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秦昱山怎么暴怒，秦昱海都没有改变主意。秦老三眼见着已经离心离德，也叹了一口气。
一家子，心不往一处使，最后还不是过得稀巴烂。
可秦昱海自来是个犟种不说，又一贯的冷心冷情，他这个爹还真的是没把握能把他劝回来。
这二娃，自从娶了媳妇，还真是忘了家。
明明现在是三娃的关键时候，却只想着分家，简直是枉顾了这么多年家里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秦老三收拾了一下，就往县城里去了。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他穿的还是旧棉袄。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走近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家里秦柳氏不在，几个媳妇又不能管到他房里的私事。没人打理，他就一天比一天邋遢了起来。
见着行人避让，秦老三也是老脸一红，只能加快脚步赶往白鹿学院。
到了大门口，秦老三托人进去给秦昱河递了话。
不一会，秦昱河就走了出来。
一看到秦老三如此邋遢，秦昱河眉头皱得死紧，嫌弃的看着他。“爹，啥事，快点说，我还忙着背书呢？”大门口待久了，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他现在手里虽然没钱了，但是还有之前的底子在。只管推脱要静心学习不能出门，粗茶淡饭养精神之类的，才勉强把面子上的事情给糊弄了过去。
要被人看见他爹是这么一个德行，那他这么久以来吹的事情可就全部穿帮了。
秦老三一点也没察觉到儿子的嫌弃，只当自己真影响了他学习，长话短说。“你二哥二嫂赚了钱就不认家了，要分家。只肯一年给爹二十两银子，再有一次补贴你一百两。”
听到一百两，秦昱河眼睛也亮了一下。可坤宁一次就能赚五千两，指不定以后赚的更多，现在一百两买断显然是亏的。
他想了想，“爹，你跟我走。”
秦昱河带着秦老三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十分慌乱，到处都有杂物，脏得让人无法下脚。
每间房都上了锁，一间一间隔开被出租了出去。
两人进了一间大房间，里面有一个大通铺，放着七八个被褥铺子。秦柳氏就坐在窗子下面的破凳子上眯着眼睛在缝东西。
看到秦昱河带着秦老三进来，她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来找我啊！”
秦老三也没想到，“你怎么在这里？”
秦柳氏哭了起来，原来她回家以后，兄长柳全地嫌弃她丢人，害了柳家名声。
大嫂柳满氏原本是看她家三娃会念书，可能出人头地才哄着她。现在见她合离，也是万事不管。
她在秦家又是作威作福惯了，家里父母又都去世，到娘家里没两天，就把娘家人得罪的七七八八，只能收拾了行李到县城来投奔秦昱河。
秦昱河自己花钱都嫌少，哪里能挤出来给她用，面子上也是一味的跟秦柳氏哭诉。
她倒是体贴儿子，自己找了个大通铺，跟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睡觉，一个月也只要十八文钱。
再接了一点缝缝补补的活计，粗面窝窝一天也能赚上一两个，就这么着的过了几天。
可这日子才几天，她就觉得跟几年一样。
以往在家里，省吃俭用的时候吃的也是粗面窝窝，可那时候仗着辈分压制两个儿媳，她是能吃饱的。
哪里过过这种一顿只能吃半个，其余全靠灌水的日子，早就饿的老眼昏花。
现在看到秦老三，泪水咋流也流不尽。“你个没良心的，咋不早点来找我啊！”
眼看秦柳氏要长篇大论，秦昱河急了。“娘，现在有正事，你先别哭了。”要被人看见他在这种破院子里，怎么了得。
秦柳氏闻言不敢再哭，两人听着秦老三诉说。
等秦老三说完，秦柳氏已经是暴怒如雷。“她敢！分家，一百两银子就把老三打发了，想都别想！”
她气呼呼的瞪着秦老三，“你是做爹的，由得他们这么胡来？老三现在考秀才，以后要考举人，考进士。哪里不要钱，一百两银子，怎么够？父母在，无私财。她要是出个四千两给你，那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秦昱河心里也是连连点头，面子上却为难。“可二嫂手里有我的把柄呢？”
说到把柄秦柳氏也头痛了起来，分家老三吃亏，不分那混不吝的忤逆媳妇就要害老三。咋看，都是死局。
几人正在头疼，门外传来了叫门声。
一个十二三岁出头的少年，唇红齿白，跟画里的金童一样。一身青色衣裳，干净利落，看起来像是哪家大户的家仆。
“秦柳氏在吗？”
秦柳氏跟两人对视一眼，“我是，何事？”
少年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可亲。“我家主子找您。”他递出一个荷包，手指如玉一般。
也不嫌弃秦柳氏腌臜，交到她手里。“里面有五两银子跟地址，我家主子有事找你帮忙，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来这地址。”
他眼睛是猫儿眼，笑起来也是圆圆的。“别担心，是好事，说不定你的心腹大患还能解决呢！”
少年走了，秦柳氏愣愣的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是五两一个的银锞子跟一张纸条。
秦昱河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百花巷子十五号。
那......那不是他常去的凤鸣楼后面的巷子吗？
里面多是一些暗娼，或是大户爷们包养的外室。
秦老三眉头紧皱，“这......莫名其妙来的钱，会不会有问题？”
秦柳氏这几天实在吃够了没钱的苦头，闻言立刻将五两银子塞进怀里，瞪着秦老三。“给我了，就是我的！”
秦老三一甩袖子，“没人要你的，就是担心出事。”
秦昱河却拿着纸条翻过来覆过去的琢磨起来，“解决娘的心腹大患，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秦昱河一把将纸条攒紧。“爹，你晚上陪娘去一趟。不管他们想干嘛？要是真能把咱们的心腹大患解决了，倒是好事一桩！”
秦老三跟秦柳氏两口子也没了主意，又舍不得那五两银子，应承了下来。
秦昱河见事情安排妥当，忙不迭的就要走。再耽误下去，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回去的路上原本想叫个轿子，可一想到囊中羞涩，又只能忍了下来，在腌臜的路上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