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章 甘陵国相
    从济北去幽州州治蓟县的路有很多条,但不外乎经由青州平原郡进入冀州,再一路北上穿过冀州到达幽州涿郡或者广阳郡。

    而从卢县去平原的路上,需要先渡济水,再渡河水。那济水也就罢了,水势相对平缓,很容易渡过。可这三月里的河水正是水量丰沛的时节,大浪滔滔,波涛浩渺。

    陶家的车马从人众多,一艘渡船还载不完,得要载个两三回才能把所有人运过去。

    就在渡口坐看前一波人上渡船时,南边官道上却疾驰来了几匹马,待到走到近前,才发现马虽然有六匹,人却只有两个。

    “前面的可是陶令君!可是陶少君!”

    来骑见有人正在登船,隔开老远就扯开了嗓子吼道。

    陶家众人都感诧异,这才走了不到半天,怎么就有人追了上来。

    待得陶家的扈从上前将来骑引过来后,陶应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早先寄出去的信居然收到了回信。

    这信使来自成阳仲阿东处。要说卢县到成阳不过五六天功夫,即便是打个来回也只要十一二天,陶应得知要去幽州的消息后,当天便写了信派遣信使传信,这仲阿东的回信为何却如此之晚。一问之下方才得知陶应的信使到成阳时,仲阿东正好不在家中,由家中管事收了信函,待到几天后仲阿东回到家里,才看到陶应的去信。

    看到信后,仲阿东也不含糊,立刻写了一封回信,遣人送来。因着他担心会赶不及,故而选了两个得力家将一人配三马,晓行夜宿间只花了两日夜便赶到了卢县。到了卢县后听说陶家今天刚刚出发,便直接追了来。幸亏赶得巧,陶应还没渡过了黄河,不然这信使只怕要继续渡河追上陶家车队。

    陶应接过仲家家将递上的书囊,书囊中只是一幅绢帛,绢帛上也只写了寥寥几个大字。

    “多加保重,莫忘约定。”

    书信虽然简略,但随着书信一起送来的东西却着实不简单。仲阿东居然把他随身的那把鹰隼纹样雕弓给送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有一具打制精良的军中连发弩。看来他信中多加保重并不是虚套,而是真的送来了利器给陶应防身。

    有这样一个土豪小伙伴真是安逸,随随便便就能收到价值好几万钱的礼物。既然东西都已经送来了,那总不能退回去,且记上这份人情便是了。

    旅途之中回信多有不便,陶应挥毫泼墨直接在绢帛的背面写上一个大大的好字,这好字却非隶非篆,乃是龙飞凤舞的草体。待墨吹干,便重新塞入了书囊之中,交还给了仲家的家将,顺便赏了两串制钱。

    “麻烦这位壮士回去后告诉阿东,我陶应记着他这份情谊。”

    “陶君吩咐,在下自当遵从。”

    “辛苦两位了。”

    渡过了黄河之后,车队继续往北而行。在到达平原郡、东郡、甘陵国三郡相交,也既是青州、兖州、冀州三州相交的灵县附近时,陶谦却吩咐车队折而西向。

    本着不知道便问的十万个为什么精神,陶应前去问了父亲原委。陶谦却告诉他甘陵相乃是州中故人,顺道前去拜访一下。

    陶应一开始还在腹诽陶谦不急着去上任,却要拜访甚么州中故人。细想之下,才觉得这才是当下的正理,在做官要靠人脉的年代,有机会拜访一下位高权重的故人,经营一下人脉正是应有之意。何况现在的郡县长吏无故不得擅自离开治地,像陶谦这般在上任途中“顺道”拜访,简直是公私两便,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这一任的甘陵国相姓周名崇,扬州庐江郡舒县人。乃是故太尉周景之长子,在周景死后袭了安阳乡侯的爵位。庐江与丹阳两郡比邻,陶谦起家时便是庐江郡治舒县县令,故而与舒县右姓周家多有交道,的确是实打实的州中故人。

    到了甘陵相府,门亭长听是新任的幽州刺史到访,自然不敢阻拦,一边遣人速去报信,一边引着陶谦往相府堂中行去。

    到了堂外,得了消息的周崇却是正好走了出来。只见那周崇比陶谦还大上几岁,乃是个鬓发斑白的慈和长者,周崇一面大笑,一面步下台阶亲自相迎。

    “哈哈哈!什么好风居然把恭祖贤弟给请了来。”

    “公谋兄,谦冒昧来访,莫要见怪啊!”

    “哎!这却是哪里话来,前些时日我得了恭祖贤弟将临幽州的消息后,还特意多饮了几杯遥为庆贺。没曾想,恭祖贤弟却是不请自来了。”

    “公谋兄还是如此贪杯么?可莫要籍着我的由头多饮才是。”

    “闲来无事,聊以打发罢了。”

    “公谋兄,这是我小儿陶应。还不快来见过你周世伯。”

    “晚辈陶应,见过周世伯。”

    “恭祖贤弟家的小子果然精神,我记得那会儿你只有一个儿郎,现在都有好几个了?”

    “呵呵,只两个而已,大儿陶商目前跟随其母回了丹阳耕读,这小子便跟着我去幽州长长见识。”

    “你那大郎已加冠了罢?”

    “方才加冠。”

    “那自当回郡中谋个美职历练历练,也好效法恭祖贤弟举个孝廉入朝为官。”

    “我那大郎若能举孝廉,必是公谋兄今日谶语之力。”

    “喔?那我看你家这小郎还命带金紫,贵不可言呐!”

    “哈哈哈!承兄吉言。”

    陶应听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不由一紧张,却听得陶谦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话说公谋兄在这甘陵任上多年,为何却不见动静?”

    “哎,还是莫要有动静的好。君不见朝中皆是宦官当道,奸佞横行,老夫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哎……!许训、张颢之辈,诚可恨也!”

    “我辈无能,只得贪恋杯中物罢了。来来来,恭祖,你我多年未见,今日当痛饮三百杯。”

    “好!且陪公谋兄一醉。”

    令陶应瞠目结舌的是,平素谨言慎行的父亲居然大白天里就和周崇在甘陵国相的公堂内喝起了酒来,而自己还不得不做一回斟酒童子。

    两个一把年纪的郡守和刺史像两个烂酒徒一般,也不用下酒菜,喝一口酒,品评一声朝中诸公,以天下不平之事下酒。或笑或骂间百无禁忌,尤其是那些个阉宦、奸佞被骂得体无完肤,让随侍在旁的陶应听得满头大汗。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可是了不得不得了的事情,方今宦官当道,正愁找不到把柄把官员贬官流放,好给自己的亲信子弟腾出位置来。

    所幸,国相府的属吏们都很识趣地避开了公堂,无一人前来打扰。而陶应的斟酒童子经历也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一心要把自己灌醉的家伙很快便得偿所愿,在干到第三瓮酒时,终于先后不支,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