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淮左佳处竹亭亭 > 第三十四章 雪花尽处竹为歌(下)
    陆北林和竹清晏摊牌的这个晚上正是中秋节的前一夜。而秦淮左在这一夜被林静柔叫回了秦家老宅。

    “明天中秋节了,我邀请了晨子和惠美还有尧锡来咱们家过节。反正他们家也没有老人。你也把竹小姐带来吧!咱们家一起过个热闹的中秋节。”林静柔向秦淮左提出了要求。

    “妈,清晏的脸皮薄得很,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她来咱家过节会很不好意思的。等……等春节吧!”秦淮左推脱着。

    “脸皮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啊?害羞不是理由啊!一定要带她来!”

    “妈,清晏哪里丑了,你也不是没见过特别漂亮的。”秦淮左故作轻松的笑着反驳道。

    “你这个臭小子,还没怎么样呢就不让我说了!既然这么护着,那就赶紧娶回来啊,我也好抱孙子。”林静柔佯怒道。

    “妈!这事我比你还急呢!可是这也不是着急能解决的事啊?您耐心的再等等,快了啊!快了!”秦淮左赶忙劝道。

    “真不能来咱家过节啊?”林静柔有点失望。

    “这次中秋不来就不来吧,过年的,过年我一定把清晏给您带家里来!”秦淮左忙急着保证。

    为了安抚老妈,第二天中秋节秦淮左不但没加班,还主动陪老妈去超市买食材,为下午的家宴做准备。每年中秋家宴都是林静柔亲自下厨。

    秦淮左从没想过,事情竟然会这么巧,在市内最大的超市里他看到了竹清晏和陆北林。竹清晏推着购物车,陆北林一脸温柔的正低头和她说着什么。他们去挑月饼时人多了些,竹清晏还小心翼翼护着陆北林缠着绷带的胳膊。突然竹清晏耳后的碎发滑了下来,陆北林用手指挑起了发丝自然的顺到了她的耳后。竹清晏竟没拒绝没闪躲。

    秦淮左看到这里心“咯噔”一下!竹清晏自己或许不觉得,但秦淮左观察过,她对别人包括陆北林在内,在行为上她都是很讲分寸的。绝没有任何暧昧亲昵的举止。正常情况下陆北林去顺她头发,她会下意识的躲闪的,可是今天为什么没这样做呢?

    其实竹清晏陪陆北林过中秋他并不意外。竹清晏陪陆北林逛超市护着陆北林他也不意外,可是竹清晏对陆北林亲昵行为的默许却让他惊疑不定,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惶恐不安。身边的林静柔也看到了这个画面,气得用手指频频点着秦淮左。回到家后林静柔开始疾言厉色的审问了。

    “你和那位竹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昨晚上问你你怎么说的?什么脸皮薄?什么时机未到,什么中秋不来,过年来,我看她过年也不用来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秦淮左无奈的问道。

    “你告诉妈,这个竹小姐到底想怎么样?她身边有别的男人吗?这么多年了你对她念念不忘的,她就一点不感动吗?她是铁石心肠吗?”林静柔一想到刚才在超市里看到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对竹清晏有意见。

    “妈!您别多想了,那人是清晏的师兄,你也看到了她师兄手臂受了伤,她只不过照顾他一下而已。”秦淮左此时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是他依然替竹清晏解释着。不是他自欺欺人,只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多有误会。要不然将来清晏和自己母亲相处,身在晚辈的身份怕是要受些委屈的。

    “淮左,不是妈多想。这段感情里你已泥足深陷,她却在岸上袖手旁观。你对待她如此深情,她却对你云淡风轻。假如你还不放下,这一辈你得多委屈啊?”林静柔看的通透。

    “妈,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您快去准备中秋家宴吧!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我去书房了!”秦淮左说完就上楼去了。

    离开林静柔的视线后秦淮左脱力的靠在墙上。放下?八年来他何尝不想放下竹清晏,哪怕只放下一天也是好的。可是醒着时他心里全是她,睡着时他梦里全是她,这叫他如何放的下?

