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辛苦了，今日放个假，诸位都先回去吧。”
一干人等听了很高兴，这大冷天的，都想在被窝里钻着，反正这个冬天已经有了足够的粮食。
一众人离开了坊间，四五和程鲁几人，走到程树刚刚升起的篝火旁，感觉到了些许暖意。
“鲁叔，我之前让你把鸡毛都存起来，你都放在哪里了？”
“鸡毛啊，我都放在了库里了！”程鲁回答，“四郎是要……？”
“做羽绒………羽衣。”四五想着羽绒服有点不合适，毕竟没有挑绒技术，羽毛加绒也不差。
“羽衣？”程鲁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又是他们没听说过的东西。
“对，羽衣！”
四五点头：“把鸡毛都做下除脂处理，然后搅碎填进麻衣里，就成了。”
他就是简单的说一下，按照习惯从火堆中扒拉出一根还未燃气的碳木，徒手拿起，并在地上画了个图样。
四五一边画一边解释：
“把麻衣铺平，铺上一层厚厚的羽毛，然后再盖上一层麻布………这样后才是重点，你们记住喽！”四五提醒道。
“这羽毛会往下掉，所以要在麻布上横竖缝制出一个个格子，再斜着来一道，这样就可以固定羽毛。鲁叔，让咱家的纺织坊的女工们，先做衣物，做完好给坊中的诸位匠人分发下去，免得受冷受寒。”
说到纺织坊，四五忽然想起，冬天的河水会冰封，于是他说：“这冬天纺织房也不用干活，河水也都快冻冰了，把筒车都取上岸。”
“我们都省得。”
四五扔掉了木炭，拍拍手问道：“你们知道棉布么？”
程树等人闻言直摇头：“并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布？”
“西域的一种布料！”四五解释说。
“没有！”程鲁摇头，“现在还没有通往西域的商路，突厥与薛延陀将往西的商路堵死了。”
“哦，那桂布呢？岭南的，听说过没？”四五又问，说着还用手指着南方。
程树等人还是摇头，程鲁这时却是点头，试探着问道：“四郎说的可是桂管布？这我倒是听说过。”
“对对对，桂管布！鲁叔见过？”四五只是试着问问，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桂管布，产自桂管，是桂州都督府上交圣上的贡品。”程鲁解释道。
“贡品？”四五皱眉，挠了挠头皮，问道：“能买得到么？”
程鲁摇头：“一般人买不到的。不过程家倒是有岭南的商道，往年都有买到过。”
“家中有么？拿来给我看看。”四五听说有桂管布，急忙问道。
“这……”程鲁有些纠结，“四郎，这些布料都是郎君的，或是送与其他国公，我等……”说着程鲁摇头不语。
“家中有没有？”四五没想到这棉布还是高档的布料。
“有倒是有……”
“那就拿来吧！”
程鲁听出来四五言语中的不容拒绝，起身出了厂坊。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匹布，递到四五手里。
四五接过来，将布匹放在手里摩擦，很滑溜！在程鲁痛心疾首的目视下，将一角放到火上烧。
只见接触过火焰的蜷缩卷起，凝成一个嘎达，就像后世的人造纤维织品。四五摇头，松手将布匹扔给程鲁：“这是木棉！”
程鲁小心翼翼的接过，用力甩几下，抱在怀里，看着焦黑的地方，心痛不已。
这时候，身旁的程树等人瞪大了双眼。
“程大！”程树大喊着：“着了！”
“我知道着了！”程鲁没好气的回答，刚刚谁没看见这布着了！
“不是，我是说你着了！”程树着急着喊到。
“什么？”四五扭过头，正看见身后的程鲁抱着布匹，他的上衣下摆着了火。
“我去！”四五从地上跳起来。
程鲁这时也看见了下摆的火，手一松将桂布扔到了地上，看着下摆的火，慌忙着喊：“水水水！快来水！”
“我们这就去取。”一群人吵吵闹闹跑远了。
………
四五从地上捡起桂布，抖搂一下，就朝着程鲁身上拍去。
“啪啪啪！”
还好火势不大，在皮裘和桂布的双重牺牲下，程鲁身上的火被扑灭了。
“呼~”四五吐了口气，“还好没伤到人！”
程鲁看着焦黑的桂管布，欲哭无泪，又想起身上的狐裘羔袖，更是想痛哭流涕。如果四五不是程家的公子，说不得要跟他拼命了。
四五有些尴尬的看着身无可恋的程鲁，那一副被糟蹋了的表情。伸手拽住程鲁的衣袖，笑着说：“鲁叔，没事了！”
程鲁没有反应，抱着布呆呆的不说话。
……四五挠头，他是个不善言语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四五看了眼下摆的裘衣，被烧的焦黑裘衣，成碳状碎裂，漏出内部的白色里衣……
等等……白色里衣？是丝绸么？四五摇头，这看着一点都不光滑，肯定不是丝绸了。
那也不可能是麻衣啊，麻衣都是褐色的……桂布是绿色的，那只有棉布了，只有棉布才是白色，也不十分光滑。
“鲁叔！你把衣服脱了！”四五伸手就扯他的里衣。
“等等……四郎！”程鲁惊恐的说道，伸手护住了衣带：“我自己回家换就好，不劳烦四郎了。”
“松手！”四五说，扯下了程鲁的衣带，漏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你这里衣是用的什么布料？”四五摸着，布料松软，不是很光滑，但却很舒适。受皮裘的牵连被烧，缺口也只是黄色的，没有烧结。
这不就是棉布么？找来找去，程鲁身上却穿着！！
“桂地的细麻布！”程鲁见四五一脸认真，也认真的回答。
“怎么来的？”四五扯着程鲁的里衣，头也不抬的问。
“桂地买的，去往桂地也不止是贸易桂管布。”
“很多么？”四五问。
“不少呢，还有一大坨的花嘞！”
“这不是什么细麻布，这是亚洲棉！”四五肯定的说。
“雅州？商队没有往蜀地的路子啊！”程鲁疑惑道。
“不是……”四五想着还好现在雅安叫雅州，要不然刚刚就说秃噜了。
“是天竺棉！知道蜀身毒道么，雅州以前有通往天竺的商路，从天竺传到雅州的棉花，有人叫它雅州棉！”四五顺着程鲁，把话给圆了回来。
程鲁点头，没觉得四五在瞎扯，但他还是没听过棉布：“四郎，这个绵，是个什么东西？可是种绵锦么？”
“一种很好的布料，暖和还不贵，塞进衣服里还能过冬。”
“……塞进衣服里？一大坨怎么塞！”程鲁有些迷茫。
棉花是好东西，从印度传到云广一带的亚洲棉，比从非洲棉更早进入中原，现在的非洲棉还在西域，没传进中原。
而南方的人们，已经开始种植亚洲棉了。
只是它的功效还没被发现——桂布比棉布保暖、光滑，棉布要经常熨平，可能也是棉花没有兴起的原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