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哉曾经想过许多次和步忘归久别重逢的场景。
有可能是带着孩子去林市旅行时偶然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有可能是毕业二十年的校庆日上不约而同出现在当年的小桃林中，但绝不是现在这样他风尘仆仆地赶到西宁，专程只为了见她一面。
这个季节的西宁游客不多，早上刚送走一批环湖游客，这会儿整个青旅除却他们四人之外空无一人。
毕美娴拉着元彦去楼下老字号酸奶店闲坐，把空间留给了怀哉和步忘归。
“好久不见。”
气氛实在尴尬，怀哉终究还是主动伸出手打破僵局：“这些年在美国过得还好吗？”
步忘归的变化不大，本以为化工这种专业博士读完肯定很憔悴还可能秃顶，却没想到他依旧高大挺拔，眉间虽有疲惫却并不明显，一如多年前两人分开时那般少年意气风发。
“不好。”
怀哉现下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只不过因为平时健身和控制饮食的缘故，只有小腹较为明显能看得出来。
两人大抵都是岁月的宠儿，时光流逝并不曾在他们身上留下衰老的痕迹，反而只给予了阅历和成长。
“那还挺不巧，我这些年都挺好的。”
怀哉的手下意识地覆在自己小腹上，有意无意地跟面前的步忘归拉开距离。
步忘归垂眼，沉默许久才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怀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步忘归已然站起身逼近她：“不是在夸你。”
“没有安全感，肆意胡闹。怀了孩子不想着结婚反而跑到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来骚扰元彦他们？”
步忘归面对怀哉从来不留情面：“个性别扭不是你的错，十几年如一日的别扭，算我当初看错了你。”
怀哉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性格不好，聪明人大多早慧，在身边人浑浑噩噩只知道玩耍享乐的年纪，她就已经读过很多哲学心理学相关书籍想要摆脱自己怪异的脾气。
因为父母总是吵架，时不时地也会伤及怀哉，所以她从小缺爱，极度敏感，因为朋友或是旁人的一句话不合心意便会暗自生气很久，偶尔也会不受控制地发泄出来。
她将自己伪装在看似坚硬的外壳之下，努力阳光向上地面对生活，其实心底比任何人都要没有安全感。
遇见步忘归之后她改变了很多。
他们有相似之处，而他比她走得更远，已经能够给她提供成长的引导。
他使她成为了今天的怀哉。
可那些根深蒂固的自卑和不确定却始终追随着她难以消解。
她原以为在他离开后她逐渐活成了他的模样，直到再次相见才发现，她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步忘归，你现在没资格教育我了。”
怀哉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我以前听你的话，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个性差又很别扭，但那也跟你无关。”
步忘归面上的严厉渐渐消失，他比她高十六厘米，居高临下看向她的时候，能都替她挡住所有风霜，但同时也能将她整个人隔绝在阳光之外。
“跟归朝有关是吗。”
他的目光从她的小腹移到她的双眼：“那还是要先恭喜你，找到了一个不论你怎么作都不会放弃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