    下午方彧晨夫妇带着尧锡来秦家老宅过节,这样的日子里秦淮左和方彧晨免不了会喝上几杯的。林静柔和惠美不喝酒,自然很快就吃好了,带尧锡在院子里边玩。餐桌上只剩他们哥俩儿时,方彧晨忍不住问道:

    “怎么没让清晏来过节?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的日子多伤感啊?”

    秦淮左听后一顿,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的灌了口酒。

    “怎么了?不会吵架了吧?我觉的你没那个能耐敢和清晏吵架啊?”方彧晨一贯喜欢调侃人。

    “一会儿我要出去,你带着尧锡在这多呆一会,陪陪咱妈!”秦淮左没回答方彧晨的问题,而是直接交代了任务。

    “不是,急着出去陪小师妹?那等一会儿干什么啊?现在就去呗,酒什么时候喝不行?这大过节的,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太不该了!”方彧晨真心劝道。

    “我现在去,人家也没在家!”秦淮左苦笑一下说道。

    “人没在家?去哪里了?”方彧晨见秦淮左情绪消沉马上明白过来了。

    “在她那个师兄,那个陆北林那?我说你今天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衰样!原来小师妹去陆北林那里过节了。不是,你什么时候脾气变的这么好了!这是什么好事儿啊?啊?你也这样惯着她。别忘了人家陆北林在处心积虑的挖你的墙角,也亏你还能坐的住。”

    方彧晨没好气儿的损着秦淮左。而秦淮左并没反驳。只是带着一丝惶恐的语气紧张的说道:

    “晨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我总感觉,总感觉,这丫头怕是……怕是不肯给我机会了。”

    “淮左,是你太患得患失了吧!在草原的时候你们两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啊!”方彧晨就不明白了。

    “一言难尽!不行,酒不喝了。怕是今天晚上真有一场硬仗要打!”秦淮左真是越想心越没底。索性起身:“我出去了,你晚点走!”

    “知道了。你放心吧!有尧锡在,干妈也想不起你来!”方彧晨说的倒也是实话,最近这两年林静柔越发喜欢小孩子了。

    秦淮左到公司员工公寓楼下时时,竹清晏在陆北林那里正想要离开。

    “这么晚了,你又喝了酒,别走了,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陆北林确实有点不放心让竹清晏自己回去。

    “我怎么喝的酒?还不是你说没看过我喝酒,硬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我喝的?再说了现在才七点半,怎么就晚了?这也不是在国外,国内治安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竹清晏边说边把手机装到了包里。

    “那我送你!”

    “不用你送!师兄你今天一天就特别不乖,一点没有病人的自觉。先是偏要去超市,人多的很,我特担心有人会碰到你的伤处。然后吃饭时又偏要喝酒,虽喝的不多,可是也不知道对你的伤有没有害处。现在又要去送我,来回折腾万一真的碰到伤处怎么办?你该在床上静养才是。”竹清晏轻斥。

    陆北林从不敢想象,竹清晏会这么紧张他。心里很受用的。

    “清晏,我……我昨天说的话你认真想过吗?”陆北林话题转的有点突然。

    竹清晏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是只把我当师兄,还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爱你的男人?”陆北林见清晏低下头不说话,只是有点紧张的在摆弄手指。

    “清晏,我今天是有点粘人了!”说到这陆北林也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开口说道:“我今天粘着你,确实一分钟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因为我觉得我昨天晚上说了那样的话,你今天早上还能来陪我过节,就说明你可能接受我了对不对?”陆北林大胆求证,但是语气极尽温柔。

    “我……我……”竹清晏试图解释什么,可是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来。

    陆北林也不催她,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她思考。

    “师兄,我会找机会和秦淮左说清楚的,从此和他绝不再纠缠。至于我们两个的事,等我和秦淮左说清楚了……我们我们可以试试!”竹清晏越说越小声。

    “你说什么?啊?你的意思是……是你答应我了?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是吗?”惊喜瞬间直击陆北林,他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求证道。

