
他递给我一个土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接过文件袋的那一刻，因为紧张，我的手心直冒冷汗。
“打开看看吧。”他说着，一边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硬着头皮，拆开了封线，没有马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而是先把袋口稍微撑开，瞄了一眼，发现里面并没有照片之类的东西，只是几张白色的a4纸，这才放了心。
拿出来一看，发现有两份dna报告。第一份名字的那一栏是张三和李四，最后的结果显示，确认无亲子关系。
“张三李四？无亲子关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翻看着第二份，第二份确认有亲子关系。
“这是你母亲和苏沐茜的检测报告。”纪子翌解释，“第二份是苏牧安父亲和苏沐茜的检测报告。你……能捋清楚吗？”
我一下子得知这样的消息，确实是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我再次和他确认了一遍两份报告对应的人，然后用疑惑的语气反问道：“也就是说，苏沐茜是苏圳唐的女儿没错，但并不是我妈的孩
子？苏沐茜不是我妈和苏圳唐的孩子？”
“嗯，报告不会出错，我换了几家机构检测，结果都一样。至于头发和唾液这些标本，也都是我借口去你家吃饭拿过来的，不会出错。”
“你等等，我……我现在有点糊涂了。可苏沐茜，确实就是凡凡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把苏沐茜小时候的照片和你们家老照片里的凡凡，拿去专业机构对比了，确实是同一个人。”纪子翌说完这话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还记得阿姨当初生凡凡的时候，是在哪家医院吗？”
“我妈怀凡凡那年，我刚好一直在乡下外婆家，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那时候我是一整年都没有见到过她。甚至就连凡凡的存在，也是我后来放暑假被接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已经出生了。”
纪子翌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眼里透出了深幽般的神色，他望向我：“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能够确定，凡凡……就一定是阿姨的亲生女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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