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进去，我也是医生……”洛婉晴一开口，声带已经沙哑，她叫了一天他的名字，却没有喝上一口水。
护士自然不会同意她的请求，可毕竟是郁璟琛身边的人，他们拒绝的很委婉，耐心安抚着她的情绪。
“手术中”的led灯牌忽然亮起，一阵刺目。
洛婉晴没再坚持，低落的站在手术室门口，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早上郁璟琛倾身压下的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缓缓转身，霍中熙这时拄着权杖，被几个孙辈簇拥着向手术室方向走来。
见到洛婉晴，还未及近身，老太太便伸了手。
洛婉晴扑到了老人怀里，一声声说着“对不起”，语速哽咽，此刻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乖孩子，吓到你了。”霍中熙轻轻抚着女孩儿的背，哑声安慰。
听老人的声音，也是急火攻心，显然也曾哭过，可当着齐齐众人，老人声如洪钟，丝毫听不出一点慌乱，反倒安慰起洛婉晴来。
“奶奶……”洛婉晴抬头，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对不起……郁璟琛是为了救我……所以才……”
霍中熙腥红的眼圈，忍着泪，沉着气说：“奶奶都知道了。”
打量着洛婉晴的满身血迹，老人不禁灼了目，“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洛婉晴无力的摇头，郁璟琛用他的命换了她的毫发无伤。
郁灵红了脸，眼睛已经哭肿，“都是你！是你把二哥害成这个样子的！好好的二哥怎么会去北疆？你还我二哥！还我二哥！”
郁灵扯着洛婉晴的衣领，狠狠地摇晃。
洛婉晴任她宣泄，什么都不说。
“松手！”霍中熙厉声一句。
郁灵不肯，不甘的看向老太太，直到对上老人那双狠厉绝敢的双眸，小姑娘这才生了怯意，狠狠松了手，末了推了一把洛婉晴。
洛婉晴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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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持续到了深夜，从手术室出来，郁璟琛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至于病人何时能苏醒，却不能给出定论。
一个星期之后，郁璟琛各项生命体征转危为安，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可昏迷的人始终不见醒来。
这段时间沐家人来来往往，洛婉晴一直守在医院，寸步未离，日夜守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老太太看在眼里心疼到不行，可没人能劝得了她。
“郁璟琛不醒，我就不走。”她说。
到了郁璟琛昏迷的第十天，洛婉晴端来一盆热水，如寻常一样为床上的人男人擦洗身子，这些天，她是医生，是护士，连护工的工作也都一并包了，可却丝毫抵消不了心底的亏欠。
门被推开，樊萍扶着霍中熙走了进来。
“郁灵今天没来吗？”洛婉晴问。
“那丫头口无遮拦的，只会惹你心烦，我没让她跟来。”
洛婉晴抿唇，令她始料不及的是，从北疆回来，老人非但没有对她有过一句责难，反倒处处为她思量，可每每这样，她心里越是内疚。
“奶奶亲自下厨给你煲了鱼汤，你要多喝两碗。”霍中熙慈暖的笑着。
樊萍迎合说：“为了煲这锅汤，老夫人在厨房足足站了两个小时，少奶奶可不要辜负老夫人的心意呀！”
洛婉晴捧着汤碗，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老人对她的好让她无以为报。
不一会儿，郁梓钧带着柳茹嫣也来了，这两天夫妻俩总是紧跟着老太太的步调来探视，争着机会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兄弟情深。
人未到，声先至。
“一进门就闻到汤水的味道，我还以为璟琛醒了！”柳茹嫣说这话的语气，怪声怪调的，好像深怕郁璟琛会醒来似的。
“璟琛一直睡着？”郁梓钧看向洛婉晴问道。
洛婉晴点了点头，车轮话已经解释了不知多少遍，也无需多言。
“唉……”柳茹嫣叹了一口气，“璟琛这么一直躺着也不是办法，集团那么多事情，总要有人做主……”
“我还没死。”霍中熙厉声一句。
老太太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柳茹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郁璟琛坐稳总裁之位，可是霍中熙仍然是郁凰的灵魂人物，有她在，即便是郁璟琛清醒的时候，也断断不会说他能做郁凰的主这样不孝的话来。
“有……有奶奶英明决断，是我瞎操心了。”柳茹嫣已然乱了阵脚。
老人始终背对着二人，此刻微微沉眸，沉声说：“过两天我要去灵岩山为璟琛斋戒祈福，集团的事务就暂由梓钧接手。”
“是，奶奶。”郁梓钧躬身应着。
柳茹嫣媚眼勾唇，看向丈夫轻轻一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郁璟琛不醒来，日后郁凰谁来做主，还真就不一定了。
“奶奶。”柳茹嫣娇媚的叫了一声，“梓钧现在虽然是集团的副总裁，可是郁凰一共有副总裁二十余人，如果让梓钧暂行总裁之职，仅凭副总裁的身份恐怕难以服众。”
霍中熙拄着权杖缓缓起身，转身看向她，唇角勾着和暖的笑容，“哦？那依你所见，我应该给梓钧一个什么身份比较合适呢？”
柳茹嫣打量着老人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她还从未见老人待她这般亲近过，连忙娇嗔的说：“奶奶，不妨在副总裁前加上常务二字？这样便贴切了。”
一旦郁梓钧出任常务副总裁便是郁璟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日后如果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霍中熙点了点头，声音徐徐，“那就听你的。”
“谢谢奶奶！”柳茹嫣没想到霍中熙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心中大喜。
一旁，郁梓钧已是一头冷汗，连忙恭敬低头，“奶奶！茹嫣不懂事，您不要动怒。”
郁梓钧太清楚这位老人了，每每动怒于无行无色，老人越是笑容可掬，那城府便更上一层。
柳茹嫣轻轻怼了怼丈夫的胳膊，老太太明明都已经同意了，他还推脱什么？难道放着到手的官职视而不见么？
却不想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老人，转而横眉以对，凌厉的仰眸看向脸色素白的郁梓钧，一字一句：“媳妇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可是奶奶希望，你能懂事。”
老人说罢，拄着权杖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