    “我只是说试试,试试!我不一定是个好女朋友的,这个角色我不一定能做好的。假如我们在一起并不合适,师兄可不能怪我!”竹清晏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了。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晏!清晏!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高兴。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的一辈子对你好!”陆北林说着伸出右手把竹清晏紧紧抱在怀里。

    竹清晏僵直了身子不敢乱动,怕撞到陆北林的伤处。

    “清晏,清晏!”陆北林低头很是虔诚的不断吻着竹清晏的秀发。

    “清晏,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这辈子从没这么高兴过,我今夜一定会高兴的整宿睡不着的。今天晚上别走了,好不好?留下来陪陪我。陪我说说话!我不会越雷池半步的,相信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里还有其它房间啊!我今晚上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

    “师兄,你先放开我,你勒痛我了!”

    陆北林听后放开了竹清晏,右手抚着竹清晏的肩头问道:“还叫我师兄?”

    “那不然叫什么?”竹清晏低下头小声嘀咕着。

    “呵呵!”陆北林见状轻笑一声,哄道:“叫我一声北林听听!”

    “我走了!”竹清晏说着就转身想往门口走。陆北林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了竹清晏的手不舍的说:“还真走啊?”

    “不是昨天你告诉我的吗?你有攻击性,有侵略性,要我多加防备!所以我一定要回去的。”竹清晏说完定定的看着陆北林。

    “不会吧?我昨天是脑子出问题了吗?竟然这样给自己挖坑?”陆北林用手捂着额头夸张的怪叫。

    竹清晏从没见过这么轻松愉悦的师兄,好像他整个身体里满满的都是快乐,好像下一秒快乐多的都能从每个毛孔溢出来。

    “师兄,你放开我吧,我真要走了,在这儿住确实不合适的!我明早再来给师兄做饭!”竹清晏恳求着。

    陆北林只好妥协了。叹了口气笑道:“好!我放你回去!到家马上给我电话。而且明早我点外卖,不要那么早急着来给我做饭,你这几天为了我来回折腾,我很心疼的。”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深情。

    “师兄!”竹清晏咽了口唾液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我只是说试试的!”竹清晏又开始犯傻了。

    “是啊,你男朋友这个角色我在梦里天天练习,所以熟练的很。你要是想学,那今晚就留下来。让我好好教教你,怎么才能迅速进入角色?”陆北林一本正经的陈述道。

    “师兄再见!”竹清晏自动屏蔽了陆北林的话,像一阵风似的马上跑了。

    “注意安全!”陆北林不放心的叮嘱和关门声恰巧重合。看着关上的房门陆北林宠溺的笑了,然后高兴的笑出声,直至开怀大笑。

    可是此时进入电梯里的竹清晏却抑制不住的掉眼泪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如此难过?

    直到坐在出租车上,竹清晏还在心里自己告诉自己:竹清晏你这么做是对的。师兄是你最了解的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托付终身。至于秦淮左那是个贯会演戏的,你以为他爱你其实他只爱他自己。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在决定另娶的情况下还自私的要了你。况且站在他的身边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为什么要为他冒这样的风险?

    假如这是八年前,他们不曾发生那些事之前,他们正在热恋。她即使知道前路坎坷也愿意克服一切。只要能有机会在一起,她甚至愿意拿性命去搏一搏。可是现在她还能抽身,为什么非要跳进泥潭里去拼死挣扎呢?说白了如今的秦淮左还不值得她为他付出一切。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就一直在揪着疼呢?不,这一定是错觉!

    竹清晏啊竹清晏,苦你没吃够吗?罪你没受够吗?再见是路人,不是你八年来不断下定的决心吗?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秦淮左就能动摇你的想法?竹清晏现在你已经答应师兄了,没有退路了。所以千万不能再动摇了,两相摇摆不定本来就已经超出你的道德准则了。你需要的是一份相濡以沫的婚姻,而不是一场几败俱伤的爱情。在回家的路上竹清晏再次巩固决心:她和秦淮左必须要断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