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盛唐如月 > 第二十二章 上任的前一个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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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天殿位于东宫内廷,太子召集亲密臣子议事多在此进行,而今日平常安静的殿内却十分嘈杂。

    “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废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咣咣”之声,似是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

    殿内,李承乾一把将几案上的笔墨纸砚和焚香扫到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堂下站着不敢吱声的两人,正是任务失败的贺兰楚石和纥干承基。

    二人皆垂手站立,面有戚戚然的模样。

    “你,不是说那迷药神乎其神吗?”李承乾愤怒地指着纥干承基,额头上直冒青筋,见他不肯答,又怒吼道:“啊?说话啊!”

    纥干承基心想,我现在说话不就相当于顶嘴么,肯定又要被骂,还不如乖乖当哑巴的好。

    见他们二人跟死了娘一样说不出话,李承乾也骂累了,无力地倚靠在座位上,抬头望着屋顶,懊恼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孤养你们有什么用?如今那姓萧的已经把兰亭序送到了父皇那儿,还得了官,真是气煞我也。”

    这时,座下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萧子安可不简单呐”

    李承乾不由地望了他一眼,埋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夸那小子,存心与本太子过不去是不是?”

    座下那人约莫二十来岁,一身银灰圆领长袍,长发束官,五官端正,颇有几分文士气息。他就是杜如晦的次子杜荷,与李承乾也算是知己好友。

    听了李承乾的抱怨,杜荷连声道不敢,略一思虑,又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现如今兰亭帖之事再去追究也无意义,而且萧自如也未必会成为东宫的敌人。”

    李承乾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出几分言外之意。“你是说...?”

    杜荷微微点头道:“正是,我可调查过,这萧自如并不简单。他出自江南萧氏,不仅是监察御史萧翼的表弟,更是与歧州刺史萧瑀份属同宗,而且既然他如此得圣上的赏识,我们何不提前拉拢他为我所用呢?”

    御座之上的李承乾想了一想,皱眉道:“杜兄是不是太高看他了?他现在不过一区区的八品市丞,芝麻大小的官儿罢了,再说说那萧瑀,年老多病,两年前就被贬黜出京,难不成他还能咸鱼翻身不成?”

    杜荷暗道你这太子是怎么当的,简直愚蠢透顶。可没办法,谁让他不是太子呢。于是他又不辞劳苦地解释道:“现在他们二人的确不显眼,可那萧自如只要有才,升迁是迟早的事,如今圣上正值壮年,不妨先将他收为己用。一旦日后步步高升,他定会感太子之恩;再来说说那萧瑀,那可是三朝元老啊,不但武德年间对圣上有大恩。况且几次身居高位,以他的资历,只要圣上想起用他,一步当上宰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顿了下,他继续道:“而且...即便太子不在乎,可魏王说不定就跑去拉拢了,到时候就难办咯......”

    李承乾一拍脑门,对哦,那萧自如不就住在魏王府的旁边,近水楼台之下,一旦被青雀那个家伙拉拢了过去,那小子好死不死又有真才实学,岂不是反过来成了本太子的心腹大患?

    不行,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情。

    这时一直在台下的贺兰楚石却感觉心中不妙,心道我他娘的都提着刀上门要他的命了,那小子还能跟着咱们做事?再三犹豫,还是苦着脸提醒道:“可那小子要是知道末将曾三番两次地追杀他,他会投靠咱们么?”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害的!”李承乾恨不得将屁股下的御座扔过去,最好能就地把他给砸死,眼不见为净。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好岳父侯君集可是位高权重,如今又领兵在外,所以也就忍住了。

    杜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责怪这两个半点没有头脑的武夫了,望着贺兰楚石二人沉吟道:“如今之计也只有......”

    ......

    四月的长安,是个多雨的时节。

    长安的天空灰蒙蒙的,已经绵延了几日的细雨始终未有停歇的征兆,雨滴洋洋洒洒落到青石板里,落到屋檐上,也落到人们的心中。文人雅客们撑着雨伞,呼吸着下雨时独有的清新气息,成群结伴在街头巷尾寻找灵感,欲挥就一篇上佳的喜雨诗篇;而平民百姓们只是身披蓑衣,依旧为着生计奔波忙碌。

    雨水打在屋檐上,特有的沉闷声响与这阴郁的天气结合,闲来无事的人反倒是有一种独特的、淡淡的宁静从心底深处缓缓蔓延开来。

    在这种天里,倘若在长廊与一位佳人手谈一局,偶有几点调皮的杏雨滴沾湿了衣裳,吹面而来的杨柳风包裹着泥土的气味飘来,你是不是会有一种如在画中的感觉?

    “你又输了。”

    清风欢呼着拿过一边儿的毛笔,不顾那人的抗拒又在对面的倒霉鬼脸上画了一道。彼时那人的脸上已经满是纵横交错的黑墨,王八似的。

    “再来一局!”那倒霉蛋犹自不服气,说着一颗颗捏起棋盘上的棋子,一副报仇心切的模样。

    废话,搁谁本来是打着虐人的心理去的,结果被虐的那么惨,谁能服气?

    本想在人家脸上画只兔子,反被人画了一只乌龟......

    真是白学了两年围棋!

    “嘻嘻,我累了,不下了。”清风雀跃地拍了拍手,就要站起身来。一副得了便宜就想溜的样子。

    还好从小跟着县主学棋,不然我可成倒霉蛋了。她心中暗暗嘀咕道。

    萧自如这哪能放她离开,可人家轻飘飘一句:“奴家还要去安排饭食呢。”便蹁跹离去了,徒留他一人在原地叹气。

    “锵锵、锵锵......”微风里不时夹杂着几声轻响。

    一定又是五郎在缠着罗将军与其练剑。他摇了摇头,沉思良久,在星罗棋盘中央摆了一颗白子。

    自从王家兄弟与钱阿虎三人返乡后,这偌大的宅院里就变得异常安静,三人走的那一日,五郎这小子躲在屋子里死活也不露面。

    当他送人至城外十里回来时,才发现小家伙悄悄地蹲在大门后泣不成声。

    小家伙晚饭也没吃,第二天一大早,罗士信就急忙跑过来,说五郎请求要和他学武。

    萧自如从来不觉得练武从军有什么不好,保卫边疆那是大好男儿之举,可有情有义的人投身军旅,往往并非好事,显然五郎就是这种人。

    长兄如父,他与五郎同为形单影只、形影相吊之人,二人亲如兄弟,他自然不能不为五郎的以后做考虑。

    不过沉吟片刻,他觉得似乎考虑这种事儿还太早,于是揉了揉眉心,又在白子旁摆了一颗黑子。

    真正头疼那个了无音讯的姐姐,到底要从何处找起呢?

    即便昨日朝廷的人将官服、印信和奴役等等送到府上,告知他明日即可上任,不过一个区区八品市丞又能在这京城这片汪洋里翻起什么水呢?或许还要找个大人物帮忙,他想。

    就在这时,门前的道路突然传来有规律的“哒哒”响声,像是马蹄踏着细雨而来。

    车把式熟练地将车停靠在府前的台阶旁,车轱辘紧紧压着台阶的牵边,没有露出半丝缝隙。

    戴着箬笠的仆人一手撑伞,一手扶着车里人走下马车,身后还跟着两名体型高大的卫士。

    “敢问萧市丞何在?”